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石盆景还是小张氏去东苑抱来的,就是不想让安王觉得成国公府太寒酸了。
现在用屏风隔出了两桌的位置,女眷由右边入座,男宾由左边入座,中间隔着两扇屏风,留有一个可以自由穿过的空位。
徐安然扶着崔老夫人来的时候,男客那边都已经全部落座了。
她们女眷这边,都在等崔老夫人先行入座。
崔老夫人对小张氏道:“你坐下吃吧,不用服侍我了。”
小张氏道:“那怎么能行呢,儿媳先伺候您用。”
崔老夫人道:“不必了,今日有客在,按说你才是成国公府的女主人。”
小张氏羞红了脸,目光却亮若宝石,心想老夫人果然承认了。她也不再客气,紧挨着老夫人坐了下来。
徐安然肚子好饿,但是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胃部还隐隐疼了起来。
崔老夫人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想到她从篱园回来就没有笑过,指不定是小儿子惹到她了。不过这时也不方便说话,等众人都吃差不多了,她才放下筷子。
常嬷嬷端了漱口水来,她漱了口,便逗趣道:“你三叔说了晚上要带你去吃好的?”
其他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隐隐透着一丝审视。
徐安然一头雾水,说道:“没有啊。”
崔老夫人继续道:“那你怎么不好好吃东西?”
徐安然摸着肚子道:“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太多了,这会有点不舒服。”
崔老夫人蹙了蹙眉,伸手去给她摸了摸。
徐安舒立即道:“肯定是的,我早上看她吃了三个春卷,还喝了一碗粥。”
她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小张氏立即狠狠瞪去,吓得徐安舒立即噤声。
崔老夫人摸着徐安然肚子软软的,一点都没有积食的症状,转而说道:“你今天去篱园是不是没有吃东西?”
徐安然愣住,她去了就和三叔在花园里,没去燕归堂,自然也就没有东西吃了。
崔老夫人明白过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中午的时候没觉着肚子饿吗?”
徐安然摇头,她光想着和三叔说话了。
崔老夫人对常嬷嬷道:“去叫厨房煮一碗米糊糊送来。”
常嬷嬷应声下去,崔老夫人对徐安然说道:“要是你娘知道你在明安堂也吃不饱,怕是半夜都要哭醒了。”wWW.ΧìǔΜЬ.CǒΜ
徐安然羞赧道:“可能就是早膳吃多了,我中午没觉着饿。”
崔老夫人问道:“龚嬷嬷也不管你?”
徐安然道:“我跟着三叔呢,想来是三叔对成仙很感兴趣,准备辟谷了。”
崔老夫人一愣,随即忍不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男客那边听见声音,一个个都看向徐云霄,尤其是安王。
只见徐云霄喝着茶,神色慵懒,嘴角却是微微勾了勾,看起来到是不介意小侄女这样说他的。
安王诧异极了,看向屏风那边,隐约只看见挨着崔老夫人坐是位穿着粉蓝色衣衫的小姑娘,应该就是白日里他在篱园看见的那个,是徐云登的女儿,徐安然。
徐云霄竟然这样喜欢她,带着出去赴宴,去护国寺游玩,还让她自由出入篱园?
就在安王沉思时,徐云霄突然说道:“王爷可是用好了,若是用好了,不如去篱园坐坐?”
安王又惊又喜,徐云霄到底还是想和他好好聊的。他当即道:“用好了,我们走吧。”
徐云霄站了起来,率先带路。
他们从左边出去,不过要走过屏风的空隙处,自然是看得见女眷这桌的。
徐安然听见脚步声就伏到崔老夫人的怀里去,崔老夫人也爱怜地搂着她,祖孙俩看起来可好了。
徐云霄看了一眼,和煦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笑意。小丫头告了状,还知道不好意思呢。
不过这样安王就看不见她的样子了,他突然觉得今晚的暑气虽然盛了些,连带着心头都有些热,但到底觉得心情舒畅,没有往日的烦闷之感。
安王也看了一眼,可他还是只看见那娇俏的身影,连脸都没有看见,心里不免失望,他记得小丫头的容色是极好的。可收回目光时,却对上徐安菲那灼灼的视线,他顿感索然无味。
一次偶然的瞥见,或许是有些新鲜的。
可一直都这样,到失去探索的趣味了,他收回目光,步伐越发快了起来。
徐安菲没有得到安王异样的关注,心里隐隐不安。她朝徐安然看过去,只见徐安然靠在祖母的怀里,一团孩子气,心想安王总不会喜欢她吧?
然后她看了一眼妹妹,发现妹妹望着安王离开的方向发呆,拢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脸色也渐渐冷了下去。
花厅里霎时间安静下来,崔老夫人带着徐安然回了宴息室。
徐安舒借口吃饱了要出去走走,徐安菲也要去,便都走了。
小张氏一边吩咐下人收拾,恢复花厅原本的样子,一边又惦记着和丈夫说话,套一套丈夫的心思?
徐安然吃了半碗米糊糊,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常嬷嬷又拿了药来兑水给她喝。
小姑娘接过那碗黑乎乎的药,一饮而尽。
常嬷嬷在一边感叹道:“你怎么也不问一句,万一是什么不好的药呢?”
徐安然还以为喝错了,满目愕然,反问道:“你端错了还拿来给我喝啊?”
常嬷嬷捂脸,她就是想提醒六姑娘要对人有防备心,谁知道反被质问了。
崔老夫人在一旁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然后问道:“是不是像她娘?”
常嬷嬷深有感触道:“太像了?”
徐安然问道:“我娘吗?她也喝错过药?”
崔老夫人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悄然隐没。她顿了顿道:“是的,年轻的时候。”
常嬷嬷目光微微一闪,收了药碗就背过身去,说道:“所以就算是亲近的人端来的药,也是要先问一问的。”
她说完就走了,那步伐很快,像是逃一般。
徐安然奇怪道:“祖母,难不成也是常嬷嬷端的?”
崔老夫人解释道:“不是,是别的人。不过是人都会犯错的,都不重要了。”
徐安然想想也对,她前世不是一直纵容徐安菲吗?她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她的漂亮首饰,衣服,还有祖母留给她的古玩字画……
今生想改变这一切,光靠她自己可以吗?毕竟徐安菲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东苑啊。看看今天她敢一个人去见安王就知道了,东苑的人怕是巴不得她和安王眉目传情呢。
徐安然想到唯一可以帮自己的人就是想要出家当道士的三叔,心里也太不是滋味了。
她决定破罐子破摔,索性厚着脸皮告状道:“祖母,我今天在花厅没有说谎,我三叔想出家修道呢。”
崔老夫人微微一怔,目光暗了又暗,像是早有预料地道:“他跟你说了?”
徐安然见祖母一点都不惊讶,顿时紧张道:“您知道啊?”
崔老夫人坐到靠椅上去,依靠在福字团花纹的大迎枕上,懒懒地反问道:“那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不成亲呢?”
徐安然惊得眼珠子都掉了,她张了张嘴,嗫嚅半天,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
难不成她要说:啊,我以为三叔喜欢瑞王?
那祖母应该会打死她吧?
哦,对了,还有三叔应该也会跟她翻脸的。
徐安然想着,像个蜗牛一般垂下头去,这下可真是难办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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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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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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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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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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