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楼下的接待室,看着挺伤心的。”这位警员说道。
“儿子死了能不伤心吗!”夏炎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随即,夏炎向着旁边的周正看过去,说道:“你这么勤快,陪我见见家属吧。”
“这是你们刑警的事吧。”周正淡淡道。
“没错,这是我的事,但现在也是你的事,你这么早叫我起来,必须得负责任。”夏炎不讲理的说道。
“就算我不叫你,张弛的家属来了伱一样会醒,况且,我还是给你送重要情报来了。”周正语气淡淡的辩解,他倒不是不愿意去见死者家属,而是觉得这样跟夏炎互动很有趣。
“少废话了!”夏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拉着周正的胳膊,直接将其拽了出去,两人一起向着一楼的接待室走去。
“张弛的家属是他父亲吗?”周正边走边询问。
“是的。”夏炎点点头,说道:“张弛这个人还挺可怜的,许多年前他的母亲就死了,父亲一个人将他拉扯长大,前年来到江海宝马4S店做了一名销售,业绩还挺不错的,从他的财务记录上来看,倒是没有什么不良爱好,而且每个月都定期给他父亲转账1000元,是個挺孝顺的人。”
“他父亲没跟他生活在一起吗?”周正疑惑问道,他很少去打探死者的社会关系,这是刑警的事情,他只需要知道夏炎他们总结出来的结论就可以了,那种一点点去摸排信息并且梳理是非常麻烦且耗费心力的过程。
“他的父亲是隔壁余阳市第三中学的一名数学老师,今年57岁,还没有退休,需要授课,就独自在余阳市生活,张弛来江海市打拼,也就暂时居住在这边。”夏炎解释道。
“原来如此。”周正默默地点头,一般来说这种单亲家庭,只要是父子或者母子关系融洽没有问题,绝大部分是会选择在一起生活,最起码是在附近生活,这样彼此之间会有照应,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又分处两地的情况相对来说比较少见,他隐隐觉得父子关系上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和睦。
“我们对张弛的同事和社会关系进行了调查,目前还没有太过有嫌疑的怀疑对象,今天我们要加大力度调查。”夏炎深吸一口气,他的脸上有着担忧之色,毕竟张弛的案子他们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留给他们去调查的时间并不多,今天才是主要工作的时候。
“目前除了张弛的父亲之外,还有其他人来看过他吗?”周正提出了疑问,既然都已经问了,那就索性再多问两句吧。
“没有。”夏炎摇摇头,说道:“据说张弛的性格比较孤僻,没有什么朋友,哦,对了,倒是跟一个叫王佳斌的销售关系还行,就是我们还没有对他进行调查研究。”
“王佳斌是男的吧?”周正思索道。
“嗯,是的,张弛的女人缘很差,根本没有异性朋友。”夏炎说道。
“这就有些奇怪了。”周正深吸一口气,眼眸之中闪烁着思考之色,缓缓说道:“根据对现场以及尸体的检验,当然,毒理结果还没出来,如果确实是中毒的话,那么凶手最起码有两个特质。”
“哪两个?”夏炎顿时有了兴趣。
“第一,凶手会做饭;第二,凶手跟他关系不错。”周正微微眯着眼睛,说道:“西红柿鸡蛋不是多么有难度的菜,但从张弛的社交圈子来推断,认识的人不是销售就是客户,客户总不会给一个销售做饭吃吧,可是,销售的工作都很忙碌,绝大部分都像是张弛那样买个面包牛奶凑合一口,没有几个会做饭的,就算有,也没必要特意来给张弛做饭吧!”
“嗯……”夏炎依旧迈着向前的步子,但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几秒后,他缓缓说道:“周正,你仍旧觉得凶手是女性?”
“只是说这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绝对不能排除男性作案的可能性。”周正连忙解释道:“我现在就是没有证据的乱猜,跟昨晚在车上说的那些话一样,仅仅只能作为头脑风暴的参考,不能当做结论,我可不想误导了你的判断。”
“其实,昨晚你说过以后,我就在认真的思考了,确实有女性的可能性。”夏炎点点头低声说道:“张弛几乎没有接触过什么女性,所以他与女性相处的经验非常少,这就导致他很难拒绝女性的好感,尤其是上门来给他做一道菜。”
“哎,这个案子还有太多不清楚的地方了,只能等实验室的结果。”周正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发现他是一个不愿意等待的人。
他喜欢法医的工作,那是因为他可以亲手去寻找线索,哪怕是找不到,也是别人等他,而不是他等别人。
犯罪心理师的工作也同样如此,刑警部门、法医部门与痕检部门通力协作之后,将调查的结果直接递给犯罪心理师,然后根据现有的证据进行分析就可以了。
这两种周正都很喜欢。
要么自己找,要么直接给现成的。
但是,他发现,他不喜欢等待那些送检鉴定的东西,比如DNA鉴定。
这些鉴定需要等待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
在结果出来以前,所有向后的推论都是在猜测。m.χIùmЬ.CǒM
最起码就会分出两条支线,如果鉴定结果是阴性,那么会是怎样的一回事,但如果鉴定结果是阳性,又会是怎么回事。
周正不喜欢这种凭借猜测结果去进行两种不同推理的感觉,可又没有办法对实验室的鉴定过程进行加速,只能在安静中不断等待着结果的到来。
……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了一楼,接待室里坐着一位黑发老者,身上穿着非常简单的短袖和短裤,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市民。
“不好意思,张老师,刚才有点事情,来迟了。”夏炎推开门,迈步走进来,拿起名牌给老人看,并且伸出握手的姿势,自我介绍道:“您好,我叫夏炎,是江海市局刑警队的队长,这位是我的同事,名叫周正。”
“夏警官你好,周警官你好,我叫张辛,是张弛的父亲。”老人家连忙起身握手,他的手掌很粗糙,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悲怆,双眼中有着一道道红血丝,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张老师,您就叫我小夏吧,他是小周,您的情况我基本上是了解的,张弛的案子也是由我来负责的,在我带您辨认遗体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夏炎的态度特别好,言谈举止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你问。”张辛抬眼盯着夏炎,初升的骄阳透过窗户洒进接待室中,恰好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眼镜上厚厚的镜片,以及镜片上还有未曾擦拭的粉笔灰。
