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抱她,发现手也软了,他眼冒金星,胸口似乎被巨石在捶打。
怎么办?她……
他咬着牙将她翻过身来,使力抱入怀中。
昭华本就是强撑,被那贼子捞着走时,再也撑不住晕过去了。
凌砚舟此刻觉得天旋地转,怀里的人全身都快冻僵了,身上到处沾满了雪花,衣襟早已湿透,额头上还有着黑红的血迹,被雪水一染,满脸都是血水。
凌砚舟颤抖着手去触她的鼻息。
还有呼吸!他一直僵硬着的肩背就这样抽搐了起来,一向不信佛的凌砚舟突然在心里念了声佛号,他瞬间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猛地将她抱得紧紧的,额头贴在她的鬓发上。
怀里的人儿却冷的一哆嗦,头连连往后仰。
凌砚舟才反应过来,一路疾驰,身上的战甲被风雪泡了一日,此刻冻得如寒冰一般,竟比积雪还要冻人,只需轻轻一碰,便叫人冻的哆嗦。
他忙空出一只手,将那厚重的战甲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不碰着她,随手丢在一旁。
重新将她拥入怀中,一只大掌将她两只小手牢牢包住。
昭华在黑暗中沉浮,铺天盖地的冷朝她扑来,她冷得几近死去,却突然寻到了一温暖之处。
不够不够,她还要更多。她想朝着那温暖之处靠近些,再靠近些。
她好像醒了,又好像没有意识,身边的这具身体真暖和呀,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叹。
耳朵边是谁的心跳声在沉沉跳动,这让她产生了天地悠悠,只有这个怀抱才是她的最终归宿之感,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凌砚舟鼻尖竟然一酸,额头抵着她的鬓角。
她感到鬓角一片滚烫,有什么流进了她的鬓发里。
西赢的战士都是刀枪箭雨中走过来的,何况西赢的人数是那北戎人的两倍,因此,这场战斗持续了仅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北戎人残暴无比,屡次侵犯西赢边境,强抢民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西赢将士对北戎人恨之入骨。
这二十余个北戎人,仅仅一天时间,就杀了境内人十余个,奸淫了几十个妇女,青云、纪纲和王荣等人岂能留他们性命?www.xiumb.com
因此,此刻的原野散发着浓厚的血腥气,四十余战士的铠甲上都沾着无数血迹,浑身上下充满着肃杀之气。
青云跑了过来,手里抱着一张披风大髦,见世子还坐在雪地里,忙把他扶起来。
凌砚舟忙扯过这大髦,将怀里的人盖的严严实实,只留了几缕青丝露了出来。
其实他的身体也才康复,这般在路上折腾了一天,加上心理上的双重折磨,他其实也累极。
青云不免担忧。
但凌砚舟此刻的双眸却是黝亮的,他绷着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心里如释重负,失而复得的宝贝此刻就躺在他的怀里。
他几乎不错眼地看着她。
“青云,腾出一辆马车来,放些炭火在马车里。派人留下清理战场,赶紧回府。”
青云犹豫了会:“世子,此刻半夜赶回去,路上实在不安全。郡主体弱,恐怕也吃不消,不如找个近的地方住下来,找个大夫看看再说?”
一旁的王荣道:“这片我很熟悉,离这最近的是永安城,永安城的城主花旭是个忠厚友善之人,少年小将,为人也极有情义,不如我们去找他帮忙。”
凌砚舟忙道:“快去安排!”
几人很快就进了城,远远的,就见一名极年轻的小将站在门口相迎,此人就是花旭。
果真是鲜衣怒马少儿郎,这花旭身姿挺拔,唇红齿白,长相俊俏的很。
他抬眼打量过去,四人之中,那长眉如锋,鼻子英挺,一双眼睛却若天河寒星的人便是那美名在外的西赢凌世子了。
他手里还抱着一个人,看身形似乎是一女子。
花旭愣了愣,忙躬身道:“听闻凌世子在山道中遇到了北戎人,小将颇感惭愧,身为一守备城主,外族人悄悄潜入了来也没发觉,实在是失责,令各位受惊了,我已备好了房间,请各位先歇下。”
凌砚舟一双眼看着那花旭,点点头,“有劳了。”
房间收拾的非常干净,一走进去,暖意扑面而来。
床铺上铺着柔软蓬松的皮毛,他把她小心翼翼地放上去。昭华从晕倒到现在一直没醒来,凌砚舟心里免不了发慌。
“叩叩叩,”有人敲门,青云在门外喊道,“世子,军医来了。”
凌砚舟心里一松,忙把床帏放了下来,只把昭华的一只莹白皓腕伸出帐外,放在床沿上,里面的人儿是丝毫不能看见,如此才去开门。
军医看起来五十来岁,背着个药箱子,看着床沿上的那只欺霜赛雪般的手腕,忙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覆在腕上,才开始搭指把脉。
不一会,军医收了手,对凌砚舟恭敬答道:“病人清醒过来还需要时间,身上有多处小伤口,这倒是小事。只是……”
“只是什么?”凌砚舟心猛地一沉,双眼沉沉地盯着这军医。
这军医觉得,面前这公子虽看着高贵清俊,但声音却给人一种压迫和急切感,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军医垂着眼,斟酌着字眼道:“病人想必之前就遭遇过寒气入侵,此次……数九寒冬又在雪中遭了罪,想必……想必……”
军医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只因那公子的目光浮现了戾气,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他咬牙说道:“若不仔细调理,以后受孕艰难。另外,病人有忧思过重,伤及心脾的症状,还望这位郎君给小娘子多开解开解,方能恢复健康。”
说完,不顾身后的那道目光,军医坐在桌子前,写了一张药方,青云忙接过,又领着那军医出去了。
全身被针扎似的疼,昭华感觉嗓子着了火似的,她想张开嘴,却发现一下都动不了,只能尽力地发出声音:“疼,疼……水……”
“哪里疼?”有人回应她。
她想说额头疼、腿疼、嗓子疼、哪里都疼……
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嘴唇轻轻嗡着,她感到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嘴唇上,唇边突然有了水滴。
她好想伸出舌头喝那几滴水,她太渴了。
她想挣扎,全身好似被巨石压着,一丝动弹的机会也无。
那道声音又响起来了,“喝水吗?是要喝水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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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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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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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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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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