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许因无端骚扰某肖自习,喜提“走廊30分钟站岗”。
许宴出来后背过身,面向教学楼外,闭眼反思半分钟,打开语文书。
书里内容基本学完了,最近都在复习,测验。
翻开语文书的目的,显然不是复习课文,而是在沉思——
他觉得自己很直,看到美女会惊艳,却不太会勾搭。
想过这辈子会弥补上辈子没有娶妻生子的遗憾,故而当意识自己竟然期待和男生发生点“暧昧”举动时,心里防线差点崩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
四天前,就是星期天。
星期天早上宿醉醒来,他翻身的时候,险些把睡在外面的肖远给挤下去,手比脑子快,及时揽住肖远的腰把人救了上来。
肖远很懵:“我喝醉了。”
他当时心里第一反应:昨晚喝酒的不是我吗?
想问个清楚,肖远就抓着枕头滚去了床上。
随后他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让老林看见,又会“你家小远你家小远”叫上个把小时。
然而……
掀开空调被,傻眼了。
拿专家的话来说:大早上的蘑菇睡醒了。
这本是正常现象,怪就怪在他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床上的肖远,并且扯过被子盖住自己,那模样活像受到小流氓欺负的大姑娘。
这和肖远有什么关系?
他懊悔半分钟,抱着被子离开,途中犹豫,回头看了一眼——
许是困极,肖远被子都没盖,窝在床上像只小狗。
他悄悄走过去,打算把被子给肖远盖上,然后扯衣摆遮住自己,最后以极快的速度跑出去。
现实总比想象残酷。
被子没盖到,肖远就醒了,眼神疑惑,瞧不出半分困倦之色。
他却恍如受惊之兔,猛地收回被子挡住自己,慌张侧过身,不忘瞄一眼爬坐起来的肖远。
当时就纳闷。
肖远不是喜欢他吗?怎么对他一点想法都没?
他家蘑菇都醒了,肖远竟然清心寡欲就离谱。
这几天,他总在纠结这个问题,心里一直有两道声音。一道幸灾乐祸地说你弯了,一道怂恿说怕什么,喜欢就大胆去爱。
许宴听得不胜其烦,连带着对肖远的态度也时好时坏。
他有罪。
如果肖远这次被他哄好,他绝不会再间歇性抽疯。
不管怎么样,这回的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肖帅哥是无辜的。
念头刚落,教室前门传来动静,穿着米白色羽绒服的肖帅哥出来。外套拉链没拉,袋口很深。肖帅哥从口袋拿出保温杯,递给他。
杯子红色,表面镶印着金色X-mz运动标志。
“送水给我喝?”许宴明知故问指自己。
不然呢?肖远扭头就走,但不是回教室。
许宴勾头看了眼教室里边,猫腰跟上肖帅哥,一路跟到男厕所,快走两步追上,夺走保温杯。
“好了好了我的错。”他长臂一伸,搂着肖帅哥往回走,“我随你处置成不成。”
出了男厕右转就是花坛,两个人避着点儿教学楼视角,躲在繁盛的绿植后头。
许宴蹲着喝茶,暖和些了,杯盖拧一半想起来问:“你喝么?”
肖远摇头。
“怎么出来的?”许宴转了转杯身:“跟老师说上厕所?”
肖远:“嗯。”
“这杯子新的呀,你那黑色的坏掉了?”许宴抬头看他。
肖远和他对上目光:“这杯子是你的。”
许宴一愣。
“老胡送来的。”肖远挪开目光望向远处。
许宴忽然想起,昨天中午惹完肖帅哥生气之后,自己为了搭话,问肖帅哥杯子有没有别的颜色。
肖帅哥问他喜欢什么颜色杯子,他说红色。
随口问问,绝没想到肖帅哥动作这么快,有够贴心。
“诶?”许宴抬起胳膊,深色外套袖子上落下小片冰晶,“下雪了。”
肖远伸手接雪,说:“预报今晚有雪,下早了。”
不仅下早了,还下得挺大。
次日早上睁眼一瞧,外面的世界已经全白了。
许宴很兴奋,手机戳消息给隔壁:【你看外面。】
他套件毛衣,打开窗子,对着外面的世界录了6秒视频。
发过去后,对方回过来一个视频。
不是楼栋附近的环境,像公寓附近的小公园。
平常时候,公园里都是一些大爷大妈活动。
因着下雪,今天早上的小公园清清冷冷,转悠大半天不见一人。许宴赶到的时候,滚蛋已经被放出笼子,杵在雪地里,啄松仁,一身翠绿在一片白皑皑中尤为显眼。
抛松仁的帅哥坐在长凳上,凳上的雪被清理干净了。
“这么冷的天,说你虐待它吧,你又给它喂松仁。”许宴坐过去,捉住他手指瞧,拇指指甲依旧是破损的,“你自己看看,没必要剥那么多,适当喂点小米,你看哪家鹦鹉这么好待遇的。”
他的手指有点儿凉,许宴握住干脆不放。
“知道了。”肖远把左掌心剩下的松仁朝他面前送送:“老林起了么,不说吃早餐?”
