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巨鹿国将领嘲讽的声音传来。
郑曲尺一听,便知道他这说的是宇文晟父母之事,当初人人都说宇文老将军与其夫人情深意笃,可是她从宇文晟身上却看出了端倪,认为此话有待确凿。
假若他真与其夫人那般相爱,又为何会对他们唯一的独子那般对待?
想起蔚垚曾与她说过的话,他初见宇文晟时,他不见将军嫡子该有的尊荣,反倒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囚犯被长禁于樊笼之中,不与任何外人相通相识,甚至连话都不会说。
还有他逐渐长大后,那时常在战场上失控与嗜杀的性子,样样都佐证了他少时从未被好生对待过,他失母爱怜,亦无父教导。
“宇文府的事,亦是你们这些人能够在背后妄加非议的?”
元星洲本带着郑曲尺意图冲破包围的薄弱之处,可如今他却一手反扯着郑曲尺,一路绞杀而去,瞬间一片血雾弥漫,敌人嚎叫着倒地不起,直至将那人身首异处。
“怎么?世子殿下还觉得宇文家是个什么忠君爱国之士?呸,不过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蛇鼠一窝,谁不知道当年宇文家的大夫人乃是与人私奔,抛夫弃子——”
噗——
长剑飞射而出,血从他喉间喷溅而出,人倒在地上,双目瞠大。
“谁再说一句,便等同如此下场!”元星洲双颊染病颓,眼中似有一朵黑色的花经血灌溉,杀戮葳蕤,死亡滋长,终成堕花。
后方将领见元星洲似对宇文家的事情十分在意,竟失智将配剑都投掷而出,只为封嘴,便有意让人去拱火、骚扰。
但此事所知者不多,只有一些曾跟随那位将军的老将,才能得知一二。
恰巧他便是那稍知内情者,他以此事来扰乱其心神,借机伺杀:“元星洲,你可知你们那個人人赞颂的宇文晟上将军,其实就是一个杂种——”
“闭嘴!”
他睁大眼睛,只觉得光线十分刺目,周边聒噪声令他头痛欲裂,一红一黑、一光一暗,极端的分裂在脑中拉扯,他捧着脑袋,表情从狰狞到木讷,再到戴上了一张微笑的死亡面具……接下来,他就是一具杀人傀儡。
郑曲尺再次听到别人用如此恶毒之词,诅骂宇文晟,她心中也是愤怒异常。
为什么蛮夷这般说过,连巨鹿国这边也这样说?究竟真相是什么?
元星洲再次出手了,可这一次连郑曲尺都感受到了不一样,无尽地血色雾气在缭绕,他之前是一边打一边退,意图寻到合适的机会撤离,可眼下却全然不顾,眼底只有一种情绪——杀。
浓重的血腥味道不知是出自于别人身上,还是他的身上,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猩红的血水,于脚下汇聚成溪,那粘稠的湿腻感让郑曲尺心头发慌。
“元星洲,你怎么了?”
“你快停下来!”
“伱疯了吗?”
无论郑曲尺怎么喊他,拉扯他,叫他,他都像听不见一样,一意孤行,非要杀了那个巨鹿军将领不可。
见此法奏效,那将领朝后不断退去,便汇拢人手抵挡元星洲。
“我倒忘了,当年邺国的先王后好似与宇文大夫人还是闺中密友,她时常会入宫去见先王后……”
喀嚓!
宇文晟一把狠狠攥紧郑曲尺拉拽他的手,浑身仿佛坠入冰窟似的,他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将领此时自然也是心惊胆战的,可他见这么多巨鹿军在前,宇文晟根本就不可能冲过来,于是继续说道:“七国中,谁不知道宇文府的大夫人不守妇道,与旁人有染,七月便生下了宇文晟这个孽种,如他这般不清不楚、来历不明的孽种,也就你们邺国会将其奉为战神……”
“别听……”
细弱、低微,好像根本不似从他嘴唇中颤抖着溢出,若非郑曲尺一直关注着他,眼睛也闭上了,几乎要漏听捕捉到这句。
郑曲尺再也忍不住,踮起脚尖,一把捂住了他的双耳,同时亦同时睁开了眼睛。
她也终于看清楚了他此时是何等扭曲可怖的模样。
元星洲瞳孔一滞,蓄势待发的脊背徒然绷紧起来,手指紧紧握着,漆黑如墨的眸子内蕴藏着想要毁天灭地的狂暴气息。
他冰冷如霜的手摸向她的脸颊,江拉下她那一双掩耳盗铃的手:“本殿下说过……让你好好的闭上眼睛,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呢?”
郑曲尺被冷得一哆嗦,男人嗓音沙哑得厉害,那手上的劲头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想移滑到她的脖子上,将她这顽劣不堪、不甚乖巧之人的脖子咔嚓一下扭断。
“我不怕,我虽然胆子小,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怕死人了。”
初来这异世,第一次见他杀人,她的确事后恶心呕吐过一番,但如今一路走来,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因为看到一具死尸便难以承受的人了。
他闻言指尖一僵,眼底竟氤氲着水雾,苍白的脸上如泣如述:“你不怕死人……可你终究会怕我的。”
不仅会怕,更会如见死人那一般恶心作呕,避之不及。
尤其是听到这些人所讲的那些污言秽语,他本无羞耻,但那话传入她耳中,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羞耻,他就像一个被人剥光了衣服,赤身裸体掷于雪中的人,再冷的雪,都不及投注在他身上的嫌弃污秽视线。
元星洲将她扯入怀中,一只手臂死死锁住她的腰肢,不容她抬头看他,亦不许她看到由他造就的一片修罗地狱。
“元星洲——”
她想挣扎开来,想劝他赶紧想办法离开,可元星洲却死死锢制住她,他道:“郑曲尺,不如……一起死吧?”
啥?
郑曲尺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不好使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听到他说这种话。
“人只要一死,一把火烧了,便也就干干净了……”
一排弩箭疾射而至,元星洲掌力蓄劲一挥,便拦挡下来,却有一支暗箭隐藏在其中,郑曲尺趁他动手无防备之际,一把推开了他,然后伸臂挡在了他的身前,那一箭正正中了她的后背。
“元星洲,不是要一起死吗?咳……咳,那你就先看着我死在你的面前吧。”
郑曲尺朝他露出一抹挑衅又虚弱的笑容,然后静看着他病态惊惶的眼中疯狂偏执……震碎破裂。m.χIùmЬ.CǒM
要比疯是吧,老娘她奉陪到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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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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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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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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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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