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以为,这件灭门惨案,是南宝衣和南胭一同犯下。南宝衣与南胭有仇,所以她对南胭用了迷香,让她独自扛下所有罪名,而她自己却刻意躲在府门后,只等阿兄进府时,假装无辜地出现。”
沈议潮起身,展袖,郑重地朝沈皇后拱手:“此事恶劣,恳请姑母明察,绝不能放过真凶!”
南宝衣看着他。
沈家小郎君,智谋过人,容貌俊美。
可他的心,何其凉薄!
他曾在南府住过,他明明比长安所有世家都要了解她,他知道她绝不可能屠戮别人满门!
可他就像是与她有仇,仿佛她不死,他就不能甘心。
甚至这件案子,都有可能是他主谋的!
她欲要反驳:“沈小郎君——”
“昨夜,你在何处?”
沈议潮转身,冷冷打断她的话。
南宝衣咬唇不语。
周聆书嚷嚷道:“昨夜,宝衣妹妹与我们在金陵游吃酒!”
唐骁立刻附和:“对,吃酒!”
沈议潮抬起下巴,反问:“吃了几杯酒?席间说了哪些话?窗外落了几场雪?可有带侍女?”
“这……”
周聆书和唐骁对视一眼,回答不上来。
南宝衣立在殿中,静静注视着沈议潮。
他坚定地站在沈皇后那边,铁了心要把她往死里弄。
也是,唯有拿捏住她,才能拿捏住二哥哥。
自始至终,她都是二哥哥的软肋……
少女悄悄望了眼身侧的萧弈。
对方仍旧负手而立,许是染上了风寒,脸色比往日苍白些许。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温温一笑,丹凤眼噙着柔和,俯身凑到她耳畔:“可要哥哥帮你?”
南宝衣摇摇头。
她自己的事,她自己能搞定。
沈议潮在大殿另一端盯着她,像是审讯犯人般步步逼近,声声诘问:“昨日,你和南胭一起去的大司徒府,是不是?”
南宝衣面不改色:“是。”
“你姐姐南胭,曾经当过吴遇之的娇妾,并且与大司徒府有仇,是不是?”琇書蛧
“是。”
“你姐姐被人发现时,手里是不是握着带血的刀?”
“是。”
“你与你姐姐南胭,也曾有过血海深仇,你曾想让她死,是不是?”
“是。”
“南胭身中迷香,你却没有,是不是?”
“是。”
沈议潮问完,笑了一下。
他掸了掸宽袖,转向殿上的世家和百官:“诸位都听见了,真相已经非常清楚,谁是真凶,想必诸位已有答案。”
众人纷纷点头。
私语间,都在指责南宝衣小小年纪心肠恶毒。
沈议潮站在距离南宝衣三步之外的地方,雪白宽袖无风自舞,眼眸坚定而嘲讽,朗声道:“既然事实如此,南女官又哪来的脸面,敢自称是清白的?”
南胭跪在不远处,气得咬牙切齿。
南宝衣这个小贱人,这么多年依旧没有长进!
现在好了,不仅没能救她出来,她自己也得栽进去!
周聆书和唐骁更是急死了。
他俩纷纷朝萧弈挤眉弄眼,想请他帮忙。
可那厮只是从容不迫地撩袍落座,随手端起面前的热茶,慢悠悠品了一口,似乎半点儿不为宝衣妹妹担忧。
宁晚舟端坐在世家之中。
白皙如丹鹤的面庞上,虽然看起来神色淡淡,只是笼在宽袖里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摁压着矮案。
南宝衣也好,南胭也罢,无论她俩谁背负了屠戮官员满门的罪名,南家都要跟着遭殃。
姐姐会伤心的。
他欲要起身离席。
宁肃一把摁住他的肩膀,冷淡道:“你是想向南家通风报信,让他们收拾细软赶紧出逃?”
宁晚舟坚定:“南家不能出事。”
宁肃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这小兔崽子,整日把南家挂在嘴上,简直把南家看得比镇国公府还重要!
他没好气:“且看着,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就在所有世家和官员都以为南宝衣要服软时,那落魄土气的少女,盯着沈议潮,突然轻笑出声。
大殿寂静。
她的笑声格外突兀。
笑够了,她一步步走向沈议潮:“我在司隶衙门待了两个月,知道判定凶手,同时需要人证和物证。沈小郎君问了我那么多问题,却依旧没有人证,可以证明我和姐姐是凶手。”
少女这一刻爆发的气场,过于强大。
沈议潮不适应这样的南宝衣,忍不住退后几步。
南宝衣站定:“我只问沈小郎君一个问题。”
“你问。”
“大司徒府一共死了八百二十人,哪怕这八百二十个人全部中了迷药昏厥不醒任人宰杀,那么跑遍占地面积多达七十亩的司徒府,一个个找到他们并且杀死他们,需要多长时间?”
沈议潮的瞳孔猛然缩小。
南宝衣歪头:“假设我和姐姐马不停蹄,一刻钟杀十五个人,那么一个时辰就是一百二十个人。我们需要七个时辰,才能屠戮大司徒府满门。
“可是沈小郎君,除去夜宴,我和姐姐在司徒府才呆了四个时辰。更何况,就算什么都不做,仅仅是绕着大司徒府跑一圈,就已经需要好几个时辰了吧?”
(一刻钟等于十五分钟,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
沈议潮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他忽略了时间问题。
他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最致命的一点!
南宝衣扶起南胭:“姐姐和我,没有充足的时间动手杀人,所以我们绝不可能是凶手。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们,至于是谁……”
她抬眸,望向沈皇后:“那日柳夫人登门拜访,她身边一个婢女,曾怂恿柳夫人,请姐姐和我一起去大司徒府做客。不知那个婢女,可在大司徒府的死亡名单里?若是不在,臣以为,捉住她,定能审出一二。”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
再度望向南宝衣时,他们的目光悄然染上几分敬佩。
此女胆大心细,如果是男子……
或许能在朝堂里,建功立业吧?
沈姜抬起戴着金色甲套的纤白手指,轻抚过裙裾上的百鸟朝凤绣花纹。
她睨着南宝衣,神情里含着几许意外和欣赏。
她勾唇一笑:“阿衍,大司徒府的案子,便交给你去查。南宝衣,你是叫南宝衣吧,回家整理穿戴打扮,午后进宫,本宫想与你说话。你这般穿戴,实在碍了本宫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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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等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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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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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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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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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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