肖远掌心一痒,温热的指尖短暂停留,捻走松仁。
许宴一点不介意自己和一只鹦鹉共享食物,边嚼边说:“问过他了,眼睛都睁不开。”
肖远“嗯”一声,手指享受他手的温度,不动不挣扎,生怕把这手撵跑了。
-
期末考的前两天是腊八节,教室里大早上一溜烟儿喝粥的。
为了让自己有个愉快的寒假,新年压岁钱能多点儿,班里的花骨朵们可了劲儿地啃书,刷题,想要考试能有个好成绩。
没事不会离开教室,除非学得头晕脑胀才出去晃,有的晃厕所,有的晃小卖部,有的晒太阳。
许宴买了满口袋薄荷糖,进教室的时候被程文宇撞了下肩,掉几颗在地上,被前排女生充公。
“见者有份!”班长盯住他鼓囊囊的外套口袋,眼放精光。
许宴抓了两把给他:“分。”
不用风油精后,他吃薄荷糖的频率明显增加,一节课能偷吃两三个。
尽管之前肖远给他买了瓶风油精,但他没怎么用,实在撑不住才扭开瓶盖深嗅两下。
许宴坐回位置上,剥了颗薄荷糖塞肖远嘴里。
认识到现在,肖远已经被许宴投喂过不少东西。
第一次是饺子,那时候两人的关系还比较差。
第二次是暑假那会,他们买了两种口味的小龙虾回公寓吃。
他第一次吃,非常喜欢蒜蓉的味道,剥得两手都是油渍。
许宴手伸过来:“张嘴。”
他下意识张嘴,虾尾肉蘸了香辣汤汁,辣得他皱皱眉头,最终还是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第三次投喂是上个礼拜五的晚自习结束,校门外有卖烤番薯的。
他挑了一个外观漂亮的,但吃起来却不太甜。
许宴剥了一块自己的番薯,邀请他尝尝:“甜掉牙。”
他刚要接住,许宴忽然把手收回去:“太烫,我帮你吹吹。”
吹完了就往他嘴里送,“快快快要掉了!”
他来不及多想,凑上去吃掉。许宴问他甜不甜,同时似笑非笑地舔掉手指上沾着的番薯。
肖远舌尖裹着薄荷糖,鼓着腮帮子侧过身,把练习册给他:“给你看过了,全对。”
许宴食指的指甲上残留着些许晶亮,是刚刚喂肖远薄荷糖时不小心沾到的口水。
他一边想着唇好软,一边盯着指甲看,直到肖远还给他练习册,才匆忙放到身上擦擦。
“谁吃萝卜了?”许宴忽然嗅嗅鼻子。
肖远犹豫要不要说。
然后许宴就起身凑过来,在他颈窝里嗅嗅,嘴附近闻闻。
某刻,肖远生出一种对方要亲自己的错觉,僵住身子不敢动。
“不是我。”他哑着嗓子说。
“嗯。”顿了顿,许宴说,“你是不是喷香水了?”
肖远:“雪松木,醒神。”
许宴笑眯眼睛:“好闻,明天给我也来点。”
说完他坐下,和前面鬼鬼祟祟回头的王猛对上视线。
王猛嘿嘿一笑:“早上吃得急,把书包里的包子忘了,腊八粥配萝卜丝包子,简直完美。”
“完个球!”许宴隔空砸了两颗薄荷糖给他。
上个礼拜体育课慢跑,不知道哪个同学在放萝卜屁,一圈跑下来时不时都是那种气味,所以许宴这段时间很抗拒萝卜。
“手伸过来。”肖远说。
许宴瞥见旁边已经空了不少时日的同桌,开了下小差,手伸过去:“给我什么好东西?”
肖远拧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水瓶,里面液体是香槟色,在许宴两只手腕处各喷了一下。
“还有这,这也要。”许宴主动扒扒领口。
肖远想说不用喷那么多,雪松味挺持久的。
但看到许宴露出肤色白皙的脖子、喉结突出的形状,以及修长匀称的手指时,他就鬼使神差地伸过去,一点一点凑近颈窝,像做一件神圣的事,将喷头位置偏半寸。摁。
许宴感觉喉结那凉了一下。
“偏了。”肖远手腕翻转,指背碰到喉结,轻轻擦拭。
许宴捉住他手指,不让他擦,低声道:“男人喉结不能乱碰,你这样就是撩拨。”
肖远:“你想多了。”
许宴松开他,欠起半个身子,凑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说完了坐回去,一副大人叮嘱小孩的语气:“懂了?”
