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意一直在跟着前方的老头走路,在那老头的两侧,则是身穿一黑一白官服的黑白无常。
那黑白无常的脸,竟也是一张黑脸和一张白脸。
在赵舒意的身后,有一个牛头人身的影子,还有一个马面人身的影子。
那牛头马面虽未真正显出真身,却在赵舒意的身后跟得十分之紧。
赵舒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继续跟着前方的老头向前走。
走过一片白色的道路,那无花也无草。
赵舒意时不时会往前看,又会向后看,便会发现这里除了他们这一行人,便再无其他人。m.xiumb.com
接着,赵舒意跟着他们走到了一座拱桥的阶梯,在那拱桥旁,俨然写着“忘川奈何桥”的字样。
赵舒意才往那台阶上走了几步,跟前的老头和黑白无常便让开了,迎面走来的,则是一个身穿白色袄裙的女人。
那女人梳着飞天髻,眉间有着一颗红痣,待那老头和黑白无常让开后,便看到了赵舒意的模样。
那女人从桥中央走下,款款身姿,手中还端着一个白色祥云纹的瓷碗。
当那女人的脚步停下,在赵舒意的面前站定时,她瞧见赵舒意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神里却是充满了茫然。
那女人扭过头来,瞥了那老头一眼。
“她已走过忘川,已然忘记了前尘往事。”
得了那女人的眼神,老人领会,便拱手作揖,朝女人指向赵舒意身后那一条亮白道路,恭敬道。
“如此,你可否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那女人慢条斯理地摇晃着手中瓷碗里的黑色液体,边抬眼瞧着赵舒意的模样,状似不经意地一问,实则是在例行公事。
自己的名字?
赵舒意被那女人这么一问,神色一凛,试图在脑中回忆着,却发现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是谁?
自己是谁?
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自己这是从哪里来?
又该到哪里去?
赵舒意皱起眉头来仔细思考,却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似是没有了灵魂的木偶。
“喝下吧,你往后便可无忧。”
那女人瞧着赵舒意迟钝的反应,明显嘴角一勾,接着,将手中的那碗黑色汤汁递给她。
赵舒意眨了眨眼,听到女人的话,伸手接过那碗汤汁。
低头注视着这碗黑色的汤汁,赵舒意透过汤汁表面却看到了自己现在的表情。
些许茫然,些许怔愣的模样。
当她端着瓷碗的手微微晃动时,碗里的黑色汤汁表面便掀起了波澜。
不知怎的,赵舒意看着这碗汤汁,心情莫名的低落。
当她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睛时,又端起碗,将那碗中的黑色汤汁一饮而尽。
黑色的汤汁落入喉咙中,便是无尽苦涩的味道。
那汤汁残留在味蕾上的,不仅有苦涩,还泛着酸。
一如赵舒意现在的心脏,微微抽疼。
可她却不明所以。
一直站在台阶中央的女人接过赵舒意手中的白色瓷碗,让开了道路,又瞧了那老头一眼。
“启程吧。”
那女人先行走在老头跟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接着,那老头又站在赵舒意的面前,老头身后还跟着黑白无常。
老头开始往前走,走上桥的台阶。
在老头身后的赵舒意看到他迈开步子,便木然地跟着那老头走了。
喝下那黑色汤汁不过片刻,赵舒意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泛着丝丝疼痛,似乎是在有人要撬开她的脑袋,要从她的脑袋里挖走什么东西似的。
赵舒意强忍着疼痛,继续朝桥中央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强烈的风吹起,吹开了她的长发。
赵舒意感受到这一阵大风,睁开了双眼。
刚睁开双眼,她就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桥上台阶忽然长出了一根又一根茎条。
赵舒意被眼前的茎条惊骇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那茎条快速地向上生长,一直到顶端开始形成花骨朵。
不过片刻,那红艳艳的花骨朵便完全绽放,盛开着火艳的红色花瓣。
下一秒,赵舒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那红色花瓣竟然开始渗出红色的鲜血,血液一直顺着茎条往下,将深绿色的茎条也染成了血红色。
走在前方的老头忽然意识到赵舒意没有跟在身后,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然而,当老头看到桥上那盛开的一朵朵红色花瓣时,明显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瞪大了眼珠子。
那红色花朵快速地向桥上蔓延,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桥上桥下都已经铺满了红色的花朵,那花朵还在迎风飘扬。
偏偏,这成片的红色花朵,似是要将赵舒意的去路给阻挡了。
就在赵舒意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被前后左右的红色花朵包围的时候……
又一阵清风从她的耳边划过,吹得她的耳朵竟觉得有些痒意。
赵舒意下意识伸手摸摸自己的耳垂,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那一阵风是从何而来。
而当赵舒意抬起头,扭头向身后看去时,她身后一直跟随的牛头马面影子却开始离她越来越远。
赵舒意暗暗吃惊的时候,她又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一阵风。
那风吹散了她两鬓间的碎发,似是温柔的手掌,在顺着头发自上而下轻抚着她的发丝。
那一阵风又一次吹到她的耳边。
这个时候,赵舒意不仅听到了徐徐的风声,传入耳畔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的嗓音低醇浑厚,似乎是在低声轻喃,好似以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着什么话。
赵舒意微微侧耳,将那声音听得更加真切。
“意意,我很想你。”
那个男人的语气里却暗含了无限缱绻。
但这一句话却像是一颗小石子,猛然砸入赵舒意平静的心湖一般,在她的心湖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紧随而来的,便是赵舒意心脏里的那一阵熟悉的钝痛感。
“拜托你快回来吧,若未找到回家的路,哪怕给我一点回应也好。”
又是那个男人的声音,赵舒意愣了愣,却依旧无法抹去心脏那难受的泛疼感觉。
可她听到这两句话,微风仍旧吹过耳边,也让她觉得疑惑。
意意?
是谁?
是在叫她吗?
那个声音,似乎是个男人……
那个男人又是谁?
那个男人说回家,回什么家?
赵舒意怔怔地看着自己周围盛开的红色花朵,停留在原地,却陷入茫然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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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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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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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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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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