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川又一次勾起嘴角。

  上天怎么安排的呢,他一遇到宝儿和三个孩子,就不由自主地敞开心扉,心情愉悦。

  余秋还在咋舌,小公子已经不单单是神童的程度了,他见识广,心思细,判断准,说不定日后能接替唐安宁,成为新的神医。

  反正,现在他是没有插科打诨的心思了。

  这孩子不但样貌随他爹,连噎人的功夫都随了他。

  虽然唐安宁睡下了,但她心里还装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看向熟睡的唐懿,决定出去走走,以消解自己的郁闷。

  结果一出去,就撞见了裴景川和唐煜交流。

  他们俩看上去还挺投缘的。

  只是唐安宁私心还是不想要唐煜三人和裴景川有过多的接触,于是她将唐煜喊走了,让他闭上双目养神。

  天空刚泛鱼肚白,裴景川一个人依着火堆,天空的寒光描摹着他的轮廓,让他看上去尤其孤单。

  只是唐安宁再也没有多看一眼,也没有提醒他不要吹风的意思。

  裴景川望着她,双眸幽深如冰冷的深潭,里头盛着浓浓化不开的哀愁。

  之前他小心翼翼地和唐煜套近乎,问他一些别的。

  起初唐煜还礼貌地回应了,之后就闭口不谈,说了一些君民有别的话,彻底把裴景川的心伤透了。

  余秋不知道这些,还傻呵呵地抱着一些野果过来:“皇上,我之前又问了小公子一些能吃的野果,可辛苦才找到这些,您全吃了,好补充水分!”

  裴景川一点进食欲望都无。

  “他肯告诉你这些?”

  “这有什么不能告诉的?”

  在清晨微凉的风中,伤口隐隐作痛,裴景川却放任自己的心变成一团抹布,狠狠地揪着,拧着,就是不肯给自己一个痛快。

  方才他还为自己接近了唐煜和唐安宁而沾沾自喜,原来他们对自己说的,对自己做的,对着任何一个人都能说,都能做。ωωω.χΙυΜЬ.Cǒm

  余秋看着他又变不对劲了,慎之又慎地将自己手上的野果咬了一口,然后挨着他坐下。

  “我要和你谈谈。”

  唐安宁刚准备要启程,突然被裴景川拦住,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她眼下还带着熬夜一整天没消散的青黑,自然没有心情和他耗。

  裴景川浑身发冷。

  他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温和一点儿。

  “宝儿,别怄气。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耽搁了太久。”

  唐安宁视若无睹,继续赶路。

  唐懿笑眯眯的,“大哥哥,你的香好了吗?是不是感觉活蹦乱跳的?”

  唐沐:“小妹,这个词不能这么用。”

  唐懿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唔不知道。”

  此后,裴景川见缝插针地想找唐安宁谈话。

  但唐安宁既然铁了心想和他断绝关系,又怎么会随便让他找到自己?

  像以前他守着医馆一样,她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就是不会出现在他想见到她的地方。

  裴景川这几天也因为不善待伤口,导致其发炎,连续发了好几天低烧,烧得余秋心惊胆战,生怕这位爷就这么嘎在路上。

  好在,除了那一次令人心惊胆战的刺杀,他们这一路上倒也算平安无事,原本唐安宁还担心唐懿这个娇气包会不适应,结果她却表现得比从前在府里的日子更开心了。

  “从前在府里虽然娘亲和好吃的很多,但不如出来玩自在!”

  看得出来很开心了。

  裴景川发烧没来纠缠她,也有别的事情要他处理,唐安宁乐得清净,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

  他们快马加鞭,却是比许慧萍他们更早到将军府。

  他们到的时候是一个午后,天空灰暗暗的,沉郁得像要滴出水来。

  天气冷热反复,他们下车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将军府”三个字。

  那牌匾积了一层薄灰,因为刚刚下过一场下雨,唐懿站在地上,漂亮的小靴子沾了一层厚厚的雨泥混合物。

  “娘亲,”她捂着鼻子,“这府邸怎么一股旧旧的味道,好像很久没人来了,我们真的没走错吗?”

  几枚落叶卷着,飘落到地上。在此之前,这些落叶都没有人清扫,唐懿在旁边踩得嘎吱嘎吱响。

  唐安宁下了车,确实不用仔细嗅闻,都能感受到这屋子的陈旧味道。

  之前她还未对屯里做出贡献时,就已经有很多人对她和三个孩子的存在颇有微词,三个孩子身世来历不明,指不定是做了什么银栾不堪的事,不敢见人,才逃回了家乡。

  即使后来唐安宁称孩子爹是意外去世,也还有人没转变口风,依旧称她为不详之人,克死自己的丈夫。

  总之,怎样都不让她顺心。

  直到后来,唐安宁都习以为常了,她也能理解,古代思想不开放,消息传到老妇人那儿,他们那儿的人多多少少也会有点微词,对他们有冷待也在意料之中。

  她推开府邸的门,发现这里的人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堆讲小话,见唐安宁他们这些主人家的来了,也不起身行礼,就这么懒散下去。

  府内摆设朴素,除了雕花木窗有些看头,其他的都不能入眼。

  唐安宁眉头微蹙,连一向爱笑的唐沐脸色也不好。

  他对这些琐事不了解,但这些人分明就是刻意怠慢娘亲,这府邸被造成这模样,一群刁奴还不足矣有这样的能力,多半是受了什么人的“格外照拂”。

  “娘亲……”

  随行的家仆是向着唐安宁的,见状,便上前吼着那些人站到唐安宁面前,让他们北面称臣。

  岂料一人却不屑一顾。

  “我们是老夫人的人,只有老夫人有权利调动我们。小姐想使唤我们,不得先指示老夫人?”

  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如此不敬……

  家仆气得浑身发抖,扬着手就要替唐安宁教训他们一番!

  唐安宁却制住了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算了。既然我们来到这儿,老夫人想必也安排了住处给我们,还请带路。”

  唐安宁处变不惊,端的一副冷静淡然的模样,气质斐然。

  那刁奴却在心里不屑。

  装得高洁又怎样……

  他浑身没个正形,散着骨头,拖着步子将他们带到了一处房间跟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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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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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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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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