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富商聚在一起,谁不是图利益,金钱是最大的利益。”梁迟徽揉着太阳穴,“求人办事,直接送钱太直白,变着花样输,对方没有负担。”
“梁氏集团的董事喜欢打牌吗?”何桑引导他吐出更多内幕。
梁迟徽嗓音嘶哑,大约是腕骨疼,气势愈发消沉,“没有男人不喜欢刺激,赢是刺激,输同样是。”
“在包厢玩吗?”
“b2层台球厅。”
怪不得。
赵凯例行排查那么多次,在一二层的客户包厢从没查出问题,连b1层洗浴中心的前台都是中年女人,以致于云海楼被评为全冀省的模范营业会所,干净又高端,是冀省上流阶级光明正大出入的“名片场所”,无须避讳,大大方方玩。
原来车库改装的b2层有棋牌厅和演艺舞台。
何桑驶出银杏大道,山下是柏油路,夕阳西落,视线灰蒙蒙的,像一张悠久萧索的老照片,“霍总的牌技行吗?”
“不如霍太太。”
“霍太太是太太圈公认的社交达人,没有她应付不了的场合,比我强。”
“你也有比她强的地方。”梁迟徽揉完太阳穴,闲懒地垂下手,“伶俐,擅于隐藏。”
何桑表情一滞。
下意识从后视镜望向他。
他扯出一丝笑意,发苦,发凉,“专心开车。”
车一小时后泊在老宅,何桑解了安全带下车,芳姐没有休息,玄关的镜灯调得明亮。
“何桑。”
梁迟徽唤住她。
她驻足。
“抱歉。”
何桑凝视他。
男人蛮力捏拳,撑得血管粗大膨胀,“我牵连你了。”
“我没怨你。”
“你不怨,不代表我没有责任。”梁迟徽的西装遗落在泰公馆了,衬衣贴合着胸膛,呼吸间,时而隆起,时而塌陷。
“他们是冲我来的。”
熏黄的路灯洒下,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在东南亚有生意吗?”
梁迟徽点头,“有。”
“合法吗?”
“合法。”
何桑没吭声。
好半晌,她问,“姚姨有工厂是吗?”
“是。”
“在泰国?”
梁迟徽没有任何防备,“对。”
何桑生怕问太多,他有疑心,又不舍得浪费这个理所应当询问他的机会,“姚姨抢了段志国的市场吗。”
“抢了三家工厂和一批廉价劳动力,段志国想要在我母亲的生意场分一杯羹,我母亲拒绝了,结下了梁子。”
看来,广和集团和梁氏集团的一部分资金,通过投资工厂,生产线和原材料,一笔笔地流入东南亚境内了。
姚文姬有实体企业,做跨国买卖,又是开设的海外账户,加上美容行业十分暴利,这样的洗钱方式查无可查。
何桑正失神,芳姐突然打开门,“您可算回家了。”她心急如焚,“三公子刚进家门,风风火火又走了,我估计是您惹麻烦了。钱的麻烦二公子解决,事情的麻烦大公子和三公子轮流负责您。”
“这次不是我...”
“不是您是谁啊,我啊?”芳姐嘟囔,“我要是惹麻烦了,三公子不搭理我的,二公子一毛钱不出。”
何桑说,“真不是我!”
“不是她。”梁迟徽关上门,掸了掸西裤的浮尘,“是我惹的麻烦。”
芳姐不信,“您就包庇何小姐吧,宠得没边儿了。”
“气死人。”何桑上二楼。
梁迟徽轻笑。
三楼的主卧,姚文姬衣饰整齐,行李箱竖在门后,直到梁迟徽迈上楼梯,她心情终于稍稍平静,“范助理告诉我,段志国在冀省。”
“嗯。”
“绑架了何桑?”
“嗯。”
“她平安了吗。”
梁迟徽烦躁,没答复。
他倚着落地灯架,从抽屉内挑选了一对袖扣,一块白金腕表,他摘了旧的,戴上这块。
“你出门?”
“也许出一趟。”
姚文姬小声,“老三压制了段志国,是不是移交赵凯了?他们是同学,赵凯最听他的话。”
梁迟徽继续沉默。
“你不要忘了,东南亚的账户有十六个亿,是梁氏集团和广和集团这十年的盈利,万一赵凯查出你转移企业公款——”
“够了吗。”梁迟徽打断她。
姚文姬愣住。
他闭着眼,整个人乏累到极点,“您痛恨父亲,不惜一切代价报仇,如今得偿所愿,剩下的棘手难题是我的了,您担心什么。”
“你在埋怨我。”
梁迟徽面目无波无澜,“不敢。”
“我报复梁延章不只为自己,难道不为你吗?你幼年在梁家过得什么日子,广和集团出事后,梁延章暗示你背锅,他不念父子情分,我唯一原谅他的余地和理由,是他亲手粉碎的,我不应该清算吗。”
姚文姬呼出一口气,“老三有多大的道行,我心里有数,二房早晚要败。如果情况失控了,我留下,你去东南亚。我五十五岁了,我这辈子风光过,享乐过,值了。”Χiυmъ.cοΜ
梁迟徽脸廓紧绷,一言不发。
......
何桑洗完澡,在健身房的按摩椅上按摩了一会儿,十点钟,梁纪深换了衣服进来,纯棉的白色背心,蓝色短裤,肩膀披了一条湿毛巾。
她迎上,“你这么晚不睡觉,还跑步啊?”
梁纪深没看她,直奔对面的跑步机。
摁住开启键,匀步适应节奏。
何桑瞬间严肃,走过去,“咳嗽又加重了?”她摁关机。
梁纪深挪开她手,重新开机,“没加重,你回房睡吧。”
她一怔,“生我气了?”
“没生。”他末了,又补充,“没资格生。”
何桑围着跑步机绕了一圈,站在梁纪深的左边,脑袋凑到他下颌,自下而上的角度,“鼻孔放大,眉目深沉,没生气?”
他调整了速度和坡度,开始快跑,不让她瞧。
何桑温声细语解释,“昨天从李家村回来,二哥在客房堵我,质问我一通,幸好大哥在电话里圆场,我今天不敢去。”
梁纪深胸口一阵阵起伏,唇抿着,不搭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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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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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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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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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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