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准备了一个月后,褚记丧葬的纸扎作坊终于开业了,作坊沿用了褚家老宅后院纸钱作坊的模式,沈鹿竹和林记的几位师傅,把做纸扎的活儿,分为了若干个步骤,招来的工人分好组后,相互配合,各司其职。
每组只学习纸扎工艺的其中一部分,一来上手快,二来也为了尽量规避手艺被外传的风险。
林庭派来的两个管事各有所长,许管事主要负责作坊的账目和采买,林管事就负责作坊工人们的管理,林记的几位师傅则兵分两路,一部分跟着沈鹿竹研发新的纸扎样式,另一部分就带着新招的工人抓紧生产。
二月下旬,再加上整个三月,沈鹿竹都是褚家最忙的那个,每日不是在自家西院带着褚礼,在棺材上作画,就是在西街的作坊,研究着新样式的纸扎。
不过忙是忙了些,结果却是相当令人有成就感的,赶在清明节前,除了摆满西院的绘图棺材,褚记丧葬的纸扎种类,已经从最开始的谷盆、招财树和聚宝盆,扩展到了侍从婢女、牛马、宅院、车轿、家具等十余种,往西院的棺材铺子一摆,花花绿绿的热闹得不成样子。
清明节,没了杨家的挤兑,褚记丧葬成了县城里唯一批发售卖纸元宝和铜钱烧纸的铺子,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当初小两口听了林庭的建议,加入到丧葬商会的事儿了。
铜钱烧纸的做法其实并不难猜到,尤其是在杨家作坊做出来之后,这在县城的纸钱行当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之前有杨家横在那,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谁敢明目张胆地和杨家抢买卖,就算知道了做法,也没人敢去做来卖。
可随着杨家的倒台,有些人的心思便活泛了起来,这铜钱烧纸之前杨家卖的,褚家卖的,自家又有什么卖不得的。
可还不等这些同行付诸行动,杨家的事情就出了后续。
全县城的同行,谁不知道杨家是先和褚家起了冲突,随后才被孙家牵头,一举击败的,原先大家伙儿都觉得定是杨家这次做得太过了些,惹怒了官府,孙家才趁此机会出手的,既在同行中挣得了好名声,又卖了县衙一个人情。
可就在杨家彻底退出县城纸钱市场后,紧接着和杨家一起挤兑过褚家的两个副理事就被商会开除了。
再之后褚家不仅加入到了丧葬商会,更是直接从官府手里买下了杨家的作坊,开了如今的褚记丧葬纸扎作坊。
这一系列的事情很难不叫人产生联想,褚家一个从村里,刚来县城还不到两年的小老板,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本事,除非……除非是官府和孙家都做了褚家的靠山。
对了,对了,这就对了,原来孙家和官府都是在替褚家出头,难怪那褚家面对杨家的各种小动作,从来都不在怕的!
想通了这点,那些原本准备好了的原料,和已经招来的工人,瞬间成了烫手山芋,哪里还敢继续做下去,是买卖做够了,想步杨家的后尘不成?
小两口自是不知道那些同行们,在背后竟脑补出了这么一场大戏,虽说孙家出手有他们在一旁推波助澜,县令大人知晓此事,也是丁安为了他们才捅出去的。
可无论是孙家还是辛县令,做这事儿都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小两口只不过是想到了各方的反应,顺势而为罢了,若说孙家和县衙都在给褚家撑腰,那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可不管众人都是怎么想的,事情的结果倒是对小两口有利得很,至少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和褚家抢铜钱烧纸和纸元宝的生意了,也算是可喜可贺。
赶在清明节前,小两口把自家新研究出来的纸扎,都摆了出来,还把高同山派去和宋河一起买纸钱,自己则守在西院的棺材铺子,就是想趁着东院纸钱铺子客流量大的时候,来一波免费的宣传,好给自家纸扎增添些名气。
果不其然,大部分到东院铺子卖纸钱的,出门路过西院棺材铺时,都会驻足瞧上一瞧,而这时就是沈鹿竹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大娘,大爷想看进来看就是了,咱家又不是那不买不给瞧的人家,都进来瞧瞧,瞧着哪个新奇,我给您介绍,都是些上坟祭祀用的,说不定眼下就有能用上的呢,现在清明节,咱家还有活动,说不定算一算,还能免费拿回去一个呢。”
大爷大娘们一听有便宜占,甭管是不是感兴趣,那都势必是要进去瞧一瞧了。
“你这又是人,又是牛马的,咋还有宅子,这些都是烧给死人的?”
