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远本可以直接走掉,但依照这位行事作风,想来免不了被拉扯。
公共场合,他不想引人注意。
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解不了他不介意用点手段。
不是因为谁,不是可怜谁,不是有顾忌,只是单纯地觉得在这位身上浪费精力不值得。
路边梧桐树叶子凋零得差不多了,枯得剩下枝干。
何展摘了个梧桐子:“上次的事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肖远皱眉。
熟稔利用刺激手段引诱人和自己打架,以“正当防卫”作为后路,身藏水果刀随时“被迫”伤人。
竟然说只是“笑话”?
这种人的底线到底在哪?会不会从来就没有底线?
“我说个故事。”何展道,“很短,很快说完,给我点时间。”
肖远低头刷手机。
算作默认。
何展家是银海市小康家庭,家里三个孩子,他有个哥哥,已经不在了。他跟妹妹是龙凤胎。
他和妹妹成绩都不太好,哥哥生前是一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高一时期某个冬天,哥哥因为文艺汇演搞到很晚都没回家。
第二天被通知哥哥死了。
路上监控拍到,哥哥被小混混骚扰了小半路,最后小混混骑走自行车,哥哥突发哮喘。
“我讨厌小混混。”何展说,“我也怕过小混混。我让自己变凶点,那样就没人敢欺负我。”
“你能明白我吗?”他问。
“许宴是小混混?”肖远把手机息了屏。
“你是没看见他内涵我的时候,比小混混还欠扁。”何展用力丢出梧桐子,“和先前排挤疏离我的同学有什么两样!”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肖远提议,“书念不下去,不如换换念《心经》,你现在的状态,和你讨厌的样子有什么区别。做恶人会上瘾,别为了逞一时之快,失去底线。”m.χIùmЬ.CǒM
何展垂着眼,手揣进外套口袋里,沉默小半会,似乎听进去了。
他嗓音暗下来:“你的伤,好了没?”
“和你没关系。”肖远冷漠说,“讲完了?”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不能理解我?”何展目露期待。
肖远:“你的故事我听完了,目前为止,没有让我动容的地方。你得明白,我跟你的关系,仅可能维持在相处不好的同学这种层次。”
“你和许宴呢?”何展追问。
“不劳你操心。”肖远奉劝道,“我们不会针对你,你也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何展忍不住威胁:“你就不怕我告诉老师你们的事?”
“我们什么事?”肖远反问。
何展被噎住。
这事儿从头到尾,好像就只有他自己跳得最欢。
“我支持你说。”肖远道,“我相信我们总有人会被退学,但不会是许宴和我,不信试试。”
说话间,他的眼睛望过来,有几分不怒自威,这是令何展陌生的。
“巷子里的话,”何展说,“不完全是真的。”
他们俩当时说的,肖远差不多全听清了,就是最后两句声音有点小,不知道具体什么内容,唯一确定许宴在那两句话里受到了刺激。
肖远一直没有问许宴最后他们说了什么。
没必要了。
他只知道,目前他和许宴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他想继续维护的,也是能看见希望和结果的。
下午。
第一节课下课,肖远被程文宇黏着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发现手机有新的微信消息。
白荣宝:【小舅子,这个小家伙,你认识吗?】
白荣宝:【图片.jpg】
图片背景某咖啡厅,某许坐在圆桌对面,埋头吃甜点。
净含量:【?!】
-
台上一支钢琴曲谱完,钢琴手做了个谢礼,退下台。
某桌。
白荣宝姿态懒散地换个坐姿,看完【?!】准备回复,不料对方直接把电话打过来。
白荣宝挑眉。
看来对面这小子,果然是小舅子认识的人啊。
许宴听见电话呼叫铃,从甜点中抬眼,和男人对视一眼。
白荣宝冲他微笑,掐断来电,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让人回去拿了?”许宴问。
“拿了。”白荣宝摇两下手机,“刚刚的来电就是在告诉我,已经把鹦鹉带过来了。”
约两个小时前,他刚和妻子吃完午餐,分开之后,回到公司,尚且没休息十分钟,秘书就将前台的电话接进来,说有人想见面。
没有预约。
没有任何商业背景或职场身份的普通高中生。
他觉得楼下前台该换了,秘书的职位也要重新考量。如果谁想见,就可以立马见到他,不如把老总位置让给秘书和前台来坐。
准备挂断,前台电话忽然被眼前这个高中生接过去:“你好,听说你前段时间买了我的鹦鹉。”
他愣了一下:“滚蛋?”
高中生说:“我们能见面谈吗?我是滚蛋的另一个主人。”
他没答应。
因为滚蛋是他送给小舅子肖远的礼物。另一个主人不就是他自己么。
拒绝的理由比较官方。
“抱歉。”他随手翻着办公桌文件,顺便想教育高中生不要出来骗人,好好念书才是正道,故意胡扯:“我目前在为新产品去哪个下游销售渠道烦得要死要活,没时间为一只鹦鹉见你。”
谁料高中生说:“专卖店?电商平台?百货超市?”
