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放晴,雪已至腿肚,满目皆白,天色被映成透彻的鸦青。
日光交织着雪光透过帐帘,落在了床上少女纤长的眼睫上。
随着那颤动的眼睫抖了抖,继而,猫瞳似的美眸缓缓睁开。
泛着水雾的目光轻轻一转,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一双深邃幽暗的蓝眸。
清清凉凉的,淬着冷意,仔细看去,又好似还藏着点别的什么情绪,复杂得叫人看不透。
而那双蓝眸的主人就坐在火炉旁的软凳上,眼底泛青,一双长腿憋屈地伸着,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道难解的谜题。
两人视线隔空一撞,池鸢心头一颤,朦胧的睡意瞬间醒了大半。
啧啧,一大清早就欲/求不满,可怜的傻狗啊,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池鸢无视燕迟的低气压,弧度好看的眉眼弯了弯,心情愉悦地冲他招了下手。
“早安啊,恩公。”
她刚醒,声音还带着点鼻音,慵懒软糯。
听得人好似泡在缠缠绵绵的糖丝里,心都软了大半。
燕迟喉头微动,眉眼间聚敛的戾气褪去几分。
但一想到这就是导致自己彻夜难眠的罪魁祸首。
燕迟旋即又装腔作势地冷哼一声,故意拉下脸凶她:
“药钱、住宿的钱都算你账上,以后干活抵债。现在,起来做早饭!”
池鸢:“……”昨夜是谁说的接吻抵债来着?
占了便宜还不认账的大骗子。
她内心鄙夷连连,面上却状似乖巧地点了下头。
“知道啦。”
刚要起身,忽又顿住,池鸢抱着绒毯,咬了咬唇,有些羞赧地看着燕迟。
“呃,那个……我、我的外衫呢?”
“扔了。”
“扔了?”池鸢愕然:“扔哪儿了?”
燕迟斜斜觑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
“都脏得看不出色儿了,你还要穿?”
“可是……我没衣服穿了啊。”
少女小声咕哝道:“我总不能穿着里衣做早饭吧?”
她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望着燕迟,细眉轻蹙,粉唇微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副对他极其依赖的模样。
燕迟眉心一跳,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半扇,青筋隐现。
格老子的,又想吻她了。
“都冻成冰了,你想穿,我还嫌埋汰呢。”
燕迟黑着脸,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扔到炕边,语气生硬道:“穿上。”
嘻嘻,计划通~
池鸢翘了翘唇,脸上勾起一抹轻快的笑意。
“谢谢。”
燕迟被她的笑晃了下眼,上一秒还揪着的眉被顺毛了,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有些悠慢。
见状,池鸢心中不禁好笑。
这人看着凶,其实就如纸壳子般一戳就破,还蛮好哄的。
她素手搭在绒毯上,正要掀开,就见少年淡定地坐着不动,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古代女子的里衣很私密,是万不能被外男看见的。
何况这具身体以前的身份还是贵女,她现在又不像昨晚一样昏睡着,怎么也得稍稍矜持一下吧?
池鸢略微思索,这波是装,还是不装呢?
“下来啊,你发什么呆?再磨蹭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燕迟双手抱臂,眸子微挑,促狭地看着池鸢。
他就是想逗她玩,看她紧张的模样。
池鸢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刚刚想的还得再加上一条,人好哄,但性子实在恶劣。
还得磨。
池鸢睇了燕迟一眼,毫不扭捏,直接掀开了绒毯。
反正看得着吃不着,烦躁的人又不是她~
她不疾不徐地开始系披风,交领的里衣很贴身,没了绒毯的遮挡,在日光的照耀下,玲珑有致的曲线展露无遗。xǐυmь.℃òm
腰身纤细窈窕,但该丰腴的地方,却是一点不少肉。
燕迟视线落在上面,昨日才抱过,自然知道那儿的触感有多软。
他取过一旁挂着的水囊,大口地灌了一口水。
转眼就见池鸢系好了披风,燕迟挑着眉梢,似笑非笑地睨她。
“这么不设防,就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池鸢抬眸看他,摇了摇头:“不怕。”
她唇角挂着笑,一本正经道:“你昨天不是说了嘛,你看不上我,恰好,我也看不,咳,对你只有感激之情,而且我相信恩公你的人品,肯定不会伤害我的。”
燕迟正喝着水,一听这话,差点没呛到。
人品?他什么时候有过那玩意儿?
至于喜不喜欢的,也压根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因为从小到大,他学会的只有掠夺和占有。
燕迟哑然失笑,忽略掉心底深处的那抹异样,朝池鸢扯了下嘴角。
“出去把鸡杀了做早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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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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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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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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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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