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将小袋子又拿了出来,他的手拢在小袋子上,对着方九婆说话,眼睛却不离那袋子:“九婆婆,您也知道那方有财那一家子就如畜生一般,对方哥儿实在是……唉!我这个族长做得不好啊。这事我们没花银子,您且将银子收回去吧。”
方九婆笑了笑:“族长说哪的话?我得了这么一个好哥儿,余生有靠,花银子是应该的,族长辛苦了。”
方九婆就算是真的不清楚族长的人品,看他现在这样,也该知道他不过是说说罢了。
“不辛苦,不辛苦。”嘻嘻笑着,族长瞬间便将小钱袋塞进自己袖口里了。
于是当场又写了过继的文书,只是改户籍要到镇子上,改族谱则不需要,方氏宗族的规矩,女娃和哥儿都不上族谱。
其实那些都无妨,拿了断亲书与过继文书,这事基本上就是定了。方九婆当日便将竺昭昭带了回去,族长也没让家里人瞒着这事,当夜这事就传遍了整个村子。白日还看戏的众人,此时却在背地里咒骂着,尤其是方有财一家子。
不过他们不敢骂族长,族长那就是老天爷,县太爷都大不过族长。也不敢骂方九婆,方九婆是有牌坊的节妇,说一句话就能让县太爷抓他们去打板子下大狱的。于是只能骂方哥儿,骂他早就有心思攀高枝,小小年纪心思歹毒,以及种种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
而季寒素,大半夜的又给方九婆送兔子来了。
——他白天的时候跑成死狗回了村,小猪蹄早就被带去族长家了,他听了村人的闲聊,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当时想杀了方有财一家的想法又提起来了,这是一家子人渣!甚至……看那些村人嘻嘻哈哈的脸,他都想屠村,但还是忍下了。
方九婆是个寡妇,是个节妇,其实却并不古板,季寒素深夜而来,她甚至问他:“要不要今晚上留下来?”
季寒素摇头:“还没明媒正娶,况且,他年岁太小,娶回了家我也要好好养着的。九婆婆……”
“还叫九婆婆?”
季寒素一愣:“娘?”
“这就对了。去吧,我们娘俩就坐在这等着你带我们过好日子。”
等季寒素人走了,方九婆拉着竺昭昭的手进了屋:“方哥儿,你素哥哥是个好人。”
“九……娘,我知道。”
方九婆看了看竺昭昭,从这位年幼的哥儿脸上,她没看到羞涩或惶恐,倒是只有笃定,她轻点了竺昭昭两下,笑了:“方哥儿啊……你可真是……真是让我没想到。”
原以为是个受气包,如今看来怕是早和季寒素私底下有私情了。今天这事,该也是他和季寒素联手将方家算计了。
方九婆没生气,反而更乐了:“挺好!你就该这样!”
【小猪蹄……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上个世界的后边几十年,我都让你独自一个人。而这个世界,我的状态也不对。】
【不需要向我道歉,你没错。你就是状态不对劲,我们慢慢克服就好。】他要是状态对,只有逗比的时候才会说对不起【赶紧去准备娶我吧!】
【好!】
季寒素从那天起,每天夜里都偷偷的去给方九婆送东西。竺昭昭则是安心的关上门跟老太太过自己的日子,方有财家的虽然后来又起了贪心,想起了方哥儿过去懦弱好欺的样子,又找了竺昭昭几次麻烦,但都让竺昭昭二话没说直接上手打回去了!
村里虽然有人说闲话,但村子里这些人……说就说去吧。
又过了七八日,这天竺昭昭正在灶上炖着鸡汤,就听院门外头一声吼:“我的九婆婆哟!今儿一早我就听见喜鹊在枝头上头叫!”
这嗓子也是够敞亮的,在屋里给竺昭昭缝衣裳的方九婆立刻便迎了出来,看见从灶间里出来的竺昭昭,还对他挤着眼一笑,可竺昭昭赶紧把老太太给拉住了:“娘,这不见得是寒素请来的媒人。”
“怎么会?”方九婆一愣,寻常村里两家结亲,不会让媒婆一开始就这么嚷嚷着上门的,而是会先悄默声的来一次,两边私下里打听、相看过,甚至有的都说好了嫁妆,这才会让媒婆大张旗鼓的来一次。就是确定了,不会跑了,才这样。否则若是被否了,那可太丢脸面了。
“寒素跟我说了,他若是请媒人来,事先会告诉我们。”即便没问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季寒素请的媒婆。
“……我知道了。”谨慎些总归是好的,婚事上可不能弄出乌龙,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方九婆便没着急开门,她是个寡妇,院门常年落闩。就他与竺昭昭说话的这片刻,那孙媒婆已经咣当咣当推了两次门:“老姐姐!大喜啊!可快给我开开门!我这可是送喜的!”
