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天然的乐章,生动又华丽,掩盖住了在雷声雨声下,少女脆弱无助的低泣。
闪电再次划过夜空的刹那,白云璟的脑海也紧跟着陷入一片空白。
她像条上岸后缺了水的鱼,直直的打了个挺儿,然后又落回岸上,蜷缩成一团,不动了。
身上骤然一轻,男人已经远离,又过了会儿,脚步声回来了,他手里拿了个一次性纸杯递到白云璟唇边。
“不是渴了吗?喝吧。”
白云璟眼睛还是湿的,眼尾一点哭过的红,起身时四肢仍旧无力,嗓音也是闷哑的。
“谢谢。”
她坐起身,抱着被子遮住自己,小口小口啜饮杯中的清水。
一杯喝完仍觉不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
晏云灼再次起身,又给她拿过来一个杯子。琇書蛧
“给你。”
白云璟再次伸手接过,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谢谢。”
只是喝水时,想到刚才那一眼,她便忍不住心中又泛起了委屈。
从始至终,她像个被人抓住耳朵的兔子,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狼狈至极。
他却如此轻描淡写,坏事做尽竟然还衣冠整齐。
白云璟吸了吸鼻子,泪水却不受控制,啪嗒落进杯子里。
晏云灼一直盯着她看,见她又哭了,皱起了眉心:“我又没真的把你怎么样,你哭什么?”
白云璟也察觉到了自己有点失控,想要克制一下,骗他两句,然而却无论怎么都停不下来,泪水越落越多,滴滴答答落进水杯里。
晏云灼皱眉盯着她看了一阵儿,伸手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了。
“不想喝就不喝,不用哭成这样向我抗议。”
他把杯子放到一边,伸出手去帮她擦泪。
和一般的世家子弟不同,晏云灼的手指是有着一层薄茧的,那是他从小学习各种格斗技巧留下的印记。
指腹落到白云璟脸上,质感略显粗粝,动作却比方才轻柔了许多,捧着她的脸帮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珠。
“小璟,我已经足够尊重你,是你一次次的言而无信,挑战了我忍耐的限度。”
白云璟隔着层泪光看着他,依旧是熟悉的眉眼,但无论是语气,还是做事风格,又或者是对她的态度,跟两年前比都相差太多了。
这个人真的是晏云灼吗?
他现在变得好可怕。
她开始觉得,为了生存而向他求助,有可能是个错误。
晏云灼却在她的注视下,忽而勾起了唇角,暗紫色的瞳孔荡漾出琉璃一样的色泽,语气温柔了下来。
“其实你离开的这两年我也有反思,也许的确是我太过强求了,把你留在身边只是我个人的意愿,完全没考虑你的想法。”
“既然这样,我也可以重新给你一个考虑的机会,小璟,只要你说实话,明确的告诉我,你讨厌我,不想留在我身边,我就放你走。”
白云璟泪水止住,惊讶的看着他,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他说了些什么。
可以……走?
心跳怦然乱了两拍。
女孩眨了眨眼,睫毛上还带着哭过的雾气,眼里隐隐有光,碎星一样,惹人怜爱。
晏云灼看着她这模样,语气越发温柔。
“你毕竟是我养大的,这么多年过来,就算你对我没有感情,我对你也还有怜惜,一般人要背叛晏家,肯定是十三道家法,毫不留情,但你不一样,小璟,你要是想走,留下一双腿就够了,我还可以送你轮椅。”
仿佛一颗小树苗,才试探着从土里冒出了个嫩绿的尖儿,残忍的天道就扔了个雷过去,咔嚓一声把这刚萌芽的东西粉碎个彻底。
白云璟下唇蠢动了下,即将出口的话,硬生生吞回嘴里。
晏云灼温柔地看着她:“你还没告诉哥哥答案呢?要走吗?嗯?”
白云璟心脏瑟缩了下,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健全故,二者皆可抛。
她默默摇头,可怜兮兮。
“哥哥怎么会这样想呢?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会像两年前那样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了,说了想嫁给你,就是真的想嫁给你。”
晏云灼赞许地看着她:“乖女孩。”
白云璟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晏云灼按着她,把她塞回被子里,眼睛不再看她,看向窗外的风雨,手却轻轻地拍着她肩膀,像在哄小孩那样。
“睡吧,不用再害怕雷声了,有哥哥陪着你。”
说着,他随手关了室内灯,屋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白云璟在黑暗中瑟缩成一团,默默地感受着肩膀处的拍动,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从来就没害怕过雷声,她害怕的是噩梦。
噩梦里……全是他。
她怕他。
断断续续的雨声,持续了一夜。
白云璟不知何时睡去,醒来时房间里只有她自己。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起身想找衣服穿上,却发现昨天那件衣服已经没了踪影,客厅沙发上倒是放着几个女装袋子,看logo,价值不菲。
看来晏云灼也知道昨天那条裙子被他撕坏了,又给她买了新衣服。
没什么好矫情的,白云璟默默地拿出了包装袋里的衣服,又在看到连内衣都有后陷入了沉默。
说起来,晏云灼之前养她养的还是蛮用心的,把她生生从洗衣板养成了b。
依旧没什么好矫情的,她默默地一件件换上,穿好衣服后走了出去。
门外却没有晏云灼的人,不止走廊没有,她坐电梯到了一楼大厅,大厅也没有。
这是怎么了?他难道改了性子,放弃了对她的监视?
而且,不是说了今天带她回家吗?怎么现在一个人都不见了,只剩她自己?
白云璟迟疑着站在酒店门边,想走又不敢走出去。
逃跑的代价她昨晚已经受过一次了,她不想再受第二次,今天的一切都太不正常了,看着简直就像是一个为考验她而设的局。
正沉吟着,酒店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里面带着惊喜。
“小璟!”
白云璟抬头看过去,见是贺峥。
她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转身就走。
她现在可是厌弃透了他。
要不是这个帮亲不帮理的渣男,她现在也不至于再落到晏云灼手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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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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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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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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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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