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奇怪。”
肖远:“谁?”
“你说呢,”许宴瞥一眼后排,“我同桌呗。”
肖远:“哪里奇怪?”
奇怪的地方太多了,让许宴说的话,一时不能完全说清楚。
比如上课时,那人会全程盯着黑板,根本不看书。
比如下课时,那人会起身活动筋骨,撕纸屑在手里玩,教室后面明明有垃圾桶,那人却只去前面丢。
再比如他和肖远上厕所,每次都能撞上和那人前后脚同行。
单单这些说明不了什么,偏偏几件事撞一块,怎么想怎么奇怪。
“你是不是和他认识?”许宴松开他脖子。
“没印象。”肖远摸摸伤。
“诶,先别摸。”许宴低头朝那处吹两下,“你们家前线最近有什么顾客纠纷么?”
“不太清楚。”肖远感觉脖颈被吹热了,“问这个做什么?”
许宴直起腰,收拾湿巾纸丢垃圾桶:“你最近注意点,不要单独进出,我观察他一段时间再说。”
“让我跟着你的意思?”肖远扫了一眼他课桌,“不写了?”
“写啥呀。”许宴夸张说,“我魂都被你吓上天了。”
肖远朝前门走,嗓音里添了丝笑意:“这不是没事么。”
许宴朝后门走:“幸好没事,我真怕这辈子还没画上鞋子,就得蹲劳改踩缝纫机去。”
教室前后门都关上了,两人并肩朝操场去。
由于高三年级课程调整过,高二时期能和他们一块儿打篮球的班级不在了。全班硬抠才抠出来六个人,其中就有何展这么个半吊子。
当然比之前好,之前五个人玩2v2“做梦”。做梦就是轮空的意思,五个人中有一个人轮空,等到下一轮,就和进分最少的人替换上场。
现在可以玩3v3自由投篮。
许宴,肖远,何展。
前俩极有默契的人配合很好,要不要第三个队友都无所谓,虽然是在总分数比对方落后的情况下。
许宴进了一球,习惯和肖远击个掌,后退拉开阵型时,不小心撞到后侧方的半吊子。
说半吊子抬举了,这厮其实只会运球跑,投篮没中过,跑到哪犯规到哪,大家都视而不见不和他计较,反正不是正规篮球赛,打着玩而已。
许宴一心在想,等等怎么配合,让肖远拿下一球,心不在焉就没说对不起,扯了衣摆擦擦汗。
“你踩到我鞋了。”何展不太高兴的话音砸过来。
言外之意:你没跟我道歉。
许宴喘着气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鞋面上,边缘的确是脏了。
他弓下身,扎开马步看球,说:“不好意思。”
何展马步扎他旁边,冷不丁砸来一句:“学校禁止早恋吧。”
不远处的肖远和程文宇好像在商量着什么规则,暂时不开球。
许宴抽空答:“好像是。”
何展:“不是好像,就是。”
许宴奇怪地看了他第二眼,没说话。
“你和肖远,”何展问,“你们俩什么关系?”
“同学。”许宴说。
“你把肖远当同学,他把你当同学么?”何展微笑,“谈恋爱的同学吧。”
像为了给何展这个问题交相呼应一样,许宴眼前竟莫名其妙滚过那对舅甥的微信聊天内容。
“试着”“答应”“交往”这些词语填满了他的脑袋。
许宴忽然想到,似乎已经被自己遗忘了很长时间的电梯吻。
那个男人唇上的温度微凉,强势闯进的舌尖勾勒着红酒味。
举止很霸道,舌却很温柔。
有些片段记不太清了。
他脑海里出现一幅画面——男人在亲吻后环住他的腰,脸埋进他颈窝,懊悔又温柔地唤他:“许宴,许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Χiυmъ.cοΜ
奇怪的是明明在哀怨,用的语气却是懊悔。
“许宴?”
“许宴!!”
不知谁喊了两嗓子,拉回许宴的思绪。
他下意识望向围观席,前排的几个女生指着他身后的半空尖叫。
许宴转回头时,半空中橘红色的篮球,迎面砸过来,他挡不及,避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砸来的力道不重,但因他神游天外,根本毫无防备,身体顺着冲劲直接朝地上跌坐了去。
许宴眼眶发酸,捂住巨痛的鼻子,温热的鼻血从指缝滴下来。
“纸!”
他听见前桌的声音响在头顶。
肖远暴力拆了整包纸巾,胡乱叠在一块儿,握住少年手腕:“许宴,换这个止止血。”
许宴在想,重生回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围绕在这位未来上司身边,为了不确定的因果重生关系,想要改变亲人的命运。
时而忍耐,时而无法忍耐。
看似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可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过程中,他本人受到的快乐是大于不快乐的。
但并不代表,你要和这个给予你快乐的人,发生同学及朋友关系之外的改变。
“给我点反应啊许宴?”
肖远很担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砸懵了吗。
同学们都围过来了。
体育老师也过来了,他本就是个粗嗓门,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许宴一个字听不进去。
不止老师,还有焦急、关切着自己的未来上司。
许宴生出逃离这里的想法,倏地挥开眼前递纸的手,爬了起来。
少年手上红色的血刺得肖远一阵眼疼,再次递上纸:“许宴。”
许宴垂着眼:“我自己处理,帮我请个假。”
说完绕过男生,头也不回地离开操场。
肖远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抓起草坪地上两件外套,和体育老师说了声,匆匆追上去。
老师非常纳闷:“他平常不是灵活的很吗?谁来告诉我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在这里打架了?”