“孙姐姐,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可有什么喜?”
“那你可是不知道了!上六村赵勇家的老三,那可是多好的后生啊!与你们家方哥儿正好匹配!”
方九婆暗道一声幸好,幸好没直接把人迎进来,虽然在门口让这位孙媒婆嚷嚷了一通,但没进门,敞亮着说,总归怎么都好。
“孙姐姐,你这好意,我们是心领了,不过算了吧。”方九婆客客气气的回了。
“哎?这怎么能算了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哥儿更该早早的嫁出去。老姐姐你要是觉得一个人孤单,常去看孩子们就好了!”
竺昭昭听外头孙媒婆的嚷嚷,心跳竟然急了两分,那是这个身体残留的热切与渴望——这个原主可是比上个世界的两个原主,残留的想法更多,也更复杂,不过……
“别随便什么人想娶,都让你这么乐啊。”竺昭昭摸了摸胸口,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对他来说,只有嫁出去才能脱离那个可怕的家,“我家将军要是知道我对着个陌生人春心萌动,也不知道会怎么想?嗯……其实告诉他挺好的。”
竺昭昭思索着,越想越觉得可行。
【歪?季大将军吗?】
今天没在镇子里,而是在外边的季大将军也在这一瞬间也有些心惊肉跳的,他极其谨慎小心的回道【是的,这里是季寒素。】
【我刚才有点心跳加速。】
【我没干任何危险的事!】
【……】(Oωo)【我觉得你有些不打自招。】
【我、我正在去土匪窝的路上……】_(:з」∠)_于是招了。
【土匪?】竺昭昭在原主记忆里找了一下。
方家村算在渡河镇治下,渡河镇又是在劈山县内。渡河镇附近倒是没有盗匪,但劈山县境内有一伙大盗。这伙大盗盘踞在卧牛山之上,一共有两百多号人。早几年官府也曾经发兵围剿,但大盗扎营的地方太过易守难攻,山上有水源,匪首又深挖了藏粮的地窖。官兵虽然没有多大损失,但也实在是难以剿灭卧牛山众匪,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多年下来,卧牛山匪寨和官府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就因为这个匪寨的存在,劈山县明明人口、粮税、商税都能算上等,却还只是个中县。历任县令的考核,也最多是个良。
所以竺昭昭瞬间便明白了【你这是想进衙门?】
【对,我想弄个捕快当当。】
都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县官最多在一个地方干三任,十五年,也就拍屁股走人了。在衙门里干活的小吏与差役,才是一干就是几代人的。
作为方卓远对头的恶霸周家,就是劈山县的世代捕快——这年头捕快是贱.役,一代是捕快,世代都是捕快,捕快的直系家人连科举都不能考。
如果有更大的野心向朝上走,捕快作为贱.役束缚了整个家族,能不干就不敢。但如果只是住在一个小地方不挪窝,捕快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职业了。
【那挺好的。】竺昭昭满意的笑了,他们俩上过世界之巅,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给季寒素放松心情享福的,清粥小菜极好【险些忘了我照样你的原因。】
【?】
【有人来提亲了。】
【!】季寒素下意识的撸了袖子。
【是上六村赵勇家的老三。】
【……】季寒素眯着眼睛,已经开始思考怎么料理那家伙了。
【我刚听媒婆说话时,竟然还有点脸红心跳的感觉。】
【!!!】季寒素死憋着,才没有来个愤怒咆哮。
【别担心,是原主遗留的情绪,我现在已经好了。】
【我一点都不好……】季寒素深吸一口气【小猪蹄你等我四天!】
【好的,一路顺风啊~】
【嘤!】
好了,会说嘤了,是比之前好点了,这猛药是真的管用啊。
“娘,快进来喝鸡汤吧。”
方九婆总算把孙媒婆赶走了,看竺昭昭端着锅出来,老太太特满意的笑了。原本只是为了给季寒素解决一个麻烦,也是转个圈,他们依然是一家人。原来还想着方哥儿外边虽然有个受欺负的名声,却暗地里勾搭了寒素,是不是不安于室?她还惦记着要多帮季寒素看看。
如今虽然只相处了两天,却也能将人看清了八分,这孩子很是沉稳,不骄不躁的,做事又细心,家里家外都是一把手,是个真的好孩子。
“这是寒素特意给你打的山鸡,你身子弱,可不要都记挂着我老婆子。”
“娘说哪的话,季大哥特意叮嘱了的,娘最爱吃鸡脖、鸡翅,让我切莫把鸡炖得没了滋味。不过,我没怎么做过饭,虽然按照娘的的叮嘱将鸡汤炖出来了,还是有点心里没底。”
“这有什么没底的?山鸡这样的好东西,如何都是好吃的。”
母子俩嬉嬉笑笑的,进屋吃炖鸡喝鸡汤去了。
季寒素喝着山泉水,啃着干饼子,还在大山里赶路。他花了半天的时间,这天黄昏赶到了卧牛山的山脚下。这地方就一条官道,一条大树横在路中间,有卧牛寨下来的干瘦喽啰蹲在大树边上玩色子。
他们瞥了一眼猎户打扮的季寒素,见他身上没带着猎物,就一个最边上的喽啰让头领踢了一脚走了过来。
“哪的?”喽啰懒洋洋的问。
“方家村的。”季寒素老老实实的让他搜身。
“去年朝朋友借了个渔网,今年还回去。”
打开包,就一张破渔网,两个粗粮窝窝。喽啰拿了个窝窝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就喷了:“呸!”
