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星洲大惊失色搂抱住她,脸白得跟个鬼似的,在她背上一阵胡乱摸索下来,却诧然地发现没有出血与中箭的痕迹。
郑曲尺轻叹一声,小声道:“别摸了,我惜命得紧,早在前胸后背的衣服夹层内穿了竹夹铁片……”
只可惜这玩意儿不能穿戴手脚,可气的就是,陌野那厮以为避开要害还是一番好心,实则可坑惨了她。
她专门防的地方他不霍霍,偏找她脆弱的部分使劲磋磨。
元星洲听后,呆滞迟缓地看向她,目光似怒似怨又似虚惊一场后的脱力。
郑曲尺澄明似湖的眸子却似看透了他表面的虚伪那一套,她直击他内心道:“不是说要一起死的吗?我死了,不正好趁你的意?”
这句话无疑是在刚才割的那一刀上再洒了一把盐巴。
元星洲似连听都觉得受不住,他双唇轻颤了一下,指尖掐入肉内,无力辩解:“不是这样的……”
郑曲尺嗤笑了一声。
“元星洲,我不知道你突然之间发什么疯,但是你如果这么轻易就将我们俩的命放弃掉了,那你就是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番信任了,你若查过我的过往,伱就该知道,我……”
郑曲尺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她哽咽地说下去:“我能活下去,是有多么不容易,又是牺牲了谁才能换来这一次次生机,我不认命,不认输,我再怕、再累,我也要走下去,你也一样,我们都还有没有做到的事情,没有完成的任务,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在这里!”
他的情绪好像总能被她几句话就轻易左右,她凶他、骂他,可他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那么扭曲、疯狂与丑陋,像一个怪物似的。
他狼狈地撇过脸,却还是不由得自主想伸手挡在她眼前,但却被郑曲尺凶巴巴一掌拍下去了。
“还遮什么?你为保护我而杀人的样子,你觉得我会这么没良心觉得害怕吗?”
元星洲却是不信。
这小没良心的,他哪一次救她,她不是害怕得掉转头就忘了,只记得他杀人可怖的模样?
郑曲尺一把扭过元星洲的脸:“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你可以堂堂正正的直视任何人!”
不是这样的……
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等她知道一切之后,她就会明白,这世上并非一定要做错了什么事情,也有可能从出生那一天起,它便是一种原罪,一种诟病,一种耻辱。
“你们说够了没有?”
巨鹿军将领听不下去了,见元星洲刚才失心魂的状态竟然被郑曲尺一个举动便从悬崖边拉了回来,当即气恼不已,他知道同样的办法已经无法造成先前的影响了。
这郑曲尺简直就是他们巨鹿军的克星,每次不是搅乱局势就是破坏他们的计划!
“继续上!”
元星洲对周围谨慎上前的巨鹿军视而不见,他脸上露出一抹奇怪复杂的神色,他如她所言,直视着她:“你说得没错,你是那么努力想要活下去,我怎么舍得你就这样随我而去呢?”
他便抱起她一调转头,躲过横劈砍下来的长刀,身影几番闪避,一片混乱的战场上,他的身影不停地跃动,时而攻击时而防御,难以捕捉。www.xiumb.com
巨鹿军人多,但是人再多都拿不下他,直到他折断了一個巨鹿兵的手,夺下了他的刀刃,一道道白色的剑气随着舞动四散开来,周围的人稍稍靠近一点便是重伤。
要说恢复理智之后的元星洲心中有了目标,出手更有章法,不再一味只嗜血屠戮,百来人近身都只敢擦边,不敢深入,导致战况久持不下。
这也不能怪他们,这元星洲的周身就跟绞肉机似的,谁靠近谁倒霉,他们可以在战场上战死,但也没有人说在战场上不能谋定而后动吧。
这时,元星洲突然朝着西南方向吹了一记长口哨。
哨声嘹亮悠长,像一声鹰啸,听着莫名悚人。
此号一起,巨鹿军便当即心生警觉:“他怎么突然吹口哨?这周围难道还有埋伏?”
联想起他先前的走位,有人道:“他一直朝西南方拉长战线……肯定是有埋伏!”
“之前我就怀疑了,他堂堂一国统帅怎么可能就一人前来支援呢?邺军太狡猾了,若再硬碰硬下去,咱们只会全军覆没。”
巨鹿军本就因为久战心态疲软,如今见他疑似在召援军前来,当即就慌了。
巨鹿军在这里四、五百人,折损了百余人后,剩下的大部分赤血军乃是远程射手,不擅近战,不会轻易与元星洲交手,而他们的暗器与备用弩箭都损耗不少,且对元星洲此等高手杀伤力也不足够。
“陌副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假如对方真有援兵,仅凭他们现存这些巨鹿军,只怕难以对抗。
陌野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他鸷冷的目光转向那个将领盯了半晌,才冷掠起嘴角:“撤!”
他如今已经没有精力再指挥战场,这些不听令的将领也该回去好生整顿一番了……至于元星洲他们,来日方长。
就在元星洲与一小队巨鹿军缠斗之际,陌野已经带着赤血军等人先一步从白鹭湖撤离了,而郑曲尺一直强撑着精力,替元星洲检测着四周围的状况,怕他战斗之际无暇分神。
她第一时间发现了陌野他们撤退的意图,等元星洲刚解决完一拨人后,她气一急,胸口生疼,忙赶紧催道:“元星洲,你的人呢?他们要跑了!”
元星洲问:“什么人?”
“你刚才吹口哨,不是在召集人吗?”
元星洲:“不是,我只是随便吹下。”
郑曲尺傻眼:“……”
随、随吹的?那你可真棒棒的,你这随便一吹,直接将巨鹿军给吓得撤兵逃掉了。
不过,她见威胁巨大的巨鹿军已撤,那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了下来,接下来就是硬撑之后的强力反噬,全身脱力,头晕目眩。
“元星洲……”
“嗯?”
她无力靠在他胸前,嘴唇干涩起皮,眼皮沉重下坠:“我好累啊,我想先睡一下……若我睡久了,你记得要叫醒我……”
元星洲低眸凑近她潮湿的发顶轻吻了一下:“你安心睡吧,我会守着你醒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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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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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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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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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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