程文宇挠挠头说:“他好像在发呆,我们没发现他在发呆,发现他发呆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师险些被绕晕:“你们自由活动,都给我注意安全。我看看许宴去,可别把鼻梁骨砸坏了。”
大家后怕地散开些许。
同打篮球的男生过来,撞了下程文宇肩膀,压着嗓子懵逼道:“什么情况啊,那球何展明明能接,却跟木头样的杵着!”
“嘘。”程文宇因为感冒,浓重的鼻音还在,“别说了。”
-
自来水哗啦啦流着,许宴捧冷水洗了几分钟,总算止住血,甫一抬眼,和镜子里的男生对上视线。
肖远正要说话,少年却垂下眼,和操场上一样,似乎在刻意躲避。
他唯有咽下措辞,固执地递上纸巾,说:“我跟班主任请过假了,陪你去医院。”
许宴越过他:“不用。”
“诶,许宴你这人!”肖远反手拉住他胳膊,“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干什么?”
许宴转过身,拿了他肩上的书包,他臂弯的外套,他手里的纸巾,依旧不看他的眼睛,说话冷漠得仿佛回到关系刚磨合那会儿:“谢了,不用管我了,忙你的吧。”
肖远拧起眉,勾了勾包带,追上去:“你去医院么?”
许宴:“跟你没关系。”
肖远:“你在跟我置气吗?”
许宴:“想多了。”
纸巾很厚,足够擦干少年脸上和头发上的水。路过垃圾桶,他把纸巾胡乱塞进去。
教学楼那边传来放学铃声响,校喇叭唱起一首流行歌。
校门卫打开门的第一时间,那两人一个面瘫脸,一个严肃脸,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步伐一致。
马路上车辆喧嚣。
肖远在喧嚣中说:“鼻子被砸流血,一般都会造成软骨质挫伤,去医院拍个片吧。”
许宴:“要去你自己去。”
肖远:“受伤的是我吗?我去医院查个鬼啊!”
许宴嗤笑了声:“脖子不是伤了么。”
肖远忽然想到少年帮他擦脖子时的温柔,态度温和下来:“我不知道你在发呆,球是我丢给你的,我就要负起责任。你跟我去医院。”
许宴:“我不去。”
肖远扯住他胳膊停下:“跟我置气重要,还是鼻子重要?你生气你砸回来不就完了。”
许宴嘴角勾起一抹笑,透着两分轻蔑的意味:“你这身子骨……呵,经得住我砸么?”
这份轻蔑,无疑是在肖远心里某处熟稔地划下一刀。
他撇过脸:“你别这样,这招对我不实用了。”
“哦。”许宴朝他走近半步,在他耳边说,“我弄伤你脖子,你砸伤我鼻子,正好一笔勾销。”
说着,缓缓语速,“你的心思,同样对我不实用。”
肖远心里忽然咯噔:“你在说什么?”
许宴却不答,往后退退,手在男生单薄的肩上拍了拍,像一种警告,更像划分彼此界限的最后宣告。
深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感突然被对方发现,将毫无防备的主人公打了个措手不及。
对方不直言却冷硬的拒绝,更是在他被打的地方无情踩上两脚。
这对初次面对陌生情感的主人公来说,好比在心上绞了把利刃。
难堪是那么一瞬间来的。
肖远垂下湿润的眼睛,狠狠咬住唇内软肉,尝到铁锈样腥甜的味道。
他缓缓蜷缩起手指,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
他神情犹豫,内心挣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错了。
但又幡然醒悟,你的犹豫,你的挣扎和自我怀疑,不就是证明喜爱最有力的证据吗?
如果不在乎,你做的对我来说就什么都不是。
因为我在乎,你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成为伤害我的利器。
夕阳落到教学楼后,有学生嬉笑嘈乱的动静传来。
似乎做出什么决定,肖远抬脚大步前行,任由晚风将湿润的眼睛吹干、吹涩。
他很快追上少年。
没有死缠烂打地继续说话,也没有越过去。
马路这么宽,行人这么多,他只是默默地跟在少年身后。
看少年进商店买水买烟;看少年停在枯叶凋零的梧桐树下喝水;看少年坐在公寓楼台阶上把玩打火机,火苗点燃嘴里含着的细白香烟。
少年望过来,浓白的烟雾后眯着漂亮的杏眼,说:“我抽烟了,你是不是想把我撵出去?”
安全通道里的照明灯,亮度有些超标了,将男生泛着红的眼睛暴露得一览无余。
男生固执地站在几步外,嗓音平静得过分:“没有。”
许宴:“我回房里抽呢?”
肖远:“随便你。”
许宴:“客厅也行?”
肖远说:“我会把窗户打开,带滚蛋出去转转。”
许宴搜刮脑袋,上辈子没有交往过女人,语句和段子都有些匮乏,半天才刮出一句:“如果我和滚蛋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说完觉得这问题真他妈智障。
滚蛋是天上飞的,除非没毛,否则根本不会掉进水里。
他是地上跑的,除非断手断脚,否则凭借5岁就能游百来米的能力来说,掉水里也不怕。
许宴吐烟:“当我没问。”
同一时刻肖远说:“你。”
许宴怔了下,忍不住提醒:“滚蛋是你最爱的宠物。”
肖远知道。
可再宠爱,也比不上那个骑着老爷车追随自己五十多公里、中间爆胎步行十来公里、孤零零坐在陵园大门对面、等待着孤零零的自己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他的小上司又乖又野更新,第 31 章 被发现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