这两个粗粮窝窝,其实就是米糠混了一点点的黑面,不是他自己要吃的,他还没那么惨,他带着它们就是摆个样子。这东西吃进嘴滋味怎么样暂且不提,那口感可是够可怕的,就跟吃锯末啃沙子没有太大的区别。xǐυmь.℃òm
“这……这什么……呸呸!”喽啰连吐几口,把窝窝扔在了地上,一脚踩碎。
季寒素:“……”虽然这人吃着是不好,但喂牲口却是好东西,有必要这么浪费吗?
“看什么看?!你看什么看?!”喽啰吐了个窝窝的事情,让其他喽啰也都看过来,对他一脸嬉笑。喽啰自觉没面子,把季寒素袋子里另外一个窝窝也拿了出来,同扔在地上,踩得稀烂,他还要伸手去抓渔网……
“咳!小六子!”喽啰头儿喊了一嗓子,喽啰打个激灵,缩了缩脖子,抓住渔网的手直接扔给了季寒素,“滚滚滚!快滚!”
季寒素刚接住渔网,喽啰就一脚踢了过来。
“是是是!”季寒素一脸害怕,那脚距离他还有老远,他人就窜出来去了,他踉跄迈过树,跌跌撞撞的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他们,仿佛生怕他们追过去一般,那脚底下可就更不稳了。喽啰看着他的狼狈样,脸上的怒气终于散了,哈哈大笑起来。
季寒素一路朝前跑了几百米,确定那卡子里的人确实是看不到了,才转了个身,一头扎进了树林里。
这一进林子,季寒素仿佛就消失在了山中……
三天后,这天闷热得很,放哨的喽啰一个个哈气连天,能躲懒的都躲了,能坐着的也都坐了,能打盹的就绝对不睁眼。这都多少年了,山寨一直风平浪静的,与其担心外头,不如担心自家的当家们自己闹起来,毕竟……卧牛寨到如今已经换过三回大头领了。
没人看见,山寨大门口的侧前方,有一坨“灌木”,正在缓缓的移动。不过这坨灌木到达一个位置后,也就静止不动了。
灌木下面躲闪的,自然是季寒素。
这团灌木就是季寒素用渔网自制的伪装服,他趴在那,一动不动的一直等到了后半夜。今天晚上恰好还是个无星也无月的夜晚,季寒素浑身早已经让汗水湿透,自制的驱虫油随着汗液滑落,季寒素寻思着,他旧习惯还是没改,这就改找系统买啊!结果现在自己遭罪,现在脸一定肿了,屁股和后背也一定都是肿包,林子里的虫子太毒了。
算了,还是等完事后,一块治疗吧。
灌木无声无息的动了一下,季寒素就跟个出洞的兔子一样窜了出来。
翻过木头寨门的时候虽然弄出了一点动静,但轻微到不足够惊动人。
他一路就到了山寨的厨房,厨房外头露天摆着许多桌椅,如今这四仰八叉的躺了许多盗匪,空气里是酒肉与呕吐物混合的恶臭。
季寒素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他昨天晚上来了一次,这土匪寨子的戒备极其松懈,季寒素以打探倭国人司令部的谨慎进来,没出任何大变故。
灶房很大,不过这里的厨子为了做饭方便,柴火就堆在灶间里,所以灶间的一大半都是柴火,另有大量的油、肉与酒。季寒素拿了根他自制的小蜡烛——中间横着一截小树枝,蜡烛烧一会就把树枝烧着了,算是延时点火装饰。把这蜡烛找位置放好,季寒素跑出去了。
灶房刚开始冒烟时,即便最近一个睡着的盗匪距离灶间还不足三尺,但还是没有任何人醒来。甚至有人抖动了一下鼻子,一脸幸福的闻了闻烟味,怕是以为闻到了熏肉的香气。
接着,不知道是油罐烧裂了,还是酒坛烧碎了。随着“砰!”的炸裂声,火瞬间冲了起来!可这时候还是没人醒,就是有人觉得太热了,有人觉得太亮了,所以转了个身,直到……
“啊啊啊!!!”那个距离灶间最近的盗匪,被点着了。
他最初惨叫的时候甚至还在梦里,怀疑自己做了什么噩梦。但随着疼痛的加剧,已经成了一个火人的他从地上蹦了起来,惨叫着向四周翻滚。他点着了更多的人,毕竟这些盗匪可是歪七扭八叠在一起的。
惨叫声惊醒了一些人,但不是惊“起”,大多数在房里的盗匪竟然都没起身。直到巡逻的盗匪终于发现了情况,他大喊了一声:“着火啦——”
卧牛寨乱了起来,许多盗匪裤子都没提上,就跑了出来,迷迷糊糊的跟其他人撞在一起。
还是越来越大的火光,给他们指引了方向。正在他们闹闹腾腾的准备开始灭火时,又有人惨叫起来了:“杀人啦!”
