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庭躲在家中闭门不出,羞于见人。
侍女在门外端着饭菜,一脸焦急。侯夫人趴在门缝抹着眼泪,“乖女儿,你还是吃一些吧,哪怕只吃两口也是好的,你快开开门呐!”
沈知庭坐在床上,对门外母亲的哭泣充耳不闻,一声不出。两只肿的桃儿似的眼睛目光呆滞,挂着泪痕,一头秀发散乱地披在肩上。
房中满地的杯瓶瓷片,一地狼藉。
此刻她嫂子正在房中哄孩子睡觉,一脸的得意洋洋,要不是怕吵醒孩子,早就笑出声了。
不一会儿,丈夫沈如生从门外进来。嫂子连忙敛起嘴角的笑意,起身上前帮他更衣。
她轻手轻脚地解开他的腰带,不小心把荷包掉在了地上。
沈如生脸色黑如锅底,一把推开她,“怎么这么笨手笨脚?我自己来!”
说着自己脱了官服,一把扔在她身上。
她抱着衣服,小心翼翼地说道:“夫君小声些,钟儿刚睡着…”
他瞪她一眼,反而高声道:“自古只有儿子迁就老子的,哪有老子迁就儿子的?!”m.χIùmЬ.CǒM
被他一吼,她怕惹怒他更加吵闹,吓到了孩子便不敢再提,低眉顺眼地服软道:“今日何事如此生气啊?”
沈如生不语,走到门边放着的铜盆边洗手。
她连忙放下官服,上前去拿了帕子站在丈夫身旁,待他洗完了手,捧起帕子给他擦手。
“今日被同僚们耻笑了一整日,都是那个不知羞耻的臭丫头!与裕王私相授受!真是天生克我的!母亲还可怜她,依我看,她做下了这等丑事,就该与她断绝关系,赶出门去。”
嫂子道:“夫君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只是…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小姑她才貌双全,若是与裕王情投意合,那日后若是能进裕王府的门,被封个侧福晋也是极好的。”
“嗯?”沈如生转眸射来犀利的目光。
她连忙低下头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若是不对,别怪我才是。”
他低头沉思了片刻,也不言语,缓缓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
掌灯时分
侯夫人房中传来一声呵斥:“不行!”
她怒视着沈如生道:“知庭乃堂堂侯府千金,岂能屈居那小官女之下?!”
沈如生叹息一声,软语劝道:“母亲,知庭如今名声已然败坏了,您不知人言可畏啊……儿子如今都没脸出门了……,她若是不做侧室,又有谁家敢娶她?”
侯夫人满脸不愿,但又没有好办法,气冲冲地转过脸去不看他。
“若是不嫁…那只有去庵堂这一条路了……”
侯夫人眼眶逐渐湿润,紧抿的唇角微微颤抖,片刻,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从小如珠如宝养大的女儿…”
“母亲…女子总是要嫁人的…”
侯夫人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当初本想是让她做裕王妃的,可奈何裕王娶了那么个小户之女,我是想将她明年送去选秀女的…可现在…哎…我可怜的女儿,真是苦命啊…”
两人都沉默不语,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
忽闻“嘎吱”一声门响,两人同时抬头看去。
沈知庭一脸木然地推门而入,看着母亲,淡淡道:“母亲,我愿意。”
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知庭…你…”
沈知庭走了进来,“咚”的一声跪在母亲面前,面色决绝,发誓一般:“我愿意给裕王当侧室。”
“知庭!你不后悔?”
“女儿…不悔…”
沈如生此时才暗暗勾了勾唇角。
………………………………………
裕王府中
月儿窝在段灼怀中,撅着小嘴抱怨道:“她昨日搞这么一出,明摆着就在打你的主意,哼,气死我了。”
段灼笑着将她搂紧了些,“既然她让你不高兴,那我就让她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
月儿惊诧地抬头看他,“你要做什么?”
段灼笑道:“也没什么,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什么意思?”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次日一早,侯夫人与沈如生亲自过府求见,想要说成这门亲事。
段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这些流言本就不实,本王如何能被小人左右,因此断送了沈小姐的终生呢?”
侯夫人面色难看,如鲠在喉。
沈如生扯出一个笑容,上前拜道:“殿下,舍妹虽无大才,可自小就精通琴棋书画、性子也温顺恭俭,定能伺候好殿下…”
“不必了。”
沈如生话音未落,就被段灼不耐烦地打断了。
他不死心,又道:“家父定远侯镇守边关,屡立战功,就连先皇也亲口夸赞过,殿下看在家父劳苦功高的份上…”
段灼缓缓抬眸看他,不怒自威,“你在威胁本王?”
沈如生脸色一变,急忙跪倒在地,“微臣不敢。”
段灼将茶杯重重放下,“咚”的一声闷响。杯中的茶水溅了一些在木几上。
“既然你们非逼的本王做个决断,那本王便下令,让沈知庭皈依佛门,永不还俗。”
当晚,沈小姐便自缢了,侯夫人悲伤过度一病不起。
嫂子在床边伺候汤药,衣不解带,日夜不息。
可不过三日,侯夫人便撒手人寰了。
侯府三日内连丧两人,沈如生悲痛欲绝,嫂子一人忙里忙外,将丧事操办的妥妥当当,亲戚族人无不称颂其贤惠能干。
也是蹊跷,出丧那日,沈如生痛哭流涕,高声哀嚎:“母亲大人啊!儿子不孝,您如今去了,留下儿子孤单一人,儿子不如随您去了,也好伺候您啊……”
话音刚落,他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竟“咚”的一声,直挺挺地扑倒在地。
旁人见他半晌不动,吓得过去将他翻过身来,一个胆大的往他鼻下伸手一探,脸色骤变,大喊出声:“死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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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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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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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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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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