肖远捏紧香水瓶,点点头,咬碎嘴里的薄荷糖。
许宴在他耳边说的是:“男人喉结就是第二性征,你纯情得让我感觉自己像个思想猥琐的变态。记住啊,不要随便摸人家喉结。”
肖远纳闷了。
纯情会有容易害羞这个表现,但害羞不能完全代表纯情。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许宴。
第三节课,卡着将要下课时分,失踪好些天的何展来了。
他穿件白色羽绒服,黑色背包挂在肩上,浅蓝色牛仔裤,和往常穿衣风格大不相同。
本身长了一张具有欺骗性的书生脸,加上此刻鼻梁骨有些淤青,贴了块浅白色透明的创可贴。让人看上去第一感觉就是他被欺负了。
连日不见,下课后,大家好奇之余对他表示询问关切。
何展身靠窗台,说:“没多大事,就是我请假,我老子看我不顺眼,揍了我两下。”
“你别靠窗台,白色衣服很容易就脏了。”宋芝悦提醒。
女生都爱干净,尤其对穿白色衣服的男生,在卫生习惯和形象方面会下意识地要求偏高。
“你看肖远,一件白色外套穿两天都看不见脏。”说着,她不忘把自己粉色外套领口拢了拢,免得让人家看见污渍。
何展扯了一下唇,说了句“谢”,坐下之后,看了眼肖远。
肖远闷头认真看书,心思却已经跑到九霄云外。
班里的学生大部分住校,宿舍没有洗衣机,所以大家都不怎么在冬天穿浅色系的衣服。
肖远是一个例外。
不仅因为他本就喜欢白色,也因为他想让喜欢的人多看自己两眼,多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此时此刻。
他喜欢的人是把目光固在他身上了,但感觉却如芒在背。
肖远闭眼反省,心说中午一定要回公寓把衣服换了。
许宴不高兴。
不高兴的原因,始作俑者何展知道,被殃及的肖帅哥也知道。
一个午饭,吃得闷闷不乐。
回到公寓,肖帅哥换了鞋就往卧室里头钻。许宴抿抿唇,尽量平复心里的不高兴,去喂滚蛋。m.xiumb.com
不一会儿,肖帅哥出来了,换了件驼色大衣,里面是件高领毛衣,大衣版型虽是休闲款,但还是衬得肖帅哥身形单薄。
许宴阳台进屋,摸了一下大衣厚度:“你过夏天呐?”
肖远:“羊绒,抗风还可以。”
“你房里那毯子叫羊绒,你这叫羊皮,抗风有屁用,它不保暖。”许宴比之前更不高兴,“你没衣服换啊穿这种的?”
堂堂X-mz小太子大冬天没个保暖的衣服穿,说出去谁信?
许宴大手揽住他脖子,把人往卧室带:“这样穿肯定不行,晚上就得冻得鼻涕横流,银海市腊月和正月很冷,你别不信我。”
肖远心说,再冷能有国外冷么,光下雪都能下两个月。
卧室床上还躺着他的白色羽绒服外套,和半高领的黑色毛衣。
许宴进屋一愣。
“行,我换件。”肖远准备去大衣柜再找件。
“等会儿。”许宴没让他动,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问,“你觉得我这件怎么样?”
普通的黑色羽绒服,中长款,唯一亮眼的点在袖子上,有两道浅灰色镶边。
“好看。”肖远心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好看就行。”许宴热情地帮他脱大衣,“我今天刚穿这件,干净,还有你给我喷的松木香。”
驼色大衣无情被丢到床上去,许宴随后脱掉自己外套,往他身上披。
肖远懂了。
许宴转身去拿白色外套穿,自言自语:“我真他妈聪明!”
肖远:“……”
许宴穿好,进卫生间照了照,非常满意地问:“怎么样?”
肖远衣码是xl,他本人喜欢穿码偏大的外套,比如xxl,有效避免将自己过瘦的缺点暴露出来。
外套穿在某许身上刚好,白色更显某许肤色。
肖远彩虹屁冲到嘴边,许宴突然想起什么“啊”了声,重新回到床边,边脱外套边说:“你把我毛衣也穿上!”
肖远:“为什么?”
这问题直到两人回了学校,教室近在眼前,换衣主谋才说:“我要气死某个心机不纯的copy精。”
肖远:“……”
-
宋芝悦感觉今天萦绕在空气里的味道太好闻,像被雨水洗礼过的清新草地,淡淡的木质麝香,和浓厚的雪松味道纠缠在一块儿。
她嗅到肖远身上,余光瞟后面的许宴,问:“你俩怎么换衣服了?”
肖远没想好措辞。
许宴听见,坦坦荡荡:“我们中午睡了一觉。”
何展:“……”
肖远头低下去,并不认为这是气死某人的好句子。
许宴注意宋芝悦神情不对,仔细回味了一下刚刚说的话,道:“我们一人一屋睡了一觉。”
“你吓死我了。”她拍拍心口,“我以为最近兴起BL校园小说照进现实了呢。”
肖远:“BL?”
来自12年后的许宴对这词不算陌生,阻止宋芝悦科普,说:“诶诶诶,就拿我和肖远的关系来说,换衣服穿不奇怪啊。”
“我没说奇怪。”宋芝悦还想科普,“BL就是……”
“我连他内衣都穿过。”许宴慢悠悠使出杀手锏。
男生内衣就一件,是什么没必要明说了。
宋芝悦瞪大眼,满脸八卦,瞧得出来非常想问,但碍于垂头红耳的肖远又不好意思问,欲言又止地憋了半分钟,正好熬到预备铃响。
她跺脚,重重地“唉”一声,转过去写纸条。
肖远松了口气,摸出手机飞快发了条微信。
净含量:【不至于】
清零:【如果你看到我同桌现在吃屎一样的表情,你就不会说不至于了。哦豁豁~】
肖远:“……”
清零:【想看么?我允许你看,看过笑一下,气死他。】
净含量:【我不看】
清零:【看吧】
净含量:【不】
许宴生出逗弄的心思,故意说:【我命令你看】
命令……
肖远抿了下嘴角,不看他会生气吧,可自己真不太想看。
这时,宋芝悦写好纸条,要递给许宴。肖远心里想着事,下意识盯住纸条,跟着左转,毫无准备之下撞上何展的眼睛。
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惊喜地弯了一下唇。
肖远若无其事坐正身体,低头反思。老师进门时,他手机亮了亮。
清零:【???】
许宴现在非常不理解自己,明明是自己怂恿他看的,但他真看了,心里又不舒服。
故而,整个下午没再搭理过他。
可晚自习结束,许宴贱嗖嗖地搂着人家臂弯,心情正常了:“怎么样,哥哥的外套暖和吧?”
