萧老叁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小本本,准备记下来。
他是这条街上道行比较浅的,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一定要混个名堂出来,到时候闪瞎他叔的眼!
叶老大头一个不信,打死也不信。
使劲拿着衣角把碗擦干净,也顾不得他身上这件衣服还是白富贵的了。
“你瞅瞅这碗这么好看,咋还能有假?”
林筱彤和高秀兰也竖起耳朵用心听着,这事刚好给她们赶上了,不听个明白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金麻子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朗声说:
“成化瓷器的底款都是‘大明成化年制’六字楷书底款。
当然也有个别款落的是‘大明年制’或者‘大明年造’。
你这碗底写的是‘成化年造’四字,有心人一看就知道是仿的。”
他老爹私藏的天字罐,罐底下写的是一个“天”字。
萧老叁听着频频点头,手里的笔龙飞凤舞,快到飞起。
“不可能的,凭啥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我看你就是个骗子,大家都别走啊?”
“嘿,你怎么和金叔说话的?”
萧老叁听不得这话,推搡着光头。
“金麻子见过的好东西海了去了,他的话还是能信的。”
在福长街摆摊的人都晓得金麻子的底细,还没不长眼的敢惹到他头上去。xiumb.com
“散了散了吧,假货有啥看头?”
黑小子回头一看后面乌央乌央的人,马路都被拦起来了,有个小子还坐在树上探头朝底下看。
“嘿,你小子,什么时候猴上树了?还不赶紧下来!”
“走走走,吃饭去,还以为真能卖上高价呢?害我白期待一场。”
叶老大急得脑门都冒汗了,唇色发白,身子一软。
“都别走啊,你们再看看啊,你不是要买吗?
我也不要五百了,一百行不?一百我就卖。”
萧老叁也准备收摊了,大腿就被人抱住了,使劲蹬开了。
“黑小子,你说我萧老叁脸上是不是写着‘我是大冤种’几个字啊?
要不然这人咋听不懂话呢?甭说一百了,就是一块钱我都不想出!
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吧,小爷我不伺候了。
之前我出二十这人都不卖,现在好了,假货一分钱都卖不出去了。”
叶老大失了魂,嘴里在自言自语。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我的钱啊,我的白大妹子,我的儿子,这下子全都泡汤了。
不行,田草花那个贱人还敢骗我,我得回去算账。”
气得他把这碗往地上一扔,碎成几瓣。
“嘶——疼死我了。”
瓷片飞溅,割破了小腿,一瘸一拐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高秀兰还在感慨。
“今个儿也是长见识了,这古董里面这么多小窍门,真货和假货差别这么大。”
林筱彤点点头,心里想着她今天买的东西可千万不要全都是假货啊。
那可就亏大了。
到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东西冲洗出来。
蹲在地上,手上拿着旧牙刷,小心翼翼刷着。
一点一点地冲刷掉上面糊住的泥沙,环板里面雕刻的样子也逐渐清晰。
连在边上帮忙换水的谢羿都惊呆了。
“这块木雕竟然保存得这么完整!”
谢大脚也凑了过来:“这上面雕的是《西厢记》?”
高秀兰掐了一下男人腰间的软肉:“小点声,生怕别人不晓得是吧?”
谢羿看了眼脸一秒皱巴起来的亲爹,往筱彤身边凑了凑,马上闭嘴。
林筱彤全部洗干净之后,举起来,两面看了看,这还是个双面雕花。
“是的,运气不错,捡到宝了。”
不过她手上的只是两个场景,要是成套的话估计会更好看。
“数不准下次还能集齐剩下的?筱彤,我头一个在精神上支持你。”
谢羿安慰说,不过他也就只能是动动嘴,没有物质支持。
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钱包空空,好话一箩筐。
林筱彤白了他一眼。
说到钱,高秀兰一拍脑袋。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们爷俩数数。”
从衣服里面扯下来鼓鼓囊囊的钱包,还是热乎的。
林筱彤把两扇窗户晾着,去水池边上洗洗手,擦擦手也过来凑热闹了,还记得把大门关上了。
“这么多钱?妈你和筱彤咋这么厉害?”
谢羿看到老谢从包里倒下来的一堆大团结和钢镚儿,吸了一口气。
谢大脚也惊讶地咽了咽口水,这比他的工资还要来得快。
林筱彤拿起来数了数,一共是九百多块钱。
两人早上红衬衫和喇叭裤每种都带了三十件,红衬衫还剩三件,喇叭裤还剩七件。
“减去之前的成本,今天一共赚了二百六。”
高秀兰听着还算满意,这都快赶上老谢三个月工资了。
这摆摊来钱就是快!
“不过这个估计也卖不长,就是一次性的生意。”
她本来还想着再进一批货,打电话过去问都说没货了。
“妈,你卖运动服吧,我记得我昨天看报纸上面写着三月中旬第五届冬运会在黑省开了。”
林筱彤翻找了一下前几天的报纸,上面提到了这个信息点,递给高秀兰。
“运动服可不便宜,最好的津市梅花牌的运动服一套都要四五十,批发价估计也也让不了多少。”
她还有点犹豫,这进价高了,投入成本也水涨船高,衣服要是卖不出去可就砸手上了。
练摊儿卖衣服利润高来钱是快,同样积压的风险也高。
“试试呗,少进几件,到时候天就暖和了,妈也穿上运动服,往那一站保准能卖出去。
你儿媳妇脑瓜子聪明,她说的办法肯定不会赔。”
谢羿在心里想,要是他不用上班,也想去试试练摊儿。
林筱彤掐了一下谢羿胳膊上的软肉,手劲不大。
“大珍婶子不是也要进货吗?妈干脆合伙进货好了,这样还能便宜点。
也可以试着和厂里商量商量,批发价贵一点没关系,看能不能卖不完的衣服厂里回收?”
“哎,这个好,秀兰你就放心大胆去做吧。
家里的工资还有我们仨顶着,反正不会让一家人喝西北风的。”
谢大脚拍拍胸脯,小两口也点点头。
老谢小谢上班有工作,林筱彤在学校读书,平时也会接一些沈老师的单子,赚一些小外快,再加上补助,上学不花钱年底还能存一笔钱。
“那好,我高秀兰高低要挣个一百块。”
……
“别说是五百块了,一百块都飞了。”
天亮出门,天黑才回家。
叶老大拖着身子飘到了村口,脸色惨白,腿还在隐隐作痛,一瘸一拐地朝着家里走去。
蔡八婆没注意,洗脚水随手从门缝里往外一泼。
刚好泼到他的脸上,闭着眼睛,用手一抹,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攒着最后一口气,破口大骂,声音就像是破锣嗓子,鸡都被吓飞了。
“蔡八婆!没看见外面有人啊?瞎泼啥?”
“哎呦,这大晚上的我真是没注意,你这光头是比不上手电筒。”
蔡八婆从门缝里看人,歪着嘴在笑。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这话说的是一点气势都没有,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心累身体更累。
就想回床上躺一躺,歇一歇,精力恢复了再找四个白眼狼算账。
分家他只分到了一间半的屋子,不过总比以前在破旧老屋里睡床板要好。
家里也没点灯,瞅了眼旁边也是黑黝黝的。
恶从胆边起,脚步一转,溜去了另半边屋子。
他和他婆娘睡一起怎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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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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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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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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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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