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哗然霎时也归于宁静。
他不要也就罢了,偏他还特意提了句‘此羊氏女’。
这是生怕在座的羊氏族人不知道他嫌弃羊氏的女子啊。
羊听兰和羊雅如两名妙龄女子也当众羞红了脸。
羊二郎一张老脸更是涨得通红,他非要争点面子回来不可。
“叔衍,你此言何意?你听兰妹妹和雅如妹妹怎么就不配为你之妇了?论出身家世与才学,她们哪一样不是与你门当户对?便是你的母亲,当今的皇后娘娘,亦是出自我羊氏一族!”
“二舅父所言甚是。可,”赫连觉话锋一转,目光冰冷地扫过羊二郎身后的羊雅如,“我母后在与我父皇谈婚论嫁之时,却并不曾叫人退过婚。
这十一娘子既是刚刚因私德被退了亲,便该在家好好自省。你们不曾打算好好教养她,竟是直接要将人推给我,是何意?”
赫连觉越说声音越冷,面上已然沉着一层怒气:
“你们羊氏是看不起我,还是有意要羞辱于我?”
“你、你此言差矣。”羊二郎皱眉道,“九娘子听兰才是你母亲为你挑选的新妇人选,这十一娘子可为陪嫁。羞辱一说,实在无理。”
“是吗?”嫡女做陪嫁,亏他能说得出口。赫连觉又扫了眼羊二郎身后,漫不经心道,“可惜这九娘子也入不了我的眼,我看此事便就作罢吧。”
“为何?敢问殿下为何!”还不待羊二郎开口,他身后的羊听兰自己便张嘴问了。
她实在是不服气:“在此之前,听兰并不曾有过婚约,敢问是哪处入不了殿下的眼?”
“哪处?”赫连觉嗤笑一声,“你哪一处也入不了本王的眼。还不速速退下。”
言下之意便是叫她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羊听兰感觉自己像是被赫连觉当众连扇了好几巴掌一样丢人。
在座的所有羊氏族人都是如此,除了那几个平日里便不喜羊听兰的。
众人都恨不得用眼神将赫连觉叉出去。
赫连觉却是浑不在意,甚至伸手将坐榻旁斟酒的婢女给扯了过来。
“我观此女却是不错的样子。”
“你、你你你!”羊二郎气的山羊胡都颤抖了起来,“你简直岂有此理!不可言喻!”
主座上的秦羊公亦‘啪’地一声将手中酒樽拍在了面前案几上。
他肃着脸怒道:“叔衍,此番你来,我还以为你会听从你母亲的安排,没想到你竟这般叫她的族人难堪。”
“外祖父!”赫连觉忽地站起,向秦羊公虚拜了拜,“我母亲并没有叫她的族人难堪,我亦不会叫我赫连一族难堪。事既未成,那叔衍便就告辞了,我父皇还等着我回京述职去。”www.xiumb.com
说罢赫连觉便拂袖离去,丝毫不顾及众人颜面。
待他一走,羊二郎便匆匆走到秦羊公面前道:“父亲,他实在是目中无人,竟这般容不下我羊氏女子。”
秦羊公敛眉:“到底是姓赫连!不是他容不下我羊氏女子,而是他们整个赫连皇室都容不下我羊氏了。”
“那皇后娘娘那边?”
秦羊公皱眉抬了抬手:“暂不需再联络。想我百年世家,将苦矣。五郎,你与他关系亲厚,你去将他安抚下来。”
……
“居然推了个被退了婚的女娘出来,这秦羊公到底在想什么?整个羊氏难道竟再找不出一个适婚之女来了?”
离席之后,李汾颇不解,不禁发出了此疑问。
赫连觉嗤了声:“这是他在试探我,他不确定我同意来相看是否就是同意了联姻。他心里很清楚,我此行不过是奉母命。他们准备了两女,若我同意,那嫁给我的必然是不曾谈婚论嫁过的羊九娘子,若我不同意,那他们就用退过婚的羊十一娘子来羞辱我。只是他小看了我,以为我会毫不知情。”
李汾听罢‘啧’了声:“竟这么多心眼子,哪里还有真诚可言。这公府不呆也罢。那殿下,我们是否连夜离去?”
“不急。”
赫连觉确实是不急,走起路来也是不紧不慢。
不多时,便叫后头的羊五郎给追上了。
“叔衍?叔衍留步。等等五舅父!”
赫连觉依言停下了脚步:“五舅父因何来了?”
“自是来劝你留下的,你难道真要连夜离开公府返京吗?天早已黑透,你便是在行军打仗,这个时候也该停下来扎营了。何必闹得如此不愉快。”
“五舅父,”赫连觉眯了眯眼,随即说道,“如果舅父并不打算掺和皇室与羊氏之间的事,那么便请从一而终。”
“你以为我想掺和?”羊正卿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为你着想,外面已然宵禁,你虽贵为平王殿下,但这里终究是临兴郡。要不,我去你院中再陪你喝几杯?”
“五舅父的酒量太差,还不如我这两个兄弟,喝着不过瘾。不过五舅父不用担心,今夜我不走便是。舅父说得有理,天黑不好赶路。”
赫连觉本就不打算走,若真离开了秦羊公府,只怕他们还会特意叫人盯着,因此还不如住在这里的好。
羊正卿也松了一口气:“你不冲动便好,你要与兄弟喝酒,自也是管够的。”
“多谢五舅父成全。”
回到院中后赫连觉便要来了酒,他与符延、李汾,三人对饮起来。
几人一直喝到几近天亮时分才倒头睡去。
次日羊正卿来找,听闻赫连觉还在呼呼大睡便没再打扰。
不过赫连觉醉酒是假,出府寻人却是真。
这城中有一能工巧匠,最擅铸造兵器。赫连觉欲亲自前往游说,请此人为他的军队铸造精良武器。
不过此人生在临兴郡、长在临兴郡,若明目张胆去请,只怕会引起秦羊公不满。因此赫连觉便刻意隐藏了自己此次的行踪。
只是装睡苦了李汾,他轻踹了榻上的符延一脚。
“我睡不着符延,那些酒根本不至于叫我醉,我睡不着,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符延以手挡眼,头有些昏沉:“别烦我,你不睡我要睡。”
“啊!苍天啊,我好饿,我好无趣,我想石禄了。嗬!符延你听外面是什么动静,好像是有人来了,像是一群女子。”
符延:“听不见。”
“行行行,睡吧你。”无趣的李汾一骨碌爬了起来,并打开窗户朝外看了过去。
“唉~这不是昨天晚宴上的那个九娘子么,她来做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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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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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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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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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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