肖远:“我比你大。”你该叫我哥哥。
许宴下意识低头。
察觉他低头,肖远下意识看他,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停下来,四目相对。空气渐渐变得尴尬。
“你想歪了。”肖远率先抬脚往前走。
“我想什么能让你知道?”许宴追上来,勾了勾包带说,“你绝对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肖远:“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知道,反正你误会我也不是一次两次。”许宴咕哝。
肖远认真想了想,温和道:“你在想什么?”
许宴飞快笑了一下,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在想,你在我梦里的时候,身材比我壮,长得比我高,事业比我强,哪哪都比我厉害。”
这一听就是哄人的。
但肖远还是被哄得高兴,想笑又忍住,快乐都藏在眼睛里,一会儿就乐得水光潋滟的。
晚上的寒风像刀子。
肖远身上许宴的外套没帽子,许宴看了看他,弯下脖子,说:“帮我把帽子取下来。”
“直接戴上啊。”肖远伸手去拆,摸到拉链了忽然停下动作,索性一把将帽子扣他头上,不忘拉一下帽绳抽紧,“我不戴。”
许宴只露出脸:“不识好人心,你要冻坏了我不负责。”
“何展!”一个青年从马路对面跑过来,粗鲁地扯了下许宴胳膊,“说好晚上给我电、啊!”
青年像摸到电闸门似的缩回手,“不好意思啊小兄弟,认错人。”
许宴眼皮子落了一下,扫到青年手背上的图案纹身,眼皮子又抬了一下,算是将这人简单观察完毕,点点头不太在意:“嗯。”
青年准备回到马路对面,转身时看见什么,嘴里“操”了一声,朝他们身后跑。
同时,马路对面青年的两个同伙也往那边跑。
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很想堵住他们口中的那个人。
何展看见他们仨,没有跑的意思,任由青年推搡一把,然后两人勾肩搭背聊起来,似乎推搡只是好友打招呼的方式而已。
青年道:“老子刚认错人,把前面那家伙认成你。”
何展说“是么”笑了笑:“他是我同桌。”
青年诧异了下,想到什么说:“你跟我分手,就为了前面那孙子?都他妈什么年代还情侣装。”
何展也不解释,笑意淡了一点:“找我什么事?”
“早上说好给我电话,我等你一天你都没打,没办法,只好来学校堵你了。”青年朝新天地网吧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台球不是玩的可以么,走,帮我钓个凯子。”
“你把我当什么了?”何展拨开肩上的爪子。
“我是你债主!”青年手指在他胸膛上点了点,“你忘了昨晚上过我之后,你答应我什么,三件事,我现在要你兑现一件。”
-
夜很寂静。
肖远是被枕头旁锲而不舍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没睡好时,他会有一点点起床气,除非许宴在,会收敛一点。这会儿手机时间凌晨过半,哪个缺德鬼骚扰他?
——“程文宇”
上次打电话,还是暑假交流作业那会,所以今晚是搞什么,有不会的题?
划下接听。
他闷声闷气问:“有事?”
电话那边不是太安静,有一些嘈杂,听不清楚,夹着一两句脏话在里头。
事情不对劲,肖远困意散了些,爬起来坐好:“程文宇?”
“肖、肖远。”程文宇嗓音带颤,似乎遇到害怕的事,“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带我们走。”
肖远:“你们?”
“我,班长,还还还……”
“你电话开的免提?”听到班长的名字,肖远打断道,“有人旁听?没有就把情况说清楚。”
“我……”
“磨磨唧唧!”听筒里有其他男声道,“还特么高中生,不如老子一个初中毕业的!”
肖远愣了下,只觉得这道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你同学扣这了。”男声大概抢过了电话,“限你10分钟过来,迟一分钟我按一个人喝茅坑水!”
-
凌晨过半这个时间点,对于习惯夜生活的年轻人来说真的不晚。
肖远赶到台球室时,还是被里面的人数惊了下,倒不是满得无处下脚,只是社会青年占了大半。
东哥坐在台球桌上,正和台球室老板有说有笑,看见肖远进来,表情变得惊讶。
东哥跳下桌子,“真是你,难怪听声音耳熟!”
肖远往中央桌去,和地上跪着的那几个对上视线,程文宇,班长,王猛,一个化妆的陌生女孩,以及何展和他的三个朋友。
“我来了。”他对东哥说。
“喘成这样?”东哥将他上下打量,仿佛已经忘记10分钟期限。
“离得远,跑来的。”肖远问:“他们几个怎么了?”
“这些——”东哥示意那边跪着的,“都是你同学?”
