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跟他说?”
“他是你家老爷子的部下,让你家老爷子说,其实林姨现在的医院……”陆轲叹气,“也乱,东省是张叔的老家,调过去未免不是好事。”
“好,”王明戈沉吟着点头,“我回去说!既然不用收拾东西了,那琳琳,你就只给赵爷爷和伯父伯母他们打点些必备之物就好,不要多了,日后可以邮寄,咱们也可以去看他们,但防身的药物记得带上。”
“我明白,可是咱们早去了碰不见那三个人了怎么办?”赵琳还惦记着那三个人。
“这不用担心,知青下乡都是按规模分批次的,不是零零散散的走,咱们还走那一批便是。”
“明戈说的对,这样,你俩在这儿打点下乡的东西,越全越好,我去送赵叔他们,等他们安顿好了再回,若是来不及就直接到那地方同你们汇合。”
“好!”王明戈应声。
“谢谢六哥!”赵琳感动。
“傻妮子还学会跟哥哥客气了!六哥当年可是在琢哥跟前拍了胸脯保证的!”陆轲又走过来敲了她一下,“琢哥那里不用担心,他当时既是被特招走的就一定会被妥善保护……只是乔姨,乔姨的容貌太惹眼,便是能关照的到也不比在眼前头,赵爷爷和赵叔都没有身手傍身,让她注意一下,变变妆容……”
这事情陆轲不说赵琳也知道,因为梦里的母亲就是因着她的容貌而选择的自尽。
母亲有一半的f国人血统,五官明艳立体又精致,且美的很有风情,自己就随了她,从小就长得好看。
母亲是一个和祖父一样的战地医生与一个f国战地女记者生下的孩子,孩子才一岁时那夫妻二人就双双将命留在了那片炮火里。
祖父不知道那战地医生的家在何方,那样的年月里,也无处去找寻一个和他一样凭一腔热血投入到了战火中的人的家人,更不可能找到那位远渡重洋来到异国他乡的f国记者的亲人,就将这孩子抱回了家收养了她。
赵琳的“琳”字其实就是她那个将命留在了这片山河的外祖母的名字Χiυmъ.cοΜ
母亲她有什么错?她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四十多年,四十多年里她没有一分钟离开过这片土地,她的所有生活习惯所有教养都来自于这片土地。
那场战火中的父母爱情除了给了她生命,就是给了她一副不平常的样貌和一个遗传自战地摄影记者的对于美对于敏感气息的捕捉。
母亲擅画,对光线、对色彩、对人心、对事物都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是这份洞察力让她在觉到危险几近时为了不拖累祖父和父亲的名声才选择的自杀。
赵琳忘不了梦境中那最长的一段,忘不了母亲的决绝更忘不了她的不舍……
害怕那种无边的黑暗……
她爱这片土地,爱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可她都死了还有人不放过她那张脸,那些墨汁,那些鞋底印,自己擦了许久都擦不干净……
从梦境里抬头,赵琳恨声咬牙开口,“明戈,六哥,查是谁在背后搞的鬼,我觉得可以从排查谁觊觎我妈妈的容貌上入手。”
这话让陆轲蹙了眉,让王明戈握住她的手收紧。
“好,先把眼下这关过去,距离下乡还有一段日子,咱们定能查出端倪。”
……
说完已是凌晨四点,,三人又将打好包的衣物和被褥打开。夏日天亮的早,王明戈陆轲两个一贯是天不亮就开始跑步锻炼身体的,还能睡一个小时。
陆轲跟往常一样去兄长的屋里休息,王明戈没去,他靠坐在了赵琳床头,“琳琳睡一会儿,我看着你。”
赵琳却是抱住他的脖子将人拖了下来,“躺下,陪我一起……”
王明戈顺势将人搂到怀里,很开心,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
手指从她的头发上描摹到她的眉眼上,却是等人睡着后面上的表情逐渐消失,冷肃锋利的若冬日的石头。
悄悄起身,去往外头,陆轲也没睡,正坐在桌案前于黑暗中看那幅画。
黎明前是天光最暗的时候,又是水墨的山水,不知道他能看出什么。
在他对面坐了,合眼靠在椅背上许久王明戈才出声:“乔姨的事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怕还是赵家的方剂,赵爷爷和赵伯父痴心于医术都不是擅用心计之人,乔姨更是心思简单,放到农场……若真被人盯上,咱们还是鞭长莫及,让我父亲和你家大哥试一试暗中让人保护他们,赵家的祖传医术是瑰宝不应该遭受打击。”
陆轲刚刚想的显然也是同一个问题,闻言捡了张纸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折,折完了又扔到了桌子上,“赵爷爷被盯上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若非他老人家有早年在战场上操刀救人的经历,若非赵叔是西医外科,若非有他们这帮子老兄弟看顾,能不能安然到今日都是问题,我送他们过去时会尽量多留几天。若是赶不上与你们同行……你多当心,别让琳琳离开你的视线,她的医术也只可展露西医,方剂和金针一概不能露。”
“我明白,”王明戈点头又抬头,“琳琳和我都不会出事,你也惜命——”
“嘁!真难得听你说句中听的话,你俩不出事我自然惜命!”陆轲笑他,却是又从胳膊弯里低下了头去。
天亮前,王明戈和陆轲从窗户爬出去,没锻炼,各回了各家。
天亮,赵琳少见的没等人来叫就主动起了床,去厨房抱着她母亲半天不撒手,妈妈还活着,真好!赵琳不敢让妈妈看到自己流泪,便在她身上蹭了又蹭,直蹭的头发都乱了才抬头。
“夜里又偷跑出去干坏事了?”赵妈妈捧起她的脸轻笑,又贴到她耳边小声说话:“等不到婚期?当心被你爷爷发现罚背三天医书。”
“被您听见了?”被误会成了夜半私会,赵琳直接顺着她说。
“不光我听见了,你爸爸也听见了。”
“那——”赵琳又趴到了妈妈的脖颈间。
“当初我也在夜间偷偷跑进过你爸爸的卧房……他表面上害怕你爷爷,但私心里又盼着我去找他……哼,装的正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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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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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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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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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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