“您知道张弛有什么往来比较密切的异性朋友吗?”夏炎直接了当的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应该没有吧……”张辛思考了一会,说道:“这孩子年纪不小了,我催过他几次结婚,可是他都没什么兴趣,嘴上说什么事业为主,哎,孩子大了,我这个做爹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张辛的语气悲伤,脸上的表情也有所扭曲,但始终克制着情绪,没有爆发出来,唯有那双眼眸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浓郁感情。
这位人民教师在遇到晚年丧子之痛时,依旧还保持着最起码的体面,没有失了方寸,也没有丢掉修养。
“那他有没有什么关系不错的亲戚或者朋友,实际上有些仇怨?”夏炎再次问道。
“我儿子的案子……是仇杀吗?”张辛立即敏锐的捕捉到了夏炎说话的细节。
“我们确有这样的怀疑。”夏炎点点头,说道:“但只是怀疑,没有证据,您要是知道什么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抓捕凶手。”
“仇怨的话……”张辛顿时沉默了下来,停顿了许久,缓缓说道:“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他舅舅那边的孩子了。”
“您能详细说说吗?”夏炎顿时眼睛一亮,现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点点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说来话长啊!”张辛深吸一口气,眼眸中闪烁起回忆之色,瞳孔里的忧伤变得感谢浓郁了,很明显,这是他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记忆。
“没事,您慢慢说,最好能详细点,我这边都记录下来,说不定您提供的情报能够帮助我们抓到杀死张弛的凶手。”夏炎说到这里,向着周正摆了摆手,说道:“那个,小周,给张老师倒杯水。”
“好的。”周正眼皮微微一跳,他就知道夏炎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不过,端茶倒水这种小事根本不算什么,他是实习生,做这些太正常了。
随即,他去饮水机边拿了一个一次性的水杯,先接了半杯常温水,又接了半杯热水,调配成了温度适宜的温水,将水杯端到了张辛的桌前放下,说道:“张老师,换点水,慢慢说。”
“谢谢。”
张辛端起水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缓缓说道:“这还要从我儿子上初中的时候说起……”
现在这个时间点,张辛应该去认领张弛的遗体,法医的解剖尸检鉴定已经完成,所有取证的地方都已经做了拍照和录像,被害人的遗体已经可以拉到殡仪馆安排火葬了。
不过,因为夏炎的询问,张辛非常配合,便在接待室里多坐了一会。
张辛父子的关系非常好,现在儿子没了,他的心情除了压抑得很深的沉痛之外,还有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强烈意愿。
“我爱人娘家那边家境不是很好,这些年我也补贴了那边不少,逢年过节也都带着礼物,自认为做的挺不错的,每年初二回娘家,她家里人都一口一个姐夫,对我颇为尊重……”
张辛的语气不快,但吐字清晰标准,就像是站在讲台上课,只是现在说的不是题目的解法,而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怨言,既然我们是夫妻,那我跟他们就是一家人,也没有多想过,直到我的丈母娘病倒了,糖尿病,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我每天都在学校,实在没时间去陪床,不过并发症什么的挺严重的。”
“我的老丈人走的早,在我们结婚之前就没了,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这次丈母娘病了,我爱人就全程在医院陪伴,连工作也丢了,丈母娘没有医保,高昂的治疗费用只能全部承担,她娘家人条件不好,拿不出来,所以就全是我们家拿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正明显能够感觉到,张辛脸上的肌肉狠狠跳动了一下,明显情绪有着较大的波动。
“那一次,不仅掏空了我工作多年的全部积蓄,还让我们家里背上了不少的债务。”
“其实,如果只是到这里,那还没什么,我可以接受的,真的,我能接受。”
“但是,后续的事情,就太煎熬了,老太太出院了,你们知道的,糖尿病是慢性病,它不会那么快就要命,但它会一点点熬着你,当然,熬的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家人。”
“那个时候我发现,似乎老太太的一切都跟他们家人没关系,好像就是我们家的事情。”
“我爱人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均有了自己的家庭,每逢说起到老太太陪护的话题,不是没钱就是没时间,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想。”
“他们没有一个人去管老太太的死活,可我们不能不管啊,要是连我们也撒手了,那老太太就完了,人要尽孝,所以我们就接管了过来,又出人又出力,将一切都做了。”
“这件事情,如果现在让我重新选择,我依旧还是会这么做,尽管回忆起来,那段日子非常苦,连带着儿子也跟着吃苦,但我不后悔。”
“总有些事情是生命需要承受的!”
张辛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更老了许多,随即,他话锋一转,说道:“可是,不好的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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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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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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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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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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