“有些不是。”肖远说。
东哥点点头,手在他肩上拍拍,话里有话说:“与其追根究底问谁对谁错,不如再直白点,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抱歉。”肖远明白,“我要怎么把人带走?”
“简单。”东哥抓过桌上一个彩球,向上抛了两下,丢给他,口吻恶劣地说,“赢一局救一个人,输一局按一个人进茅坑。”
肖远略微犹豫。
惩罚没多大危险,就是丢脸,说明他们矛盾不大。
但按赢一局输一局来算,那么救一个人,就必须输一个人。
“今儿来的要不是你,不论谁,我都让他出去跪一晚上。”东哥似笑非笑说,“打吗?”
“东哥,咱们都是男人,女孩子掺和进来不好看,不如把她排除在外。”台球室老板私下叫东哥东子,场面上还是叫东哥。
垂头丧气的班长立刻抬起脑袋,请求的目光望向东哥。
肖远皱了下眉,看跪在班长旁边的女孩子。
女孩子年纪不大,齐刘海,扎了一个很漂亮的丸子头,长着一张娃娃脸,眼妆有些哭花,左脸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而东哥这边的一个女人,不顾乱糟糟的发型,两手抱怀,高傲地抬起下巴,满是轻蔑之色。
肖远大致猜到来龙去脉。
“你觉得呢?”东哥笑盈盈地问女人。
女人红唇一勾,正要说话。
“有梳子么?”肖远问台球室老板。
老板:“要梳子干嘛?”
“她年纪小,不懂事。”肖远问女人,“让她帮你梳个头发,梳得不好看再说。行吗?”
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的年下小男生,眼神攻气十足、语气却略带请求地问她“行吗”。
这样的反差吸引,但凡是个女人都说不了“不行”。
女人想答应,又觉得面子下不来台,犹犹豫豫。
东哥最不喜欢婆妈的人,催促道:“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三秒不答,就地散伙!”
女人立马道:“行!”
说完瞪了眼地上的女孩,泼辣道,“跪在那干嘛,想去茅坑啊!倒八辈子霉,今晚碰上你!”
肖远暗暗松口气,把手里的彩球丢给东哥:“老规矩。”
东哥说:“不行。”
肖远:“?”
东哥拿了杆,似笑非笑道:“我弟妹有孕在身,他们几个,推搡拉扯的时候可没留情。所以这球啊,每局都得我先开。”
肖远:“……”
跪着的那几个纷纷抖了抖,脑袋快埋到地里去。
对方本就是一杆清的业余高手,想要赢一保一就难了。
第一局。
东哥击进最后一个分球,懒洋洋笑眯眼睛:“宝刀未老啊,怎么样,想好谁第一个来?”
他把“选谁接受惩罚”的权利交给肖远。
肖远早已做好决断,不假思索说:“左边三个我同学。客随主便。”
右边之一的何展:“……”
“操。”何展旁边的青年低低骂了一声。
东哥人精似的,倒也好说话,卖肖远面子,让左边三个起来,右边四个还跪着。然后他说:“随便拉个进去,喝到水完事,敢反抗就给我往屎里按!嗯,就他吧,贼眉鼠眼,长最丑的先来!”
一个青年被粗鲁地扯着衣领拽进卫生间,很快传来冲厕的动静,和挣扎干呕的声音。
何展捏紧拳头,眉眼闪过几分厉色,抬睫看肖远。
他们三个站到肖远身后,王猛眼里的惊惧还没褪去,很小声音和肖远说:“不知道她怀孕,我们也没有推搡,就是拉架。”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肖远没有作声,看东哥开第二局。
班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何展是因为帮我们,肖远,你认识他们,要是能救,就都……”
“管好自己再说吧!”程文宇比之前镇定了些,此刻也是非常后悔过来趟这浑水,转而问肖远,“你一个人来的?”
肖远“嗯”一声,往跪人的那处瞥了眼,对上何展目光。
他收回视线,抿抿唇,朝台球室老板走去。
老板看他过来,就知道他想把人全救了,抢先道:“别问,问就是不行。东子也是听命办事。”
肖远露出疑惑。
老板叹口气,示意这里仅有的包房门,说:“你们同学的事小,其他人可不无辜。不要被表面情况蒙蔽,事情不是那样。”
这么说来,何展等人帮他们,不过是表象。
女人之间的矛盾也只是幌子,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何展他们几个惹到了包间里的客人?
肖远明白了,点点头,不再过问那几人的事。
既不是因为班长他们,想来那几个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以后不会因此事记恨。
这时,卫生间里的青年被带出来,头发全湿,脸上有水,嘴边被磕了一道红印子,面有菜色,衣领凌乱,看上去非常狼狈。
东哥第二局发挥得不好,也或许是故意放水,场地让给肖远:“今儿手感不好,便宜你了。”
肖远清台的速度非常快,三场下来,每次东哥都留了八个球给他,平均清台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程文宇几个惊得下巴都掉了。
但这对于地上还跪着的三个人来说,无疑是种煎熬。
保证肖远的三个同学安全后,东哥问女人:“梳得满意不?”
娃娃脸的女孩子低着头,嗫嚅地站班长身后被护着。
女人嗤笑:“还行吧。”
“满意就成。”东哥冲肖远笑眯眯道,“今天太晚,你明天还要上学,要不带他们先走?”
