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琼蹙眉看了范宁一眼。
“比如,北大陆,曾经霍夫曼帝国的博洛尼亚与奥克冈,升得更高之后,完全进入了一个未知的难以评价的状态;南大陆,圣者‘伈佊’去年刚刚陨落,‘绯红儿小姐’现在沦为了看守‘蠕虫’的工具;西大陆,那位天使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而且终生无法离开圣城一步......”
“还有几位,比如特巡厅,波格莱里奇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清楚,先不评价;那位与‘斯克里亚宾’重名的秘史学家、蠕虫学家蜡先生,早期的情况就有蹊跷,研究的领域也十分古怪;当下神降学会的危险分子F先生,本体也似乎处在某种限制之中......”xǐυmь.℃òm
“对了,还有我们曾经自己所在的两家学派我都忘了,博洛尼亚学派和指引学派背后应该都有一位被称为‘顾问’的执序者,但是这么久了我也没听说过‘顾问’到底是谁,就好像比起教会的那位天使,他们更加‘见不得人’似的......”
“也不能武断地说‘下场都不是很好’吧,但总之,至少都有些奇怪......不管是人们通常的认知理解,还是文学作品或传说故事中,‘强者都应该更加舒适超然’,但神秘侧的真实情况似乎是背离这种认知的......”
范宁采用另一种叙事角度将文森特的怀疑顾虑复述了出来:“......你说,会不会是‘秘史之力’存在某种未知的隐患,或者辉塔高处存在某种超出现在的我们理解范围的凶险?”
“你的目的似乎是要我扔掉这根长笛。”琼笑了笑放慢脚步,点破了原本就很浅而易见的这层递进联系。
但这也正是范宁想要达到的对话效果。
“也不一定是直接‘扔’吧。”他对此不置可否,“暂时中止对这些脐带和‘乐器’的吸收,先陪我进到‘灯塔’里面看看情况也行......”
“如今我们进入失常区太深,脱险的关键其实在于灯塔是不是真的庇护所,而不是谁多穿一道门......我不是主张让你彻底放弃多年来的努力成果,只是现在,我总觉得那个危险份子还是就在身旁,节外生枝恐怕是给他提供‘嫁接’过来的机会......”
少女的脚步倏然站定,与范宁四目相对。
笑容先是瞬间收敛无踪,然后,又缓缓带着另一种意味重新绽了出来:
“你在怀疑我有问题?”
范宁的心脏骤然一紧,但定住心神,维持着与她对视的目光:
“我一点也不想怀疑你,其实,我希望能依靠你,如果不能,这会非常令人无助。但是,我从我的父亲这里得到了足够完整、足够能解释来龙去脉的信息——‘紫豆糕小姐’进入失常区执行‘塑形之咏’后的过程中,被‘真言之虺’污染,而且被嫁接到了当时怀着我的母亲身上......”
范宁并不希望两人因为打哑谜而增加误会——指不必要的、额外增加的误会。
他基本复述了文森特那几篇最关键的日志内容,而且补足了自己的猜想作为其中的衔接,他最期待的结果,是对方能给出一个“安全”的回应或说法,尽管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回应才算是“安全”。
“真是神秘啊,范宁,先生......按照伱的这套说辞,你的身世比我还要神秘、曲折,来头比我还要大,还要更加......隐秘,或古老?”
琼没有在中途打断他,但随后的笑容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不相信。
而且意味深长中还带着一丝复杂的无可奈何。
“至少,我没有主观上的欺骗。”范宁读出了她的猜疑态度,“我所说的都是我所接受和推理出的信息......”尽管手机电量已经不到10%,尽管日志的大多内容都是“古查尼孜语”,但他还是在展示滑动着屏幕上的信息。
“你知道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具备‘图伦加利亚癔病’的症状吗?”琼的目光并没有在范宁展示的那些文字上过多停留。
“知道。”范宁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相比无中生有的‘图伦加利亚幻人秘术’,有点妄想症状只能算亚健康状态,不是大病。”
琼听到这点了点头,风雪从山脊呼啸而来,拨开了她淡紫色的头发,带来酒红色的山楂花香气:
“你说得对,活在这個工业时代,心理有问题的人比以前多得多,比如我就见过有人哪怕水准一塌糊涂,却坚信自己是古代某位哲人、诗人或艺术家的转世......抱歉,前半句的描述不是在说你,不过我想说的是,也许每一个深入‘天国’的人,都觉得自己得到了某段具有完整性的启示,你觉得你是一个意外来到新历的‘第0史居民’,对吧,那我之前还觉得自己有点像那位诺阿王朝传说中的女祭司......”
“你的变化的确挺大的,我逐渐快认不出了。”范宁的语气有些沉闷,他觉得沟通的效果比预期要差。
“总结下你的观点。”琼面对着范宁上前一步,这让范宁只能相应退后,“你觉得被‘真言之虺’污染的是我,如果我如此晋升执序者,下一刻我可能会变成这位邪神的一部分,或者变成F先生出现在你面前,抑或从我身上爆开无数条‘蠕虫’......具体形式不知道,总之第一个完蛋的就是你,你的什么钥匙和你父亲的什么计划都将失败,最后一个完蛋的是这个世界。”
范宁没有出声或摇头否认。
“那么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少女继续道,“由于我是队长,带路去灯塔的人是我,你可以继续跟我走,或者你自己去别的地方转转......你看,其实连我都还是相信你之前的结论的——灯塔可能是个庇护所——不然我可能会去寻找别的离开这里的办法,在我的目的里可没有找‘神之主题’这一项......”
“但是,对于你,两种选择都不包括‘你不让我去灯塔’或者‘你不让我晋升执序者’,你要做的只是选择,跟,或不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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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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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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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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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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