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我是周武的兄弟,大个子的眼轱辘一转,拎着我后脖颈的手却并没有松开,他把左手的酒壶别在腰畔,皱着浓眉问我:“哪个周武?”

  我能感觉得到大锅下方的热气,被拎着的姿势极为难看,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缩起双脚,急忙说出了周武的一些信息。

  比如说周武的长相、说话的神态等等。

  “噢,原来是那小子!”

  郑王终于松开了我,将我像放小鸡仔一般,放进了店里面的一张木椅上。

  店面里的味道相当刺鼻,潮湿味与一些杂乱的臭味相混合,感觉这里面与垃圾站的味道有得一拼。

  不只是臭味熏人,座椅上也是灰尘扑扑,一眼看去,整个店面用邋遢两字形容绝不为过。

  “小兄弟,既然你是周武那货的兄弟,你就得照顾我的生意了。”

  郑王把手中的老式剃头刀,在一块黑色的橡胶皮上摩擦,他长得浓眉大眼倒也仪表堂堂,不过身上有一股馊臭味。

  好在,我从小捡垃圾,对于这些味道是完全适应。

  “你也看到了,我的生意惨淡,内卷太重,打折都没人来剃头,难啊!”

  郑王压根不多问我别的,一脸生无可恋的给我诉苦,说他已经有近五天没开张了,所以见到陌生顾客才那么兴奋。

  我心说你没生意好正常,就你那醉醺醺凶巴巴的模样,加上这店里的环境,有几个人敢来啊?

  再说了,你这是逼着人照顾生意,看你手里明晃晃的剃头刀,我都不敢说一个不字,万一这货一刀下来,我估计得嗝屁吧!

  说实话,我挺害怕的,但由于要帮周武,我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椅子上,从兜里掏出一张从琴行领到的大钞,在郑王眼前一晃:“哥,你就不用折腾给我剃头了,这钱,还有这包烟,都是我孝敬你的!”

  郑王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一把将百元大钞与我的香烟抓在手里,问我:“小兄弟,我可没逼你啊,这是你自愿孝敬哥的见面礼,对吧?”

  我忙说对的,郑王这才哈哈一笑,把手中刺眼的剃头刀折叠起来,手指一抖,剃头刀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没看清剃头刀被他藏哪里了,当然也不敢去多问,我如坐针毡的在椅子上磨蹭了下屁股,试探性的问道:“哥,现在我们俩,可以谈谈周武了吗?”

  郑王在用手指反复捻着大钞,确定它的真假,眼中露出的贪婪之色,让我看得直皱眉。

  我心说该不会是武哥看走眼了吧,郑王这人靠谱吗?真的是周武这几年认识的好兄弟?

  “是真钱,嘿嘿……”郑王确定之后,笑嘻嘻的把大钞装进脏兮兮的裤兜里,点燃了一根烟,自顾自的抽着。

  他一屁股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吞云吐雾的说:“说吧,周武那混蛋叫你来找我做什么?”

  郑王的块头,看起来比周武还壮实,他穿着一条汗衫,抽烟时折起的膀子肌肉虬实,难怪拎着我的时候那么轻松。

  “武哥出事了,他让我来找你,说郑哥你绝对会帮他。”

  我的话语刚落,郑王就摆着手,给我说:“小兄弟,你想多了,我跟周武就是一般普通的朋友,他出事关我屁事呀,你找我,算是找错人了。”

  我听得一怔,只听郑王接着道:“我当初借过周武一百元钱没还,他也说过不要我还。我跟他,就是这点点的关系。”

  我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这不应该啊,要是他们俩真是这种普通关系,周武绝不会让我来城中村找郑王。

  难道,是周武高看了跟郑王的关系?又或者说,时间冲淡了一切,郑王早已经把周武当成了普通关系?琇書網

  正在我心生疑惑时,郑王又续上了一根烟,他用手指弹开了先前的烟蒂,精准的将烟蒂透过拇指粗的灶眼,弹到了土灶下面。

  这一手,看得我暗自称赞,看样子,这郑王是个练家子!

  “虽然我跟周武不熟,但看在他借我一百元的份上,小兄弟,你说吧,周武究竟出了什么事?”

  郑王补充道:“我这人不想欠人太多,那一百元,就当我这回帮他的酬劳,无论他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一帮到底!”

  我笑了笑,再看郑王时,觉得他其实蛮帅。

  是说嘛,周武会让我找郑王帮忙,感情周武懂郑王的性子。

  接下来,我也没藏掖,把周武出事的大致情况说了出来,但我没说周武给了我玉佩,以及逃去了外省的黑煤窑。

  郑王也没问,他得悉了经过以后,再看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如同被野熊给突然盯上的感觉,浑身都觉得如芒在背,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郑王给一巴掌拍死。

  很危险!

  我下意识的捏了下拳头,不知道为啥郑王会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

  足足我被他虎视眈眈的看了近二十秒钟,我都感到心脏激跳得快要压抑,额头上冒出冷汗。

  只听郑王冷笑道:“好小子,周武把那玩意给你了吧?”

  我心中一凛,马上心神转移到脖子上戴着的假玉佩上面。

  虽然郑王没明确说是什么‘玩意’,但见他火热的视线在我脖子上的红绳上游走,我顿时心中敞亮无比。

  没错,郑王关注的就是周武让我保管的这枚假玉佩。

  “放松,我不会抢你的。”

  猛然间,郑王仰天哈哈大笑道:“我草了周武的哥,当初我想看看那玩意,周武宁愿跟我打架,都不给我看一眼。现在见他竟然把那玩意给你佩戴,足见那家伙对你有多好了!”

  我不安的看着郑王,心里一阵不踏实,听得出来,郑王对我胸口上的假玉佩是知道的,而且他貌似很感兴趣。

  还有,从郑王的话语里,我也听得出来,周武把假玉佩给了我,是对我有多么的信任!

  “行,周武那王八蛋还真会算,让你这小羊羔主动送上门,那货就知道我绝不好意思出手抢!”

  郑王不再看我的红绳,他突然正色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小兄弟,你尽管放心好了。说吧,让我怎么帮你?只要你说得出口,上刀山下油锅,我郑王都跟你走一遭!”

  郑王的态度忽然转变,让我越发的对他产生了好奇心,但我没多做追问,当务之急,是我得跟郑王配合,找到路子帮周武洗刷冤屈。

  “我就冒昧的叫你郑哥了哈。”我长出了一口气,在郑王说随便称呼的情况下,我说出了帮助周武的计划,听得郑王频频点头。

  我最后道:“郑哥,事不宜迟,那我们今晚就开始行动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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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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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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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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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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