肖远正想同意。
班长拉了一下他的衣摆,战战兢兢对东哥说:“他,也是我们同学,能不能……”
东哥懵逼地看何展,又看了看肖远:“?”
班长是老好人了,坚定认为何展是为了帮他们才受到殃及。
肖远抿唇:“先走了。”
何展眼眸颤了颤。
班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咬咬牙上前道:“我代他受罚!”
“你疯了么。”程文宇压着嗓子把人拉到一边。
娃娃脸女孩也对他摇摇头,泪水憋在眼眶。
“唉哟我去,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怎么看不懂呢。”东哥好笑地掐掐眉心,仿佛遇到一件非常棘手的事,“难倒我了。”
“肖远……”王猛欲言又止。
好不容易可以离开战圈,肖远很不想插手别人的事。
可现在,一边是班长他们,一边是卖他面子的东哥,和好言忠告的台球室老板,如果自己再开口,倒显得有些不识抬举。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啊,有时候就不能心软。”东哥这话不仅说自己,也是说给肖远听的,“想死我还能拦着?”
他冷笑了声,“贱得慌。”
-
女孩是班长初中同学,也是班长暗恋的女孩,高中分校后依旧保持亲密联系。
话说白,就是他们两人互相有好感。
最近很长时间没见,两人约好今晚晚自习结束后,在一中附近约会,可能还想互诉情意。
途中,他们去台球室借厕所。
班长刚进卫生间,后脚来了个女人,女人大概等不及,一直在拍门催促,骂骂咧咧。
女孩维护班长,便叫女人稍微等等,可能用词不当,加上语气有些冲,让女人觉得丢了面子,直接给了女孩一巴掌。
女孩不是坏心肠,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就和女人撕起来。
班长从卫生间出来,第一时间将女人拉扯开。
女人受到威胁,立马拨电话:“老公有人打我。”
班长脑子一热,或许也存了在女孩面前表现的心理,便打电话叫程文宇和王猛来,吓唬对方。
本以为对方只有一个老公,谁知人老公根本没空来,程文宇他们来之后,这场女人撕逼戏码就变了。
女人眼见自己落了下风,扭头就在台球室里叫两个小青年,扬言让班长和女孩跪下道歉。
谁会平白无故给人下跪?
女人强人所难了。
僵持间,台球室另一边不知怎么嗡闹一下,大家都走了一下神,然后何展突然冒出来。
他个高,虽是书生脸,但一身痞里痞气。
他来当和事佬,话里话外全在拉偏架,有种给班长他们撑腰的意思。
女人拽一把何展衣服,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因为这么个举动,何展那方又有三个小青年围过来。势头不对,女人捂着肚子就往班长怀里栽,嘴里惊恐地大叫着:“东哥救我!”
谁能知道这个点的台球室里,全是和女人一伙的人?
清一色青年聚一块儿的时候,班长等人脸都白了。
听完他们的闹剧,肖远说话都掺着寒气:“谁让你们叫我的?”
夜色清冷。
一群人站在街边,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里好。
程文宇说:“东哥本来没准备放过我们,正好台球室老板办完事回来,说我们是学生,讲了点好话。东哥松口,说让我们出一个代表,赢了他的杆,就让我们完好无损地走,输了,就去外面院子跪一晚上。”
“能想到的只有你了。”王猛底气不足说,“我都没敢打电话给许宴,他知道你过来吗?”
肖远没有惊动他:“很晚了,你们学校还能回么?”
“拖得太久,我们十点就出来了。”程文宇摇头。
“我穿得还是拖鞋。”王猛缩着脖子,下巴的肉都挤一块儿。
肖远看向班长,他在安慰女孩,女孩小声哭。
班长经历一次茅坑喝水之行,似乎并没受什么影响。
反而在安慰女孩的同时,不忘感谢旁边共患难的何展。
东哥人精似的,自然没放过何展,同样送了一趟茅坑之旅。
“能去你那吗?”程文宇问。
这话一出,大家齐刷刷望过来。
肖远想说不行。
王猛冻得口角不利索:“我给许宴发消息了,但他还没回。”
肖远:“……”
这时院里开出来好几辆车,这个点除了东哥那群人,还能有谁?
大家都往肖远身后躲了躲。
为首的车辆果然在肖远面前停下,副驾车窗降下来,是东哥:“怎么还不走啊?”
肖远弯了些身子:“马上。”
东哥说:“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他给肖远一张名片。
——张东。
这举动,显然就是告诉何展那几个人,肖远等人他罩了,想什么歪点子,也得掂量掂量再动手。
肖远点个头,算是谢谢。
副驾车窗摇上去那刻,车后座恍惚响起台球室老板的说话声,比平常温柔,像在和情人说话的感觉。
“你怎么认识他的?”王猛现在还害怕呢。
肖远把名片揣兜里,没回答,裹了裹许宴的黑色外套:“去我那吧。”
这句“去我那”绝不包括某人。走了一段路之后,突然听见班长询问:“你冷么?”
