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座城池规定的宵禁时辰又有不同,但相奴已经提前和小乞丐们打听过了。
这里的宵禁时间是亥时初,过了这个时辰还在街道上闲逛的直接会被抓起来。若是有人胆敢反抗,可当场以贼论,并杀之。
因此,才刚过戌时,相奴便带着十来个人在丁二郎回客栈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了。
车队其他人包括陈领队其实也都揣着钱在城中采买闲逛了一番,但像丁二郎这样去找娼妓快活的人却不多,一共就两人。
所以找十个年纪大点的乞丐对付他那是绰绰有余。
他们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一个小乞丐突然飞快地朝他们藏身的方向跑了过来。
“来了来了,两个人都过来了!他们都喝的有些醉了,我瞧着他们连走路都有些不太稳的样子,我们定能一把将他们拿下。”
这时候的天已经黑了,但路上也还有其他行人。
相奴便吩咐小乞丐道:“你们先把其他人引走,这种事情不好叫人看见的,也不能吓到了无辜的人。”
“好嘞!”不用看人脸色乞讨还有那么多钱拿,这群小乞丐别提有多兴奋了。
他们派了两个人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路上的其他几个行人给烦走了。
等到丁二郎和他的同伴带着醉意经过早被乞丐们占领了的巷子口时,忽然从天而降两个大麻袋,一把就向他们二人给死死套住。
两人顿时挣扎起来,酒也醒了一半,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一开始乞丐们只是逮着丁二郎而已,还并未下手,他就叫的跟杀猪一样。
相奴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火冒三丈,上前便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给我打,但别把人给我打死了,好好教训教训他一顿!!”
他一声令下,五六个乞丐便对麻袋中的丁二郎拳打脚踢起来。
一旁另外一个麻袋中丁二郎的同伴还在喊救命。
他声音也不小,拽着他的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乞丐早就得了相奴的吩咐,大声在他耳边喝道。
“闭嘴!我们是来寻仇的,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仇家,不想被误伤的话就别吵吵嚷嚷,否则连你一起打!”
那人就是听到丁二郎的哀嚎和其他五六人动手动脚的声音这才喊救命的。
如今他才发现,这些人只是拿麻袋套住了他,其实并没有要揍他的意思。
现在既然挑明,他干脆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不再出声了。
谁知道这丁二郎在外面结了什么仇,他才不想被无辜连累!
他只希望这些人能快点打完,然后好放自己回去。
打了一些时,几个乞丐都累了,便打算赶下一程。
而此时的丁二郎已经被揍得蜷缩在地上起不来了,不过听他那哀嚎的声音,似乎并没有伤到要害。
乞丐们便用绳子将麻袋口一扎,拖着丁二郎就来到了一条河边。
这条河位置偏僻,此刻除了他们十几人,再无其他人经过。
乞丐们便将丁二郎从麻袋里给刨了出来,然后用绳子拴着他的脚,把他倒挂在河边的一棵大树上。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乞丐也将丁二郎同伴头上的麻袋给扯了下来。
年纪最大的那个乞丐道:
“看清楚了,像他那样恶毒的人,做了坏事是会有报应的。你作为他的同伴,可千万别被他给带坏了。”
他说罢,抬手便朝树下那几个乞丐挥了挥。
那几个乞丐得到命令,立刻就将手中的绳子给松了开。
绳子一松,被倒吊在树上的丁二郎便就急速落入了水中。
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淹死丁二郎,而是要让他尝尝这溺水的滋味。
数了约莫四五十个数,乞丐们又合力将丁二郎给拉了起来,如此反复十来次,丁二郎整个去了半条命。
最后一次结束后,乞丐们便将浑身湿漉漉的丁二郎丢在了他同伴脚下。
为首的乞丐道:
“看见了吧?这就是做坏事的下场。不要以为害了人就能逃掉,歹人终究是会受到惩罚的!而且还会被罚得更重!……你们几个,放开他,让他把这半死不活的东西弄走。”
他话音一落,几个小乞丐便就将丁二郎的同伴给放了开。
随后他们便一溜烟四散着跑掉了。
不过那乞丐并没有忘记相奴的吩咐,临走前大喊了一句。
“他害谁溺水自己心里清楚,这次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若还有下一次,就把命留下!”
话音落下,这群乞丐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同伴欲哭无泪,四下里打量了一圈才蹲下身去探丁二郎的鼻息。
见丁二郎还活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喜还是怨。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除了天上的月亮,四顾望去全都黑漆漆一片,连打更声都听不到。
自己还要把这半死不活的丁二郎给背回去,这万一走在街上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被抓了又该怎么办?
这明显是那言十三郎找丁二郎寻仇来了,他就知道当初丁二郎是在狡辩。
这丁二郎还以为那言十三郎好欺负呢,现在好了,他这个不相干的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真是怄死了!
以后再也不和他来往了!
-
相奴如约给乞丐们付了钱,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客栈。
他气喘吁吁跑到二楼客房,刚准备抬手敲门,言十三郎就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他见相奴还喘着粗气,忙折身回去倒了一杯水。
“等了你许久,你可算是回来了,再晚一点宵禁就开始了。”
“公子,公子交代的、、”……“你先喝口水吧,话都说不利索,先喘口气再说。”
虽然很关心大仇有没有得报,但言十三郎更关心他的伙伴。
随着时间的推移相奴一直没回来,言十三郎的等待也是焦灼的。
这些女青都看在了眼里,从这件小事上来看,她觉得言十三郎是一个温暖有人情味的人。
相奴喝完第一杯水后他还会贴心地问他要不要再续一杯。
等了一会儿,相奴也休整得差不多了。
“公子,白娘子!我跟你们说,刚才简直是太解气了,只是可惜了你们不在场!