他又愣了一下。
业内人?
高中生道:“这不是看你用什么原材料决定的么?”
谎言被戳破,他决定过来看看这是什么“高中生”,会不会就是小舅子口中“我的人”。
他觉得,这小子和小舅子肯定关系匪浅。
白荣宝笑眯眯问:“你和鹦鹉的原主人什么关系啊?”
许宴答:“哥们。”
白荣宝立马正色道:“你可不要骗我,骗我没鹦鹉。”
许宴觉得这人多少有点毛病,刚刚的笑容更是透着难言的古怪。
他又答:“关系很好的哥们。”
白荣宝依旧正色脸:“仅仅这样,我不会把鹦鹉还给你。”
许宴“嗯”一声,摸出口袋里的纸,说:“我知道贵公司苦于新款式久已,长期被同市场公司打压的滋味不好受吧。这个应该能帮到你。”
白荣宝一边在心里警惕他如何知晓这事,一边把纸接过来打开。
下一秒,眨了眨眼。
许宴摸出第二样东西,推到他面前,说:“滚蛋品种稀有,市场少见,我哥们肯定卖不少钱。不过相比设计图,和高质量的材料统筹,区区一只鹦鹉又算什么。”
白荣宝拿过u盘,对着不远处的助理勾了勾手指。
助理很快送来笔记本。
五分钟后,白荣宝从漂亮的材料数据中抬眼,认真问:“你做的?”
许宴微笑:“我可以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白荣宝合上笔记本,按住内心现在就想打电话给妻子诉说八卦的心情,问:“小友多大了?”
“我啊?”许宴想说我灵魂年龄二十八,“目前十六,还有两个月十七。周岁。”
才十六啊。
白荣宝多少有些纳闷,联想到自己儿子,忍不住和眼前这位高中生作一番比较。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切身感受‘别人家孩子’的心情,第一次是他的小舅子肖远。
_
小舅子肖远趁着第二节下课时分,给‘别人家孩子’打电话,但拒接了,打给姐夫白荣宝的电话同样石沉大海,消息不回。
直到晚自习开始,‘别人家孩子’踩着铃声进教室。
某个瞬间,肖远有心悬在半空终于落地的感觉。
“去哪了?”他问。
“秘密。”许宴坐下来笑,“今晚回家给你一个惊喜。”
肖远好奇惊喜是什么,以至于整个晚自习都神不思属,甚至把所有可能的惊喜都幻想了一遍。
晚自习结束前二十分钟,许宴忽然在他耳后问:“你敢逃晚自习吗?”
不存在敢不敢。
只有想不想。
以前的肖远没必要逃,这次他想和少年一块儿发疯,胡乱收拾好作业书本,冒着被举报的风险,两人偷偷离开教室。
“什么惊喜?”出了公寓电梯的肖远还在问。
许宴手插裤袋,倒着走路,关子卖到底:“一个你不小心失去,我给你找回来的惊喜。”
肖远猜到什么了,掏出钥匙开门,眼角一直弯着,看出来很高兴。
许宴绕到他身后去,门开的那刻,捂住他的眼睛。
“嗯?”肖远疑问。
“惊喜要蒙着眼睛。”许宴在他耳边低语,“等下听我指令,让你左转不能右转,让你……”
301的门忽然开了。
许宴下意识将人放开,手还心虚地背到身后去:“晚上好啊。”
301的住户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单身男子,看见他们不算太意外,知道他们是学生。
他点点头:“下课了?”
“是。”
许宴应声时,瞟一眼旁边的男生,手指戳了戳他。
被邻居撞见两个男孩子玩蒙眼游戏,肖远这会非常心虚,他连忙侧过身,颔首问了个好。
“我……”301邻居似乎想说什么,面色一变,匆忙指着他们脚下,“哎呀你们家鸟跑出来了!”
滚蛋正以觅食姿态走出,似乎看见主人:“Goodnight~”
许宴赶紧蹲下,把它抱进怀中,匆忙和301主人道别,在肖远腰上揽了一把,将人揽进屋。
门关上,室内很黑。
许宴一边数落滚蛋“说好沉住气呢”,一边摸墙壁上的开关。他摸到一只微凉而骨节分明的手,就着手覆手的姿势摁开灯源。
空间一亮。
许宴低头看肖远,惋惜说:“惊喜就是这个,我和滚蛋已经演练很多遍,但还是搞砸了。”
肖远没说话,生怕开口暴露心情,满是欢喜的眼睛看着许宴。
“你都不知道,上次给我气的,喝了两听啤酒。”许宴搂他去客厅,两人一块儿坐进沙发。
“怎么找到它的?”茶几上有小米,肖远捏了些许在掌心。
“记着车牌号了呗,拖鞋都给我跑没了。”许宴抱着滚蛋,让它去啄主人掌心里的口粮,“你说说你,怎么狠得下心的。”
肖远垂下眼。
滚蛋和你,我总要选一个。
“Goodnight~”滚蛋突然扑腾着翅膀,飞到肖远背后的沙发扶手上:“滚蛋!!”