何展答:“还行。”
闷头带路的肖远停下脚,眉头那里死死拧起来。
“怎么了?”程文宇问。
“还有多久到啊肖远,我这人一受惊吓就想蹲大号。”王猛难受说。
何展手抄外套兜里,外套帽子戴头上,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他锁定男生的背影,眼也不眨。等男生继续往前走,他扯唇笑了下。
凌晨3点,大家进了公寓门。
肖远:“直走左边第一个门是厕所,餐厅有饮水机,杯子在厨房。你们动作轻点,不要太吵。”
大家小声和他道谢。
何展是最后一个进的,低声和他说:“谢谢。”
肖远装作没听见,面无表情关门,回到卧室,抓住夜晚最后的小尾巴,缩回床上睡觉。
-
许宴早上是被一道破了音尖叫惊醒的,拖鞋都来不及穿,开了门就问:“怎么了怎么了?!”
破音尖叫制造者林巨霖杵在卫生间门口,表情见了鬼似的,指着卫生间里边:“我我我——”
许宴过去:“……操?”
啥情况没搞清楚,主卧门打开,肖远身上还穿着许宴的外套,裤子是常服,回来就没脱。
他有些懵地看许宴,又看一眼卫生间里系着皮带的何展,挠了挠头,终于想起什么,冷着一张臭脸去看客厅,空空如也。
“他们几个先回学校了。”何展洗着手说。
肖远避开和这人说话,给林巨霖使了个眼色,拉着许宴进卧室,关门。
“你听我说。”他请求道。
许宴由最初的震惊,在进门的那刻缓和过来,轻“呵”道:“说什么,说你昨晚偷偷出去过?”
肖远:“事发突然,我来不及告知你,迟一分钟后果不堪设想。”
许宴懵逼,将本来的话咽回去,换成指着门外:“他呢?”
“我说意外你信么?”肖远竖三指发誓,“我没和他说一句话,昨晚到现在,骗你半句我……”
“诶诶诶!”许宴捂住他嘴,杏眼圆睁,“谁让你发毒誓,大早上多晦气,至于么因为那家伙。”
温热的唇贴在掌心,男生呼吸在指间乱窜,短短两秒,许宴掌心竟然一片酥麻。
许宴触电一般缩回爪子,神色古怪地看了男生两眼,手不动声色放到背后擦,吞咽口水,说:“你先刷牙洗脸,我出去看看。”
“让他自觉走。”肖远说,“你在我这洗。”
盥洗柜里有好几只备用牙刷,就连杯子都有备用,仿佛等谁来临幸一样,许宴生出这样的错觉。
他洗漱完毕:“我好了。”
“等下。”肖远半个身子探进大衣柜里,拎出来一件浅碧色毛衣,闻闻味道,“你穿这个。”
许宴心里的感觉更奇怪了,连带着眼睛都不敢看男生太久,点点头。
不一会儿,林巨霖敲门,说那位走了,留下一句话。
许宴问:“什么话。”
林巨霖避着肖远,神秘兮兮在他耳边,学着何展当时的口吻,说:“告诉许宴,如果给不了肖远想要的,就趁早放手。”
“什么意思?”林巨霖切换回自己。
肖远整理好床铺,刚想说“可以走了”,站门口的人忽然把门砰地甩上,惊他一跳。
许宴沉着脸回头,抓住肖远手腕,一把将人按墙上,大手盖住肖远眼睛,目光落在肖远鼻尖。他喉结轻滚,突然俯首下去——
……停住。
肖远眼睛被盖住,其他感官更明显,许宴的呼吸都能听见。
他心跳一起一伏,许宴呼吸里的薄荷味几乎扰乱了他的嗅觉。
肖远神经被吊住,垂在身侧的右手动都不敢动,心在胸腔里跳舞。
“怎么不反抗?”许宴问。
他一说话,肖远就判断出他的唇和自己的距离了。
很近,可能不足两公分;偏左,靠近心脏,难怪自己心跳那么厉害。
肖远将他说话时的呼吸,悉数吃进嘴里,贪婪咽下:“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睫毛在掌心颤抖,小扇子一样上下拨动,拨得许宴心里又生出古怪感觉,像被小爪子轻轻挠过似的。
他轻嗤:“撒谎。”
“我没有。”肖远嘴硬。
“不会猜么?”许宴调子懒洋洋的,手指在男生左手腕上挠了一下。
然后,他就发现男生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色。
最初好像从脖子开始的,爬过耳根,凝聚到耳尖,现在充了血一样红。
“你,”肖远嗓子哑着,“我,我猜你想亲我。”
“错了。”
许宴如此果断地说错了,尴尬得肖远整张脸红透,抿着嘴角不再说话。
“你可真敢想。”许宴松开他手腕和眼睛,“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挠个痒。”
视野恢复,肖远看他卷起毛衣,弯下些身子,劲瘦的腰微弓着。
许宴头也不回催促:“快点,再磨叽就迟到了。”
初衷肯定不是“挠痒”,肖远非常确定许宴在说谎。
但他没有证据。
-
寒假来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前,公寓三人带着王猛共四个,去了红楼吃早餐。
林巨霖说:“明年再见面我们就大一岁了,时间真快。”
王猛:“过年我十八。”
许宴对面坐着肖远。
他看着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两人的对视中悄悄改变。
“寒假怎么过?”肖远问。
“能怎么过,作业堆成山,啃书过。”许宴说着不忘笑笑。
肖远笑不出来:“一个月。”
“写不完。”许宴捏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给我两个月差不多。”
“我不是在说作业。”肖远低头看碗。
空气变得沉默下来,古古怪怪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隔壁林巨霖和王猛还在侃,没注意他们这边。
许宴压压声音:“你呢。”
肖远:“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意思。”许宴说,“我两个月写不完的东西,你半个月都不要,其余时间你做什么,带滚蛋堆雪人啊?”