那丁二郎这回可是吃到苦头了,麻袋一套,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被打嗷嗷叫了。
全程我虽没有露面,但也叫人提醒了他们两句,这下他们必然知道公子你是不能惹的了。
而且这会儿已经快要宵禁,运气好的话他们还能回到住的地方去,运气不好的话,他们就要被抓进大牢了,要不然就得露宿在野外!
反正不管怎样那姓丁的都不会好过,真真是太爽快了!”
“好!今天这事你办得很好!”惩罚了丁二郎,言十三郎心中高兴,他拍着相奴的肩膀道,
“等我们在南泷郡定下来,立马就给你娶一门漂亮的新妇,把你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算是对你的奖赏,如何?”
相奴平日里虽大大咧咧,可言十三郎这么一说,他忽然就脸红起来。
但他也没扭捏,红着脸道:“多谢公子。南泷郡的人多秀美,我到时一定要娶个貌美如花的女娘做新妇,也不枉这么远去南泷郡一趟。”wWW.ΧìǔΜЬ.CǒΜ
“行,那就先这么说定了,若我忘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提醒我。”
“啊?”相奴眨巴眨巴眼,“公子才刚许下的承诺呢,这就打算要忘了啊。那我可要请白娘子做个见证了。”
言十三郎哈哈大笑:“好啊,那你就请白娘子做个见证。到时我们厚着脸皮与白娘子做个邻居,若我忘了,你就出门找白娘子去。”
说请就请。
相奴立刻转身向女青拜了一礼:
“白娘子,方才一事还请白娘子与相奴我做个鉴证,这般日后公子就是想要反悔也不成了。”
女青觉得言十三郎与相奴主仆二人的相处颇有趣,便笑着应了下来。
至此,这件事情便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言十三郎又让相奴去一旁用饭,那是晚膳时他特意为相奴留下的一份。
相奴在外忙活了一晚上,确实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听说还有饭菜,他便忙退到一旁去吃饭了。
女青则是不知不觉愣住了神。
因为言十三郎和相奴之间的相处令她想到了平王府青园的阿姜和小娥两人。
也不知她们二人现在如何了,过得可还好,赫连觉有没有为难她们。
正出着神,女青忽然听到言十三郎叫她。
她应了一声:“言公子方才说了什么,我刚在想事情,没有仔细听。”
此刻的言十三郎心情很好,俊美的脸上满是笑容。
“我是想问白娘子,南泷郡是否真的如同传言中所说的一般山清水秀,不论男女面容皆秀美?”
“这?”女青没想到他会问她关于南泷郡的问题,便道,“这个我却是不太清楚的。”
“那娘子的阿姊不曾与你说过吗?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阿姊便是嫁到了南泷郡,你此去便是要去投奔她。”
女青点头:“是,不过我确实没有听到过这个说法。”
她选择南泷郡其实是有诸多原因的。
一是那个地方与自己的家乡南辕北辙,如若赫连觉要寻她,肯定不会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二则,那南泷郡本是忠勇侯封地,而忠勇侯因为铸币一事被赫连觉捕杀。她之前又听赫连觉他们提起,忠勇侯死后郡内大乱,很多流动人口。她现在用的又是假身份,去到一个流动人口大的地方于她而言很是有利。
三则,南泷郡是夏国国土的最南端,若将来她的出逃被识破,再不济她还可以逃出夏国去。去齐国或越国,天下之大,总能找到可容身之处。
但考虑了这么多,她确实是不知道南泷郡之人是否男女皆秀美。
她便问言十三郎。
“说起来,还不知道言公子为何要去南泷郡呢?方才听言公子说要与相奴娶在当地娶一个秀美的女子,那么言公子呢,也是为了南地的美人而去吗?”
“不,当然不是。其实……”言十三郎认真看了女青一眼,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说道:“罢了,这个先不说也罢,也不是什么值得说出口的事。不过,我想问白娘子,觉得我面容如何?”
“自然是俊美不凡,我想只要是见过言公子的人,应该都是这么想的。”
“是,”言十三郎轻叹了一口气,“那白娘子觉得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俊俏美丽的面容,自然是为世人所喜的,自己喜欢,别人也喜欢,若单论这一点,我想应该是好的。可有的时候,被旁人看中喜欢,却也不一定是件好事。美貌本不分好与不好,但喜爱、觊觎、想要抢占美貌的人却是分好坏的。”
“是,我也是这般想的。这个面容对于我来说,有时也是一种困扰。”
正是因为他面相出众,所以才被人一眼看中求亲,被父母安排了一桩他并不喜欢的婚事。
“因此我想去南泷郡!若那里果真人人秀美,我这般模样的过去之后想必就不会再有从前的烦忧。这才是我要去南泷郡的真正原因。
或许有些人会觉得我这个缘由很奇怪、甚至是觉得好笑,但我想白娘子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因为我已经发现了!”
“言公子发现了什么?”
言十三郎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算是我自己发现的,还是说白娘子愿意相信我,不再刻意遮掩了。
我发现你的眼睛不肿了,两颊也不肿了,便是手腕和后脖颈,肤色也与你的面部和手部肤色不同。
你会医术,懂这世间的各种药材,所以我在想,你这般黝黑的肤色是不是特意装扮出来的?
我又在想,白娘子你的真容一定很美。美到成为一种累赘,所以这一路才会多加掩饰。”
女青沉默了起来。
确实这几天她没有再往脸上涂沫能让肌肤红肿的药汁了。
她对眼前这个俊美纯真的公子也确实是信任的。
之前车队里人多,她的顾忌也多。
如今一同行走的就只有他们三人,她的顾虑也就少了。
现在既然已经被戳穿,她便朝言十三郎点了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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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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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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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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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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