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
距离上次在宗祠后堂开会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这次的会议内容主要是关于晏家未来一年的发展。
作为帝都四大家族之首,晏家在各个方面都有所涉及,经济,政治,甚至于某些已经泯灭在世人眼中的东西。
由于晏楼倦相当反感在这种场合听长篇大论的空洞范论,会议讲述计划的汇报人语言简洁明了,干脆有力。
……
晏家的会议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晏楼倦懒散倦怠地斜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眼睛半阖,把玩着手里凤凰样式的小物件。
“……这就是我想说的。”汇报人说完,转头望了晏楼倦一眼,原本镇定自若的眼睛里泄露出一丝紧张和怯意。
过了十几秒,似是察觉到了气氛的晦涩压抑,晏楼倦挑眉抬头,停止把玩,握紧手中的物件,墨绿眼眸中充满着漫不经心,对还站着的那人淡淡点头,示意坐下。
薄美的唇微启,音量不高,却响彻在会议室的每一处:“都讲完了?”
这话一出,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晏楼倦的身上。
已经闭目养神许久的长老会会长晏修贤缓缓张开双眼,眸中划过几不可察的凌冽精光,再次眨眼时,眸里却只剩下温和慈祥。Χiυmъ.cοΜ
在高椅上瘫成一团,脑袋都消失在桌角的晏旌被一旁的副楼给推醒,他撑起自己,桌面上只露出他乱糟糟的脑袋。
晏旌睡眼惺忪地张望了一眼四周,伸个懒腰,哈欠过后眼角泛红。
坐他斜对面的位置上的旃蒙微眯眼睛,忍俊不禁地盯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看上去颇为欣赏。
被截然不同的目光盯久了,晏旌忍不住回望过去。
虚张声势,旃蒙心想。
瞪不死你,晏旌内心咒骂。
柔兆一如既往,依旧垮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斜站于晏楼倦右侧方,与左侧的强圉之间形成一条笔直的直线。
旃蒙同晏旌两人间的偷偷摸摸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但逃不过视线一直都落在他俩身上的柔兆,他假意咳嗽一声,提醒不注重场所的两位高层。
或许是察觉了柔兆的示意,两人瞬时完全将自身收敛,恢复成端正态度。
一切的转变都未能逃脱晏楼倦的眼底,他左手指尖不紧不慢地轻点着桌面,声量不大,却带了足够强大的压迫感。
柔兆和强圉各自向前一步,将手中的资料放到朱红色的桌面上,向前轻轻一推,推至侧边座位第一人的面前。
随即两人回到原位,位置和之前分毫不差。
晏修贤拿起桌面上的资料,不疾不徐地翻阅了几页,放下之后闭口不言。
晏旌则不同,他直接将面前的资料丢到右旁副楼的身上,看都懒得看,单手撑着下颚,目光涣散。
离自己最近的两人一副看似拒不配合的态度,晏楼倦也不在乎,继续眉眼半阖地把玩着手中物件。
资料飞速地在每一个人手上传递着,有的心惊,有的却无动于衷,似乎是早已经察觉到了这个局面。
没过一会,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简略地浏览完毕,会议室里终是响起了窃窃私语的低声。
晏启没有参加这次会议,因为在他算计席池的那刻,就属于逃离家族的人,但逃离家族这个罪行,远远不够,达不到晏楼倦最初所定。
晏启一脉,也已在晏楼倦的雷霆手段下分崩离析,自顾不暇。
“看完了?都有什么想说的?”男人缓缓开口,语意不详。
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暗自心惊,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晏启这次绝对逃不开。
晏楼倦这个家主是诚心实意要置他晏启于死地,隐忍了二十多年的怒火将是怎样的滔天。
在座消息灵通的族人自然知道,晏楼倦早在多年前便再全力搜查上一任家主晏闲墨的死因。
这么多年来,却从未有过任何线索被传出,族人还以为晏楼倦没能找到关于此事的蛛丝马迹,但以目前这个情况来看,绝对不是如此。
的确,仔细想想,倘若以晏楼倦的手段和能力都无法触碰真相,那么杀害晏闲墨的势力将是怎样的恐怖如斯。
不过有一点他们猜错了,杀害晏闲墨的真凶仍旧逍遥法外,隐藏极深。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下来的只有一件事,晏启,今日难逃一劫。
资料上所写的内容,晏启叛离家主、试图杀害席池等行为。无异于罔顾晏家不得杀害同门的家训,按照家族规定,足够将其贬至迎风雀,关押至死。
但这些都只是导火索,晏闲墨的死因才是一切的根源。
即便没有悉数摆在明面上,但大多数人都意识到自己无法左右结局了,然而并不是人人都清醒着:“家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当这句话传至晏楼倦耳畔时,他手部动作变慢,从容抬头,晦暗阴冷的眼眸穿透人群,深不见底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紧了发声的那人,他声音平淡,让人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我不是来听你给他脱罪的,懂吗?”
晏启的罪,早在他杀害晏闲墨的那刻,命运就给他定下了。
命运的馈蹭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男人的身上倏然聚焦所有视线,连晏旌都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他头上冷汗直冒,身体哆哆嗦嗦,颤颤巍巍地答道:“是,是。”
如果没有绝对实力的话,这人在族中的地位可能就已经止步于此了,旃蒙心道。
听到回答,晏楼倦收回目光,眸色恢复成以往的波澜不惊,转头看着晏修贤:“会长这边,有什么建议吗?”
晏修贤平静摇头,淡淡说道:“家主决定就好。”
说完,继续闭目养神,仿佛诸事都跟自己无关。
晏楼倦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这个回答,神色淡然,他眉眼下压,看着晏旌:“那就辛苦楼主了。”
迎风雀隶属于银楼,自晏家成立之日起就创立的部门,距今已有近千年,它主管惩戒违背家族之人,其余与惩处有关的事宜也归迎风雀掌管,相当于古时的高堂刑部。
“当然,您说了算,怎么会辛苦呢。”晏旌照样还是吊儿郎当模样,柔兆挺佩服这人的,一句话也能说出了眉飞色舞的感觉。
此事完美落幕,晏楼倦继续专心致志地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柔兆便成为了他的传声筒。
“最后一件事,今年十二月份四年一度的各大隐世家族交流会将会在晏家举行,家主希望银楼和长老会能通力合作,将这次盛会举办成功,以此来彰显我晏氏门第!耀我晏氏威名!”
柔兆声音低沉沙哑,情绪毫无起伏,如直线般平稳,像极了机器人读语音。
在场所有人动作都微微一滞,心头飞过一万匹黑马。
真的,我们晏家从不在乎威名。
强圉内心微微扶额,果真不是所有的即兴发挥都能驾驭全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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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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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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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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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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