一个盗匪发现了一具躺倒在血泊里的尸体,他的脖颈出被切开了一道切口,血现在还在咕嘟咕嘟的朝外涌着,明显死了没多久。
“这也有!”
“官兵打上来啦!!!”“铛铛铛铛!!!”预警的锣突然敲了起来,盗匪们顿时顾不上灭火了,一群人嗷呜乱叫着,有的人要回到房里去拿兵刃,有的人捂着脑袋要逃跑,还有人懵了头站直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寨子里的头领早该出来了,但是……头领呢?头领……莫不是已经让官兵杀了吧?
“轰隆——”老天爷一声炸响,酝酿了多日的雨恰在这时下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雨点子结成了一道帘,灶间烧起来的火苗几经挣扎,大部分都被压了下去,只几处燃烧的油还□□着。这也让寨子里的能见度更低了,天黑又有雨,伸手不见五指。
跑来跑去的躁动盗匪刚让这雨水浇得冷静了一些,就听见同伴的惨叫声隔着雨幕传了过来。
“啊——”
“救命——”
一开始是一个人就在一个方向,后来是两个人两个方向,再后来越来越多的在四面八方叫了起来。配着轰隆隆的雷霆,真好像是个天打雷劈遭报应的夜晚。
有个盗匪站在那,突然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裤脚“救命……”满含痛苦的声音传来,这盗匪也叫了起来“鬼啊!”
寨子又乱了,盗匪们就跟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不知道多少人自己把自己撞晕了,然后被唯一的猎人抹了脖子。有极少数幸运儿跑出了寨子大门,却发现在门口的岗哨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同样被抹了脖子,他们惊恐的朝山下跑去……
“噗通!”有人被绊倒了,一根尖利的竹刺,直接刺中了他的胸口。
在他身后的人也相继被绊倒,被当场刺死。
但总也有那么几个幸运儿,或者只是轻伤,或者倒在了同伴的尸体上,他们凄厉的叫着,却总算能够逃脱。
大雨过去,地上的血水也被浇得淡漠不见了。
季寒素从大寨主的房里出来,伸了个懒腰。先去隔壁砍断了被捆了一夜的寨主夫人,这女子自称是被劫掠来的,但季寒素可不敢把她的话当真。
“多谢这位壮士,奴家无以为报,只愿做牛做马服侍恶人一辈子!”
“免了。”季寒素背着两个包裹走了出来,开始在寨子里溜达,昨天和寨主夫人情况类似的几个男女都让他捆了。这里还有囚牢,里边现在被关着一些正等家人送来赎金的富户,或是得罪了匪寨的小人物。
一走下来,有上吊的还有咬舌头的,有人道一声谢就自行离去,还有的一被松绑就跟夫人一块要给季寒素做牛做马的。
结果季寒素在前边走,后边就跟了一串。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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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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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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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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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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