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辞拿了本和笔在手边,他语气沉静,令靳月微恍惚以为这是一场审讯。
“是。”脑部神经再一次合着心跳的鼓点跳动,她抿唇,露出个忍耐的笑。
这相比她自己去尝试,反应要轻微许多。
季辞仰头活动活动脖子,思考接下来的切入点,随后道:
“他是否会和你有直接接触,充当的角色…是主谋,共犯,还是靠山?”
靳月微明白,季辞在努力避开敏感的形容词,试图降低询问对她造成的影响。
“不会接触我,首先是靠山,其次是…负责穿针引线的共犯。”
所以这个人的权力不会小,季辞敛眸。
“对你造成的最终结果,主要涉及你的事业?”
靳月微一怔,点头。
季辞已经能确定,这个人很可能跟他当初获得的靳月微黑化因素中兼具家庭线与事业线的线索有关。
他点开任务面板,那条影响黑化达到中等程度的线索最后一句是“后因与陈治平撕破脸,惨遭联合封杀”。
季辞停下手中随手做标记的笔,抬头看着还算正常的靳月微问:
“那个人参与了陈治平对你实施的联合封杀,对不对?”
他的话音刚落,靳月微忽然按住自己的脑袋,她那细密的眉毛蹙起,发出痛哼。
这一次她遭到的惩罚似乎很重,她的神色愈发痛苦,身体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战栗。
但季辞知道,造成疼痛的原因并不是他知晓了对于靳月微这个原文配角接下来的剧情线,因为他是自由人,同样还是任务者。
所以就是,靳月微此刻不仅想到了相关的事件,还产生了倾诉欲。xiumb.com
“是y…”她那好听的嗓音此刻沙哑得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几乎是用气音发出的。
“一?”
靳月微的声调近似于这个字,季辞看着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脸色再一次覆盖上强制窒息造成的红晕。
他在纸上写下这个数字:“你要说的是一串数字么?”
靳月微努力保持神志的清醒,她忍耐窒息和心悸感带来的双重压力道:“人…名…”
季辞抬眼:“要不要先停下。”
靳月微摇了摇头,很是倔强地咬牙拒绝。
叹口气,季辞知道她得知自己本身作为一个小说角色存在后,反抗意愿越来越强。
他低头看着纸上面的“一”,联想有什么能跟它联系起来,按照靳月微的意思,她很可能说出的是那个人的姓氏。
那就很好解了。
季辞在纸上写出“y”,在拼音里,这个声母的读法听起来和“一”相近。
翻开字典,他边找y字开头的声母表,边说:“于?”
靳月微涣散的目光对上他的,却说不出话,也没有做任何动作。
季辞想到那天靳月微被她母亲拖进房间时也是这样,她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肢体。
因为她的动作都代表着回应,是主观上传达信息的方式。
“如果不是,那就睁着眼睛,如果是,就闭眼。”他说完,靳月微没动。
他的视线落在拼音表上,从韵母“a”开始问:“严?”
靳月微眼里蓄积了很浅的血丝,生理上的痛感使她眼眶内渐渐变得湿润,她似乎除了能做到眨眼,其他都已经被作者意志控制。
“杨?”季辞看着靳月微,她总算动作,轻轻闭上了眼。
他松了口气,还好这个逼,姓氏韵母很靠前。
“不要想了,我们今天到此为止,我会托人想办法确定他的身份,还有时间研究,别担心。”
季辞站起身,对几乎瘫软在桌子边的女人道,她看上去快要撑不住了。
他走过去,将靳月微揽入自己怀中,这女人的脸颊上尽布虚汗,感受到被季辞抱起来,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浅瞳蒙上轻薄的雾气,手指微微动了动。
季辞直接走进客卧,把靳月微放到了床上,让她躺平在柔软的床垫。
靳月微的眸子几乎是黏在他身上一般,直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了?你现在没再想了吧,好点没?”季辞摸不清头脑。
她的目光乃至浑身上下都在复苏她本人的意志,季辞看着她很缓慢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左手。
靳月微闭上眼,似乎在舒缓什么。
季辞沉默会儿,道:“你先休息吧,我出去,如果能睡着,睡一觉也不错。”
躺在床上的女人睁开眼,交握处的手忽然用了极大的力气,季辞一时间没防备,直接被靳月微拉倒。
他尚且自由的手按在她脸侧的枕头边,季辞诧异地看向她直接的视线:
“靳小姐这是,要对你的同居对象做不轨之事么?”
谁能想到一个刚恢复行动能力的女人,在恢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搞些有的没的?
靳月微很是虚弱地轻笑声,她松开紧握住季辞的手,而后拽住他居家服的前襟,明示他不要做出举动。
一双盈着水光的狐狸眼般的眸子好似有光芒一闪而过,她压低嗓音道:
“我只是在意识都要被那狗屁枷锁抽走时,忽然想到一件事。”
季辞单肘支在她发丝边,被迫侧身与她共卧,闻言被转移了注意力,挑了挑眉。
靳月微抬眼看着在自己斜上方的季辞的脸,他们之间的距离越近,她的预感也随之愈发强烈。
她有种监视着她的眼睛快要被遮住的错觉。
即便她看不到所谓的枷锁,可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她的唇角微勾,轻轻道:“如果这是一篇小说,那么…它要过审的吧?”
季辞若有所觉地同她对视:“是有这个规定。”
“有一个机制叫做…屏蔽。”
靳月微很快忽略掉方才在餐桌边受到的种种制裁,眉眼明艳得如同一朵盛放的玫瑰。
季辞的目光一凝,这个处在小说世界中的女人,似乎要说出什么对于小世界规则,乃至对穿书局规定,都极具挑战性的话来。
而他竟也有所期待。
她知道季辞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自己讲话,接着道:
“如果我们的行为不过审,是否会让枷锁被迫在这段时间内从我的身上消失?因为…它会被屏蔽掉。”
季辞脑中如电击般意识到某种他本人也未曾产生过的概念:
不符合规定的事情可以发生,但无法被载入小说内容里。
与此同时,活在小说世界里的人出现类似的行为,那就等同于,他们步入了作者意志无法干涉的领域。
季辞知道他的目标对象在说着了不得的话,同样也发现,靳月微所讲的内容已经很是危险,可她的确仿佛不再受影响一般。
馥郁的玫瑰香气缠上季辞的鼻尖。
这女人挪动身体,紧紧靠在他怀中,神情潋滟,白皙的面庞升起在日光下清晰可见的红晕,她呓语道:
“我能感觉到,那个东西,现在已经快要无法影响我了。”
靳月微的目光深邃,是凭借她那影后的演技凝聚起的浓浓情意,她抚上季辞的脸,手指摩拭他今天还没刮过的细微胡茬。
她的唇瓣抵住季辞的下巴,过了几秒,女人妩媚的嗓音盈着笑意:
“它…消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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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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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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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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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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