沈鹿竹就怕大家伙儿只是进来瞧上一眼,然后就走了,眼下有人搭话,她就可以顺着往下说自己的词了,于是笑眯眯地道:“大爷您真是好眼力,这些确实都和纸钱、谷盆一样,都是祭祀品。”
“你们这小两口还真能整花活儿,哪有上坟祭祀烧这些的!”
“大爷你听我说,咱们给上坟时烧纸钱是为啥?一是寄托哀思,怀念祖先长辈,二不就是给他们送些银钱下去嘛,那银钱是用来做啥的,招仆唤婢,买车买马买宅子呗,左右都是做这个的,咱们先买来烧了有何不可的,就和送葬和寒衣节时烧掉的寿衣是一个道理。”
一旁的大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有那么些道理。”
沈鹿竹见状,忙继续推销道:“烧纸钱、烧寿衣、烧谷盆和招财树,和烧这些纸人纸马是一样的,都是咱们的心意不是,我瞧大娘你今儿似是买了不少我家的纸钱,这么着,您在这些纸扎里挑一样,我送您,您回去试一试如何?”
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儿,方才那大娘立刻喜笑颜开地确认:“老板娘你说真的,要送我一个,还随便挑?”
“当然是真的了,不过我还有个小要求,大娘回头可得帮我多宣传宣传我家纸扎才成。”
那大娘还以为是什么要求,一听这么简单忙不迭地应下:“这是当然的,你家纸钱这么好用,这纸扎定也不差,你放心我回头定和我的那些邻居们,好好给你家宣传宣传。”
“那就多谢大娘了。”
旁人见状,也都纷纷上前搭话:“诶呦老板娘,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们这可都是在你家里买了纸钱的,是不是也得送我们一个?”
“是啊,是啊,我们这也买了不少呢。”
沈鹿竹原就打算要送出去一批给自家的熟客们试用的,方才也是故意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的,此刻却还是要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道:“大爷大娘们这真是难为我了,我这纸扎也没准备出这么多啊。”
“诶呦,老板娘你家不是都开了纸扎作坊了嘛,做起来还不快的。”
“可不,我记得正月里的时候,你家作坊还招工,招学徒来着,都做这么大的买卖了,老板娘你还能差这点东西不成?”
沈鹿竹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不瞒各位说,这纸扎做起来费工费时得紧,作坊又都是新人,就只做出了这么多,眼下都摆在铺子里了,是打算摆在铺子里宣传一二的,若是今儿都送了出去,铺子里还拿什么宣传自家的纸扎?
可方才那位婶子说得也对,大家都是我家铺子的熟客,做买卖不能厚此薄彼,这该如何是好?”
妻子在前面卖力地演戏,褚义不好在后面干待着,可又实在没什么他能插上手的,稍一琢磨便先领着最开始,沈鹿竹说要送纸扎的那位大娘,到一旁挑选纸扎样式去了。
还在试图说服沈鹿竹的众人见状,果然更急切了些,纷纷表示自家也是能帮着宣传的。
沈鹿竹悄悄在身后,给褚义竖了个大拇指,面上却还是有些纠结,随后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既然各位这么热情,又肯帮忙宣传,那这纸扎我是一定要送的,不过确实是不能今儿个一口气全给出去,不然诸位帮我宣传了之后,若是有人到铺子里来瞧,都没有能拿来展示的。”琇書網
“那老板娘你想咋整?”
沈鹿竹清了清嗓子道:“我是这么想的,先叫家里的作坊抓紧赶制,不过需要些时间。”
“那我们这岂不是一时半会儿都拿不到了,到时候你家若是不认账了可咋办?”
“是啊,也没个凭证,你们不认账了,我们找谁说理去。”
沈鹿竹闻言连忙安抚道:“大娘,婶子听我把话说完,作坊做得虽慢一些,可是每日都还是能做出来一些的,大家伙儿要是信不过,那就这样从明儿个起,往后的三天里,每天铺子开门后,前十个来到铺子的,就可以先选一个纸扎拿走,这样既给大家送了纸扎,也不耽搁铺子里展示,各位觉得如何?”
众人左右瞧了瞧,有些不解:“我们这里也没有那么多人啊。”
沈鹿竹笑着解释道:“是没有,不过咱家熟客多,多些倒也没什么,大娘大爷们回头也可以叫上家里的亲戚朋友来,反正就三天,先到先得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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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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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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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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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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