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啊,您说开了什么方子?我们出去细说吧?”
大夫被乔岁拉着走了出去,一路上还不忘教育教育她,“你这小女郎是个什么意思……”
他似乎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但是韩子透就没有听清了。
房中就剩下他和晏暮寒二人,他脸色有一瞬间复杂至极。
嗐,就陆诗然这小把戏,在晏暮寒眼里那不得是笑话。
“你听见了?”韩子透难得不带嘲讽地和他好好说话,要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她这口没遮拦的,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晏暮寒转头,就看着他。
韩子透看他微暗的目光,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韩子透想要说点什么,又好像没什么好说的,这么些年,他们已经生疏到不能再生疏了,“既然你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关心的话说不出口,落井下石的话也张不开口。
他还不至于在一个刚吐了血的病人幸灾乐祸。
韩子透看了他一会儿以后,走了出去,那大夫还在教训乔岁。
“老夫可不管你和那公子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人命关天,你要是不想他英年早逝,就好好照顾好人家!年纪轻轻的,身子骨已经差成这样了,他身上可不止这胃疾,那脉象,一看平日就不是顾惜身子的。”
大夫还在说,“还有你们这一家,看着也是富贵人家,怎的一个两个都不把性命当回事?你看看你这脸色,你自己觉得好么?还不好吃的好喝的补起来,想一家子一起共赴黄泉吗?”
“这性命只有一次,需要好好爱护,别仗着年轻肆无忌惮了,年纪稍大了浑身都是毛病……”
乔岁从踏出房门之后,就被念到了现在,这算不算医者父母心,这大夫比她外婆和奶奶都能交代。
大夫说完以后,去和下面的人开药方说抓药的事情。
乔岁看向韩子透,脸都苦了下去。
韩子透瞪了她一眼,乔岁想起了刚才的事,捂脸。
韩子透恨不得给她一记爆栗,但是他连手都没抬一下。
“你以后能不能别乱说话了,他现在可不认得你是谁,就是认得了,他要和你翻脸不是随时的事儿?”
乔岁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我自己的言辞。”
“不过,这两日想来是无法动身了,他的人都不在身边,你来照顾病人?”
韩子透咬牙,“你怎么自己不照顾?”
“我来照顾倒是没什么,但是他讨厌我。”
韩子透要笑不笑的,“你不会以为他不讨厌我吧?”
两人陷入了齐齐的沉默。
乔岁道,“要不,让你的人来?”
韩子透揉了揉太阳穴,“我他都信不过,能让我的人近身?”
乔岁皱了皱眉头,“不至于吧……”
事实上是,至于,乔岁和韩子透打着瞌睡,看着屋里出来的人,一脸为难又无奈的样子。
韩子透身边的副将秦弄一脸无奈,手里的药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的,“将军,属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韩子透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我来。”
……
没过一会儿,屋内传来了韩子透骂骂咧咧的声音,“是,我下毒,我往你这药里加了二两砒霜呢!早点喝了去见阎王吧你。”
乔岁都被惊着了,她推门进去,看见吵吵嚷嚷的,但是晏暮寒只是平静地靠在枕上,脸色发白,看起来十分可怜。
韩子透把药碗搁下,气道,“爱喝不喝,我就多余管你。”
乔岁看他就这么走了,有点子头疼。
乔岁注意到晏暮寒看了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大人。”
她注意着分寸没有靠得太近。
“大人还请爱惜自己的身体,把药喝了吧,韩将军想来是不会害您的。”
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乔岁心一横,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她是自己本身都厌恶极了喝药的,结果为了哄他喝口药,她真的付出了太多。
喝下了那一瞬间,她的反应极大,胃里的东西都要往上翻涌。
她面如菜色,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才没有吐出来。
生理性的泪水都被激了点出来。
她将勺子拿在手上,将药递给暮寒。
“药已不烫了大人。”
她满嘴的苦味,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晏暮寒只问,“方才是小娘将我扶至榻上?”
乔岁眼皮一跳。
晏暮寒只道,“照韩将军对我的厌恶程度,大抵是不会管的。”
这话说得,有点子心酸是怎么回事。
“并非有意闯入您的房中,只是听见屋中的动静,有些担忧。”
晏暮寒道,“嗯,多谢。”
在他这诡异的反应下,乔岁一时都要忘记嘴里的苦味了。
这人不是撞了邪了吧。
乔岁将手中的药递上前,“大人把药喝了吧。”
晏暮寒接过以后,几口喝了。
乔岁更没想到了。
他这么好说话的吗?
乔岁看着他苍白的侧脸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问。
但是全都一一咽了下去。
她想问问他,是不是很难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说不出口。
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就剩下了心中的一声叹息。
乔岁接过了药碗,见他不再排斥喝药,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眼前的人,渐渐已经快要习惯了他现在的样子,她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
“天色已晚,大人好生歇息。”
她拿了药碗,微微行了一礼,转身出去。
晏暮寒看着她的背影,神色翻涌,几乎要掀起惊涛骇浪去将她淹没。
晏暮寒的手越收越紧。
目光执拗到甚至于有些颤抖。
紧锁着那道身影如何也不愿意挪开。
陆诗然……
或者说——
小姐。
果然是你,回来了吧。
他的眼中一片赤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犹如巨兽一般吞噬着他的心。
……
那一日在晏府看到魏如雪和晏清泽,那时晏暮寒便觉得有些不对。
后来是皇宫
韩子透素来不太与女人打交道,怎么会在一个女人的面前露出那种表情。
今日种种,包括支开卫影,分散身边的人,也是试探。m.χIùmЬ.CǒM
他听见了她想喊他名字,却强行喊了声大人。
以为他是真的失去了意识,他听见她焦急地喊了两遍他的名字。
她抱着他,将他拉到榻上。
那个时候,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只有她会做这种事。
就只有她……
晏暮寒的目光渐渐炽热,又渐渐森凉起来。
他微微闭上眼,嘴角有些淡淡的、稍许诡异的弧度。
可是啊,可是他的小姐,他曾经日思夜想的小姐,折磨了他多年的小姐,好不容易出现了。
她可以和韩子透相认,像以前那样说笑。
却在怕他。
惧他。
远离他。
真让人伤心呢。
也真让人生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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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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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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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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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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