“它吃饱了。”许宴笑眯眯望过去,下一秒脸色一变,急忙忙把脚上的拖鞋抓进手中。
肖远疑惑回头,见滚蛋并非落在沙发扶手上,而是落在沙发当头不知哪冒出来的“人背上”。
它还挤了两坨便便,舒服道:“滚蛋~”
“人背”动动,惊走滚蛋,大概有阵子没听见他们讲话,迟疑地探出脑袋:“……”
肖远:“……”
许宴:“……”
你能想象回个家,竟然在自家沙发当头躲着个穿得黑不溜秋戴着黑口罩的小贼吗?
许宴当下“操”了一嗓子,整个人跳起来,拖鞋和身体一块儿扑过去,劈头一下呼了个空。
小贼想从电视机那边逃走,又被肖远拦住。小贼迅速退回到阳台,抓过阳台拖把,冲他俩虎视眈眈,摆出防卫的姿势。
须臾之间,呈现出两只老鹰捉小鸡的画面。
“报警。”许宴说。
小贼一听很激动:“我啥都没偷着你们就回来了!”
肖远拨了110说了情况。
电话挂断,小贼很害怕,嗓音发抖地求饶:“你们放过我好不好,当我没来过。”
“这胆子,”许宴笑道,“还入室偷窃呢。”
“哪来的钥匙?”肖远问。
“我没钥匙,”小贼哭着说,“铁丝开的门。我不想偷你们的,我真正想偷的是楼上刚结婚那家,哪知道进错门,我刚进你们就回来了。两位小哥,我上有老下有小,让我走吧好不好?”
“滚蛋!滚蛋!!”
杵在电视机上的滚蛋忽然朝阳台飞去,肖远阻止都来不及。
许是看到救命稻草,小贼一把薅住滚蛋,手下没个轻重,滚蛋呜咽起来。他扔掉拖把警告:“都别过来!我掐死它了!”
“有话好好说!”许宴救鸟不成,及时止步。
“让我走!”小贼手一抖,掐得滚蛋又是一个呜咽。
“让你走!”许宴丢了拖鞋,举起手,看了眼旁边,滚蛋爸爸捏紧手机不动如山。
“给我让开!”小贼冲肖远激动喊道。
“让让让!鸟儿它爸爸耳朵不好使,我来劝劝。”许宴平移到肖远身边,搂着哄着将人带去沙发那边,“贼都胆小,没事没事。”
肖远盯住小贼两只爪子,眼睛都快忘了眨。
电视机这边的空旷地安全了,小贼慢慢往那边挪,挪两步还要吓唬他们,举高滚蛋作势捏死,给许宴看得眼皮子狂跳,脸色迅速沉下来。
眼看着快到玄关,小贼心下一喜,将滚蛋朝他们俩头上用力砸过去。
这要是没接住砸到墙,滚蛋绝对脑袋开花小命不保。
电光火石间,肖远后退站到沙发上,许宴同时跳到沙发上,两个人四只手,半片羽毛还没碰上,滚蛋倏地溜了,朝玄关狂追。
它嗓子有些哑,嘶喊中还变了调:“滚蛋!滚蛋!”
小贼刚把门打开,看那鹦鹉竟然骂骂咧咧地追出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跌出门槛踢上门。
滚蛋一头撞到门上,惨叫一声落了地。
肖远跳下沙发,许宴跟着跳下沙发。
地板太滑,许宴没趿拖鞋,袜子在光洁地板上拼命打滑,情急之下想要抓个东西稳稳。
一把薅住前面那人衣领。
肖远一个跨步没跨出去,被扯住命运的后衣领,险些没给他勒断气,顺着力道往后直退。
许宴拉,肖远退。
许宴想稳住身形,肖远想解救脖子。
最后两人双双倒进沙发,肖远的拖鞋还甩飞了一只。
沙发就这么宽,避免摔在外侧的人掉下去,许宴将人搂进怀,下巴同时磕到怀中之人脑袋上。
肖远按住环在腰上的手,准备拿开,听他吃痛,立马不敢动了。
许宴好疼,不止下巴疼,被过瘦的男生撞得胸口疼,五脏六腑像被男生的骨头捣碎,唯有被男生翘臀抵住的地方逃过一劫。
肖远感觉环在腰上的手臂越来越紧了,皱眉问:“许宴?”
许宴缓和好一会儿,才把手臂松开拿开,凄惨地蜷缩起身体,只剩下一口气:“你真的太瘦了,我以为、我以为我在搂自己。”
肖远爬起来,蹲在沙发边,想到刚刚的姿势,视线在他身上乱飞,就是没有着落点:“我……”
语气忐忑,“撞疼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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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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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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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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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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