肖远抬头看了他一眼,撞上视线后,又匆匆垂眼。
“看着我。”许宴道。
肖远下意识执行命令,然而再次对视后,避开视线的又变成许宴。
“你生日靠近年关,有没有特别想要的礼物,我给你弄来。”小太子终于亮出必杀技。
“不过生日。”许宴不吃这招,“省钱给我弟弟妹妹买奶粉。”
“我买。”肖远说。
“你买?”许宴瞪过来。
“不是,我不是说奶粉,我说礼物。”肖远说完觉得这解释多余,立马改口,“奶粉我也会买,我们都是哥哥,你说过,我记得。”
许宴没回忆起来。
他目前更想问:“过年,你爸爸会不会管你很严?”
“不。”肖远摇头。
“这样啊,挺好的,挺自由的。我就是想说,”许宴抠抠耳垂,“要是、要是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来,我就……过个生日?”
肖远:“兄弟?”
许宴开始挠脖子:“不是兄弟我不带家里去。”
肖远:“好,就兄弟。”
许宴:“……”
肖远应得太干脆,让许宴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
抱着这个怀疑,许宴窝家里啃了一个礼拜的寒假作业。
闲暇之余就把手机抓过来唠嗑,唠最多的就属某个x含量。
内容没营养,不是“你吃没”就是“在干嘛”,对方的回复就那几个“吃了”或者是“逗滚蛋玩”和“赶作业”诸如此类。
有次回答迟了,很慌乱地发语音过来:“对不起啊许宴,我今天有点事在外面。”
许宴当时竖起耳朵,隐约听见那边好像是什么机器在运作。
有些熟悉。
但一时想不起来。
-
怀孕对任雪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和英语老师不同,她该吃吃该喝喝,没有孕吐反应。
“你妈怀你的时候,也这么活泼。”许志华削了盘餐后水果,“这肚子十有八九还是个不省心的!”
“我觉得是女孩。”任雪戳了块柚子,“怀小宴那会我喜欢吃辣的,现在我喜欢吃酸的。”
人家都是酸儿辣女,她倒好,尽跟人家对着干。
“管他男孩女孩。”许宴冷不丁出声。
在他们俩望过来时,他又把话补充完整,“我都喜欢。”
任雪欣慰得想哭。
许宴在她流眼泪之前,神色不自在地滚回了卧室。
“还害羞了?”许志华乐道。
“我不会说错话了吧。”任雪很忐忑。
“想什么呢。”许志华轻刮她鼻尖,“自己的儿子你不清楚?他心软着呢,刀子嘴豆腐心。”
任雪:“我就是怕。”
“不怕。”许志华拥她进怀,“有我在,小宴会理解你的。”
任雪在他怀里点头。
-
夜里睡不着,许宴思来想去,给某个x含量拨视频。
对方没接。
过了会儿对方发来消息:【刚在洗澡,你睡了吗?】
许宴第一时间开灯,拨视频,这样看人能看得清楚点。
但对方拒接了。
清零:【?】
许宴不高兴,关灯缩回被窝,谁知刚躺下,人家视频又拨过来。
许宴就在想,莫非他有什么“必须我主动”的霸总癖好么,想着就把灯打开,点下接通。
对方背景很亮,环境在红叶别墅的卧室里,应该刚洗过澡,穿着浴袍,头发半湿不干。
“刚没穿衣服,紧张,手抖点错了。”肖远解释拒接原因。
“哦。”许宴仔细瞧,“你眼睛怎么了?”
肖远捂了下右眼:“麦粒肿。”
“好红啊,难不难受?看过医生么?几天了?”许宴问。
“唔——”肖远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就说,“快好了。”
“晚饭吃的什么?”许宴发誓本来不想问这个问题,但没管住嘴。
“……没吃。”
“肖同学,你是不是学得自己很胖很壮,牛逼坏了哈?”许宴第一次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值!
“我没瘦。”肖远表情不太自然,“还,长了两斤。”
“真的假的?”
“真的。”
“我不信。”许宴脱口而出,“除非你让我抱一个试试。”
说完立马察觉不对,准备补救来着,然后屏幕里的肖远就咬了一下嘴唇,那双桃花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像含了一汪春水。
许宴心里咯噔,身体某处仿佛着了火,鬼使神差低着嗓子:“不愿意?”
肖远说:“你等我。”
许宴就说:“我等你,我菜单都想好了,我亲自下厨招待你,行么?”
肖远:“好。”
许宴还说:“我家不像你家那么大,没那么多客房。我家沙发也不像你公寓的那么舒服,我不可能睡,也不可能让你睡。我家这边宾馆虽然环境可以,但过年小情侣那么多,你就不要去抢房间了吧。我家……”
“我知道。”他还想说什么,被肖远打断,“我跟你睡,睡你的屋。”
“我的床。”许宴补充,不忘强调,“很大,够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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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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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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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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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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