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腕上缠着佛珠的手,死死的钳制着刀身,以不容抗拒的力道,生生将那把锋利的匕首攥在了掌心。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晏云灼握住刀刃的同时,猝然出腿,生生将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踹出去三米远。
男人在空中翻了个圈,落地后不甘心地看了白云璟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海里。
付灵犀和晏一带人上来时晚了一步,男人已经散了。
晏云灼眉头紧锁,垂在身侧的右手,滴滴答答往下渗着血:“查附近所有的监控,一定要把他给我揪出来。”
海风冽冽,男人前额的发丝随风微扬,发丝下的一双眼,沉得惊人。
他看着晏一,一字一顿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付灵犀红着眼看着他的手:“该做什么他们都清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处理你手上的伤口要紧。”
目光扫到白云璟,付灵犀狠狠刮了她一眼。
“你这个女人,刚才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个人扑过来的时候你明明看到他了,你为什么不躲?”
白云璟听到她尖锐的质问才回神,怔怔看了晏云灼的手一眼,有些颤抖地握住他手臂。
“哥哥,我们去医院吧。”
付灵犀把她推开,愤怒地问:“这时候想起来假惺惺了?刚才能跑的时候你想什么呢?”
晏云灼用没受伤那只手把白云璟扯回了自己怀中:“付灵犀,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过你管我私事的权利?”
他又低头,凝眸看向白云璟,眸光有些冷。
“你真的早就看到了那个人?”
晏云灼求婚时请了专业的摄像团队全程直播,甚至还有无人机在航拍录像,就算白云璟撒谎,他事后看视频也能自己得出答案。
白云璟目光含泪地看着他的手,心脏疼的一抽一抽的,却不想再用谎言去伤害他了。
晏云灼的缺点,她能说出来一堆。
他傲慢无礼,偏执霸道,我行我素,自我意识极强,接受不了别人对他的丁点儿忤逆。
可她从始至终,也只是讨厌他。
她讨厌他,她不喜欢他,她不想嫁给他。
可这跟她爱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知道他有千万种不好,跟她的择偶观完全不符。
甚至两个人的地位也不匹配,他对她的那点喜欢是她唯一能在他面前跟他叫板的筹码,这种筹码是很薄弱的,只要他稍有变心,她就会彻底失去一切资本。
可她却还是爱上他了,难以自控地爱他。
他改过她的记忆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在他以为她下定决心要离开他的时候。
但其实不是的,每一次她下定决心离开他,都是因为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不想再拖累他。
十八岁那年的一场闹剧,她被人绑架,注入大量精神毒素,身体器官被严重破坏,从此命不久矣。
从此,她是游走在地狱边缘的人,连感情都成了累赘。
在盐城那两年,她忘了很多东西,忘了自己爱过那么一个偏执到让她心疼的人,也因此,忘记了自己选择离开他的真正理由。
所以,她又一次回到了他身边。
哥哥,救我。
哥哥,我想你了。
哥哥,我想回到你身边。
哥哥,我想在临死前见你最后一面。xǐυmь.℃òm
他变化挺大,更讨厌了,更偏执了,更加的我行我素。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喜欢他,千万不能喜欢他。
可她却还是再一次地动心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会蠢到,明明所有人都告诉他她对他不过是利用,而他自己也相信,可他却还是愿意把命交给她。
“我的确看到那个人了。”白云璟面色惨白,漆黑的瞳孔里,一颗一颗地往下落着泪,泪珠砸在被她捧着的晏云灼手腕,和他身上的那串佛珠融为一体。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来杀我的,所以我没有躲。”
付灵犀没听明白她的话,晏一却是明白了,而晏云灼也听懂了。
白云璟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是不是她,所以她没有躲,如果是她,那就是她,如果不是她,她躲开了就没办法替晏云灼挡刀了。
晏一望着白云璟,眉心紧拧,眼神却分外复杂。
这女人,这女人,这该死的女人。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明白了,晏云灼为什么会那么爱她。
明明掌心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落着血,晏云灼却仍是看着白云璟勾起了唇角,眸光潋滟到近乎缱绻。
“今天的求婚不做数,我会再补你一场更浪漫的。”
白云璟挽着他,领着他一步步走下天台,吸了吸鼻子:“为什么要补?我觉得今天这场就很好了。”
她惨淡一笑道:“海景,烟花,这些都是最常见的东西,什么时候都有,但愿意为我挡刀的男人可不常见,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铭记的求婚,更值得托付终身呢。”
晏云灼微微勾唇,声音因为开心而有些上扬。
“你知道就好。”
他说。
一如既往的晏云灼风格,傲慢狂妄。
白云璟红着眼圈勾了勾唇,把泪珠憋回了眼眶。
这个人怎么这么自大,她真的讨厌死他了。
刀伤长十厘米,横跨了晏云灼半只右手,深度将近五毫米,伤的最重的一根手指,几乎能见到骨头。
晏云灼用没受伤那只手挡住白云璟的眼睛:“别看。”
白云璟红着眼圈问医生:“需要动手术吗?这道伤口不会影响他以后的正常生活吧。”
医生也被这伤势惊的皱眉。
“先去手术室,家属在外面等,别跟进来。”
晏云灼在跟人走时还不忘回头嘱咐白云璟:“你在外面等着,别乱走,我会很快出来带你回家。”
白云璟红着眼睛点头,默默地坐在了手术室外的等候椅上,在她旁边,依次是晏一和付灵犀。
付灵犀红着眼:“你知道他有多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吗?”
白云璟垂着眼睛任她质问,不说话。
晏一把付灵犀拦住:“灵犀,够了,你这样只会让云爷难做。”
付灵犀红着眼还想说话,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轮椅的声音,三个人同时抬头,面色绷紧。
三个黑衣保镖,推着轮椅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白云璟脸色骤变,嘴唇蠢动了下,颤抖着站起了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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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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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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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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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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