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在这个时候如晏暮寒所料地传召了他。
他对此既然早有预料,便是早有准备。
面对皇帝的怒气,他让后头的人将早早便备备好的东西呈上。
皇帝看完之后,怒将竹简摔在了地上,“混账!竖子!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他的内侍齐全海看着一旁站姿笔挺的首辅大人,大气都不敢喘地弓着身子去捡竹简。
“这北燕当真欺人太甚!明面上求和,暗地里却尽玩些腌臜的手段!”
这竹简上的事迹,简直丧心病狂,枉生为人。
那些人,竟然敢掳走他们南靖子民去试药、去做实验。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的人遇害了。
而那些人都是些无父无母、无儿无女的,即便是突然失踪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但毕竟是南靖子民,若是传出去,这种事情也不严加处理,他们南靖皇室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不光是为了脸面,本身这种事情,便是天理不容,若不严加惩办,日后若有人效仿,不堪设想。
皇帝看向眼前这个自己一向信任的臣子,“如此重要之事,爱卿为何不早些上报于朕?”
晏暮寒微微垂眸,神色从容淡然。
“臣一早便觉得北燕几位使者有些古怪,起初不过是怀疑,苦于没有证据,而北燕与南靖又有结交之心,两国交善,可免两地百姓战争之苦,若陛下不知此事,臣的调查败露,便是臣肆意妄为,惩处臣一人便是,不会影响两国交邦,与南靖与陛下无关。”
皇帝听言,哑口无言。
“爱卿辛苦了。”
皇帝皱了皱眉,“不过,爱卿为何会觉得北燕的几位使臣有古怪?”
“因为,北燕四王爷嬴湛所带着的谋士,臣总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哦?”
“他像极了臣的兄长。”
皇帝的面色一变,“你是说,当年你那个与南国余孽勾结的兄长其实没死。”
晏暮寒道,“起初臣也不能确定,所以才于暗中调查。”
皇帝冷冷道,“你那兄长本是个可塑的人才,朕知道他,曾经也有几篇文章名震天下,朕也瞧过,他的才华不在你之下,只是身子不好,无缘科考,没有想到这样聪明的人,竟然不走正道!做出这些天理难容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你们晏家除了你,真是没一个好的。”
晏暮寒垂头。
皇帝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委屈你了,好在你还有一个弟弟,也算是,留了个亲人在身边罢。”
晏暮寒听言,神色不变,他敛去眸中的嘲弄与讥讽道,“陛下宽厚。”
皇帝看着他,仿佛透过他在看什么。
“你为南靖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朕必不会亏待了你,只是,首辅啊,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这可不好。”
皇帝道,“当初,北燕那公主便明显对你有意,只是原本朕觉得两国婚约,须得慎重,没想到后来那公主就出了那档子事,花一般的年纪,就这般去了,也是可惜。”
说到这里,皇帝扶额。
“还有朕那小九,她原对你有意,求了朕几次让朕给你们指婚,只是当初你不方便成婚,此事便暂搁着了,谁知她会突然变成那副模样。”
皇帝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萧漪了。
一是心有不忍,二是瞧见她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心烦。
萧漪就是让宠坏了,平日里行为便张扬,在一年多前,突然告诉他,她经常心悸多梦。
之后性子便越发古怪,嘴里甚至都说起胡话来了,到现在,一整年里也没几句清醒的话。
晏暮寒自然也想起了萧漪。
他的眼中有一丝阴冷的笑意一闪而过,“公主近来还好吗?”
皇帝浑然不觉,“朕将她送往了皇觉寺,希望她在哪儿能够好生修身养性,等她将性子养好些了,再接她回来,届时再为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皇帝摇了摇头,“一个一个的,都是不让人省心的,还有那老二,当真是胆大妄为,朕看在他是朕亲子的份上,即便他意图谋反都饶过了他性命,不曾想他还敢私逃去联络盛家那些未清剿干净的余孽!”
“朕原是信他才让他去青县赈灾,锻炼锻炼他的心智,也是给他得个好名声,不曾想那不中用的东西,都将朕的脸面丢尽了。”
晏暮寒随口道,“陛下仁德,是二皇子不珍惜。”
“他们这一个个的,若能有爱卿这心性,朕便无憾了。”
晏暮寒道,“皇子们人中龙凤,臣德薄才疏,不敢相比。”
皇帝看着他,神色有些无奈,“只是这北燕使臣,本是交予朕处理是最好,如今倒有些棘手了。”
晏暮寒道,“臣有罪,那日酒楼,他约臣相见,却是场鸿门宴,事急从权,臣别无他法,请陛下责罚。”
从皇帝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便是如此,宠辱不惊、不卑不亢。
数十年如一日,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皇帝冷哼一声,“即便如此也是他们不义在先,罢了杀了便杀了,本就是该死之人,如今这些东西在,届时有他们所挟持之人的证词,即便北燕再派人来,南靖也是占理的。”
“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也算是又一次替朕除去了心腹大患,朕自然不会责罚于你。”
晏暮寒道,“多谢陛下体恤。”
皇帝瞧着他从十几岁到如今,也不是没有情分。
“你虽说是一心为国,也该关心关心自己的私事,这个年纪了家中没有妻室便罢了,连妾室与通房都不曾有,属实有些说不过去了吧,你若暂不愿娶妻,这几日,朕让人送几个好的,到你那里。”
“多谢陛下,不必麻烦了,从前晏启盛并不是没有这么做过,只是臣房中的女子都无端暴毙了,臣如今已然歇了那份心思,至于取妻,待合适时,臣会的。”
皇帝看着他的双眸,却不知道他眼中蛰伏着一只时刻盯着他,准备取他性命的兽。
已等了十数年。
而在晏暮寒的计划中,距离那一天,也越来越快了。
皇帝哑然,“你啊,在此事上怎么总是这么倔?”
晏暮寒平静道,“算是臣母亲的遗愿。”
皇帝极少听他说起母亲的事,片刻后,略带疑惑地道,“哦?”wWW.ΧìǔΜЬ.CǒΜ
他弯弯唇,“母亲总说,她无福与心上人永结同心、白头到老,迫不得已地委身于无情之人,希望臣,与她不同。”
皇帝似乎有些诧异,“你母亲的心上人竟不是你父亲?”
晏暮寒刻意让语气中透出了几分惋惜,“应当不是,只是可惜,臣直至她病逝,也并不知母亲思念的是何许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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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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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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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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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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