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的目的地却异常坚定,直直地冲着白云璟走了过去。
轮椅上的老人,面容苍老,头发花白,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是白云璟记忆中的冰冷锐利。
“又见面了,白小姐。”
白云璟颤抖着肩膀轻声开口:“晏爷爷。”
老人轻抬下颚,下一秒,他身边的黑衣人骤然上前,扬手就是一个恶狠狠的巴掌。
跟晏云灼之前的不痛不痒不同,黑衣人这一耳光直接把白云璟打的整个人都晃了晃,需要扶着墙面才能站稳。
晏一面色微变:“老爷子,你这是……”
晏时礼冷眼示意剩下的两个黑衣人把他和付灵犀带走。
“这是晏家的家事,我要你们做到不听,不看,不去记住今天的一切。”
晏一咬牙:“可是白小姐跟云爷……”
“她只是一个心机叵测的佣人!”晏时礼倏然沉了眉目,哪怕年过花甲,年轻时满身肃杀的气质也没有丝毫衰退,常年处于上位者的威严让他仅用一个眼神,就成功地让晏一闭了嘴。
付灵犀上前一步,挡在了晏一身前。
“老爷子,晏一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太过担心云灼的身体才一时昏了头,出言顶撞了您,还请您看在他忠心的份上,包容他这一次。”
晏时礼眼中掠过一抹满意。
“这里用不上你们了,你把他带走吧。”
晏一还想说些什么,付灵犀死死地拽着他手臂,硬生生把他拖了出去。
两人走后,晏时礼才再次抬眼看向白云璟,眸光冷漠,宛如在看一只蝼蚁。
“白小姐,你言而无信在先,连累我孙儿在后,别说是打你一巴掌,就算我今天杀了你,你也不该有怨言。”
白云璟捂着脸,感觉鼻子下面有液体滑落,她拿手背擦了下才发现是血。
“我没有言而无信。”
她平静地捂着伤痛的脸,注视着轮椅上的老人道。
“晏爷爷,您是晏云灼的长辈,我理解也尊重您的做法。但你说我言而无信,恕我不能苟同。”
“两年前,我答应了您离开晏云灼,就决定了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他。如果不是您多此一举,把我送走前强行用药物洗了我的记忆,让我忘记了自己离开他的理由,我是不会再次回到这里的。”
当年所谓的她病情治愈,其实就是一个局,一个她和晏家爷爷以及陆久鸣联手,做给晏云灼一个人看的局。
只要她一天不死,晏云灼就一天不肯放弃她,可她的病真的太烧钱了,正路上得来的钱有限。
而晏云灼,他太疯了,疯的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
再让他折腾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走上无法挽回的不归路。
所以医院谎称白云璟治愈,所以白云璟,根本不能留在晏云灼身边,一旦她所有器官彻底衰竭,走向死亡,晏云灼就会意识到,所有人都在骗他。
以他当年对让白云璟活下去这件事的执念,没有人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所以白云璟答应离开他,为了让他对她死心,她做的很绝,订婚当天逃婚,让他彻底成为一场笑话。
从头至尾,白云璟都很配合,问题出在晏家老爷子身上,他太防着她了,临把她送走前为了双重保险,给她灌了药,让她忘记了在港城的一切。
可就像晏云灼吃过太多药物,对药产生了抗体,白云璟被晏云灼洗过太多次的记忆,她也对这一类药物有一定程度的免疫。
最初到盐城,白云璟的确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她睡公园,睡自助银行,靠捡垃圾为生,直到有一天夜里,她翻垃圾桶的时候,看到了被人追杀的贺峥。
当男人浑身是血的出现,她想起了,曾经也有一个人,浑身是血的倒在她面前,再然后,她救了贺峥,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而后在贺家那两年,她半清醒半糊涂,看似给贺峥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实际上,她只不过是重复了自己在晏家做过的一切。
最能证明她记忆混乱的一点是,她一直在坚持养兔子。
贺峥不喜欢兔子,她也不喜欢兔子。
可她却仍在卖兔子的小摊贩前停了脚步,坚持买下了两只兔子带回家。
那时候她早已不记得晏云灼是谁,可她却又用自己的方式想念着他。
直到后来,贺峥因为贺娇伤害了她,她才突然意识到,她记忆里的那个人,是不可能会那样对她的。琇書網
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记忆上的屏障。
阴差阳错的,她记起了晏云灼,然后在别人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时,毫不犹豫地背出了晏云灼的手机号。
白云璟目光静悠悠的,很平淡,语气也寡淡而轻幽,平静地让人猜不透她此刻的具体想法。
“晏爷爷,你为什么要怪我呢,是你自己的多疑搞砸了这一切。”
“怪不得能把我孙儿迷的神魂颠倒,果然是牙尖嘴利,巧舌如簧!”晏时礼轮椅上的手,因为愤怒青筋暴起:“把她给我抓起来!白云璟,两年前我已经对你宽容过一次了,是你自不量力非要回来,这一次,你别指望我会再对你心软!”
白云璟没有挣扎,在被人扣住时甚至还轻松地扯了扯唇角,有了点如释重负的味道。
“如果您要杀我,那么,请麻烦处理的干净一点,最好连骨灰都不要留下。”
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望着眼前的老人,眼底一片平淡,仿佛只是要去吃一顿家常便饭。
“我不能让他终日与尸体作伴,两次。”
晏时礼的表情变了变,最终还是冷冷示意。
“漂亮的话谁不会说?你做出来的事,没一件能让人看得起!白云璟,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发现你心术不正时,没在第一时间就解决掉你,才让云灼被你害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白云璟愣了愣,又看了那个老人一眼,眼中充满遗憾:
“果然是晏家人,你跟他的思维方式都是一样的,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她低头自嘲一笑,感受到似乎又有鲜血从脸上滑过,可她却双手被制住,没有办法去擦了,她只能以一种很狼狈的姿态低下头。
“我衷心的希望,您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所做一切,能让他感受到快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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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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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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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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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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