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问题还是他的儿女代为陈述的。
若不如此,张潮获取信息的速度还要再慢上一些。
休憩的时候,裴将军的身体逐渐抖动起来,很快便如同帕金森患者一般疯狂颤抖。
双腿,双脚完全不受控制,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是五马分尸。
裴行渊虽然有三品武者的底子,可长久的消耗令他的身体虚弱不堪,此刻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快!”
“再去取几盆!”
裴氏姐弟慌乱跑向不同的方位,各自去取绿植。
等到一盆盆植物聚拢在裴行渊的周身,他的症状才逐渐好转,至少那些手脚不再乱动了,但是嘴边依旧流着涎。
裴如槿默默地给父亲收拾面容。
裴如秀往张潮这里看了一下,取出银针开始给父亲调理。
张潮自不会催促,他就这般静待,裴将军病情严重,强行追问并不是什么高情商的做法。
数刻钟过去,裴行渊又被重新扶起。
他大口喘着粗气,一脸惨笑地望着张潮:“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吧?”ωωω.χΙυΜЬ.Cǒm
“裴某的症状就是这般邪门。”
裴行渊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双腿,裴如秀马上蹲下身去,撩起父亲的裤腿。
紧接着裴行渊的双袖也被挽起。
这位将军的四肢异常的怪异。
小腿表面覆盖着层层墨绿色的鳞片,从脚跟延伸到膝盖,鳞片的颜色逐渐变浅。
手臂也是这般。
那些怪异的鳞片之上还有凝结的冰碴,冰刺,各种形态的冰花顺着经脉延伸到躯干。
丝丝缕缕的寒气不断从体表发散。
虽然靠近火炉,可是那些细碎的寒冰却没有任何融化的迹象。
张潮下意识地问道:“妖化?”
裴行渊摇摇头:“若真只是妖化,那也算得上是一件幸事。实不相瞒,自从我离开那座冰窟,十七年间换了三十六双手脚。”
“你现在看到的,是最新长出来的,要不了多久,它们又会离我而去,我完全无法抑制这种情况。”
张潮大胆地问道:“你说的这个离开,不会是刚才看到的那种吧?”
“对,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形式。”
“每隔一段时间,我的手脚便不受控制,它们会自动脱离我的身体,我想控制这种分裂,四肢便疯狂生拉硬拽,每次都撕扯得血肉模糊。”
“它们已经不是我的血肉了,它们仅仅代表它们自己。”
“一旦我无法平衡体内的能量,它们就会跑得不知所踪。”
“我修炼了那种奇怪的功法,体内一直存在着一种怪力。每次断肢,怪力就会迅速补齐血肉。”
裴行渊的脸上满是苦恼之色。
张潮也感到有些惊奇。
自动逃离的手脚,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
最怪异的是,这玩意儿还能无限续肢。
怎么听都好像是中了诅咒。
张潮的心中浮现种种猜测。
心里的那份愁苦上来了,裴行渊根本停不下来,依旧不停地倒苦水:“我原以为这种怪力是无根之水,与我自身的修为并行不悖。事实上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那股怪力增长迅速,是因为他在蚕食我的精气神。真气,血气,甚至于是精神力都有可能在吞噬。”
“发现异常之后我立即停止了修炼,可事情远没有这般简单。”
“停止练功的当晚我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竟然在梦中运功,不断修炼。”
“等到我醒来之时,体内的怪力又增长了一截。”
“一旦我进入睡眠,便会不由自主地在梦中修炼,然后那股怪力便会野蛮生长,渐渐的,我不敢大意,不敢松懈,一刻也不敢入眠。”
“就是这般,也时常会被那东西寻到可乘之机。”
“十七年,裴某是真的累了,也快熬不住了,若非修炼的是长春真气,裴某早就油尽灯枯了。”
“为了清除那股怪力,裴某想尽了办法,甚至于一品的天位武宗都无法解决此事。”
“这位张相公,你真的有把握解决这件事?”
尽管知道不太可能,裴将军还是发自内心地想问一问。
张潮略做思索,谨慎地说道:“没有十成把握,但是应该有三四成的把握。当然,若侥幸驱除邪瘴,恳请裴前辈务必答应我一件事。若做不成,晚辈自无颜留在此处。”
裴行渊对张潮的救治不抱希望,但是对于他的请求却是很感兴趣:“你有何要求?”
张潮挥手:“现在还不太确定,先治病。前辈安心,绝对是力所能及之事。”
裴姑娘忍了半天不插嘴,于此时刻终于是控制不住了。
她怒不可遏地斥责张潮:“原形毕露了是吧!”
“爹,你听听,你听见了嘛,这书生就是没安好心!”
“他和那李神策绝对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你都这样了,那狗官还派人来赚你!这是要把你当柴烧啊!”
“此人从头到尾就是有所图谋,这等心怀不轨之辈还留着作甚?要我说就不该把他放进来!”
裴如槿的话虽然难听,可毕竟占着道理,张潮其实是很难反驳的。
可为了白马县的乡人故旧,他又不得不争辩几句。
他也必须争。
“在下确实是有求于前辈,不过裴姑娘这话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在下堂堂正正,所行所求说得一清二楚,如何又能算作心怀不轨之辈?”
“我先前已经说过了,若是无法解决裴将军的顽疾,自行离去。若是侥幸成功,才会委托将军办一件事情。”
“在下从未想过要为难裴将军,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没安好心吧?”
裴如槿冷笑道:“谁知道你后面藏着什么招?温水煮青蛙的手段我见得多了!”
“不管你安的什么心,要想给我爹治病,得先让我考较一番,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真才实学!”
张潮心道不妙,正准备措辞,那裴如槿已经迅速地抛出疑问:“金刚兰与南明九叶草都是至阳至烈的宝药,二者能否混用,混用能不能祛除寒毒?”
张潮:“或许要加一味药材中和。”
裴如槿:“放屁,这两样都是我瞎编的!”
“离火葵能不能入药?”
“可以。”
“离火葵是齐国的一种罕见小吃!!!”
“洪叶须该如何最大程度地发挥药性?”
“这个,这个,你觉得呢?”
……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张某人狂汗,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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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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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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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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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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