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书说过,新北钢厂分两班倒,农历八月十八这天早上,工厂里上白班的员工一大早就来了,这期间田二爷和叶家俩口子都被安排上晚班,所以白天不当班,都搁自家睡觉,一直到了夕阳西下,和上夜班的工人一样,田二爷这才从家里赶来。
而农历八月八月十八这天夜里,田二爷还曾见过叶婵娟。
话说当天前半夜和田二爷当班的老赵头儿一直闹肚子,上班不到两小时,上了好几趟茅房,田二爷一打听这才知道,敢情中秋节这段时间老赵头儿在酒席宴上吃坏肚子了。
说老赵头儿他们这个村子有户人家娶媳妇儿,娶媳妇儿的这户人家搁解放前,那绝对称得上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财东,解放后虽说被官面儿上查过几次,但也无伤大雅,家里依旧是不缺钱。
旧社会越是有钱的人家,越是讲究排场,不论红白喜事,怎么热闹怎么来,解放后移风易俗,像这类的活动就不能大办特办了,讲究尽可能的从简,城里还好,毕竟皇权当头,基本上都照办了,但城外的乡下人家可不管这些,权当作一纸空文,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官面儿上即便想管,那也管不着,就跟秀才遇到兵同一个道理,只得睁一只眼闭只一眼,任由他们去,所以解放初期,城外的乡下人家办酒宴啥的,依旧和民国时期一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就连死了人,大多数人家还是选择土葬的方式。
咱们是闲篇少扯,话回当下,说这户财东家娶媳妇儿,大喜的日子,怎可能从简?非得是怎么热闹怎么来,不说别的,光是酒席宴,那绝对称得上是一等一的,什么七大盘八大碗,更是不在话下,流水的席面,敞开肚皮随便吃。
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他老赵头儿岂能放过,作为乡里乡亲的,老赵头儿随了几个份子钱,便开始了胡吃海喝,由于长时间没吃过啥好东西,如今肚子里有了几分油水,就开始闹肚子了,硬是拉了好几天,整个人都虚脱了一圈儿,还不见好转。
田二爷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叫老赵头儿请假回去休息休息得了,老赵头儿没说啥,拖着个半死不活的身子便去往了领导的办公室请假去了,再后来也没回来过保卫室,估计是回员工宿舍休息去了。
老赵头儿走后,整个保卫室就剩下田二爷一人,本想找个人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一夜就过去了,奈何工人们都在车间里忙活,岑小辫儿这段时间也没过来摆摊卖羊汤,倒不是说这老小子心气高了,不想挣这个钱,只是家中媳妇儿最近怀了身孕,需要人照顾。
要说咱这位田二爷挺会过日子,上班的路上在街边买了一斤酱牛肉,顺带还买了半瓶高粱烧,当下实在是闷得慌,索性喝酒吃牛肉解解闷儿,第一杯酒刚下肚,打门外就进来人了。
田二爷抬头一看,认识,来人同样是工厂里的员工。这人姓吴,大名叫吴有财,田二爷打认识吴有财那天起,就说这名儿取得不好,吴的谐音就是“无”,无代表没有的意思,说名字叫“吴有财”,那不就是没有财富的意思吗?m.χIùmЬ.CǒM
可能正因为名字的原因,吴有财这辈子就没富裕过,早些年和田二爷一样,住在穷得连耗子都不愿意去的南巷胡同,解放后又搬到了城西一带。
说解放前的城西一带乃是一片荒城,听上了年纪的老辈人说,以前那地儿曾闹过妖怪,解放后城里的土地资源缺乏,官面儿上又在城西一带建起了大量的平房,以供人们居住,只不过没什么人愿意搬过去,住在那一带的时候全是不知情的外地人以及些个穷苦老百姓。
他吴有财早些年在南巷胡同里有一间房,后来年久失修,新中国成立那年就塌了,这样一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后来东拼西凑借来一笔钱,在西城一带买了两间土平房。
吴有财五十多快六十的年纪,挺能干的一老爷们儿,只可惜就是富不起来,说起来这都是命。
吴有财有个比他大五岁的老婆,他老婆给他老吴家生下三个种,老大老二小小年纪就饿死了,三儿子当中,只剩下一个老三存活下来。
本想着解放后的日子会好过一点,不承想吴有财他老婆年轻的时候因操劳过度,后半辈子落得个瘫痪的下场,老太太常年卧床不起,三天两头的还需抓副药回来补养身子骨,好在这时的老三也已长大成人,小伙子在邮局里扛大包,虽说这活儿累是累点,但好歹也是个饭碗。
老子吴有财也没闲着,在新北钢厂得了一份工作,只不过这份工作并不怎么体面。
话说建国初期,那时的科技并不发达,工厂里的钢铁很多都被炼废了,一点儿回收的价值都没有,而厂里那些个炼废的钢铁,就会当作垃圾一般扔进废弃站。
他吴有财干的就是这份差事,每天蹬着个三轮车,负责把炼废的钢铁一批一批地运往垃圾站处理掉。
他这工作倒也不分早晚班,有活就干,没活的时候就躺在员工宿舍睡觉,虽说这桩差事不怎么体面,却也图得个自在。
说农历八月十八这天夜里,厂区内就有一批炼废的钢铁,吴有财把废弃的钢铁装好车,蹬着个三轮车刚驶到保卫处,还没等靠近,就闻到一股子酒香味儿。
吴有财平日里就好这口,闻着扑鼻的酒香儿,顿时就走不动道了。
田二爷一看来人是吴有财,也没见外,当即招呼他进来喝两杯,说着话的功夫还顺带取出来一个茶杯递给了吴有财。吴有财也没和田二爷客气,一口酒一口肉的完全没把自个儿当作外人。
吴有财两杯马尿酒下肚,差不多也尽兴了,想着自己还有活儿,把杯子桌上一放,起身和田二爷打了个招呼,随即便出了门,蹬着三轮车走了。
说吴有财前脚刚走不到五分钟,田二爷就听到窗外有人叫自己,扭过头一看,顿时觉得有些惊讶,来人正是叶婵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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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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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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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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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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