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不代表蕲州经济落后,反倒是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四通八达的船运,城中聚集了不少异域的商客,其中以胡人聚集最多。
玉昭阳从车帘中探出头来,道:“师兄,我们也赶了这么久的路了。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也让马吃点东西。”
风顷瞥了她一眼,“怎么,又饿了?”
玉昭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还是师兄了解我。这不早上出来没吃东西嘛,这都下午了,也该吃点东西了。”
风顷慢慢赶着马车,问道:“想吃什么?”
玉昭阳立即道:“我想吃肉馅的芝麻胡饼!”
“芝麻胡饼?”风顷看了一圈,皱眉道:“这周围都是官商大路,哪来的胡饼?”
玉昭阳指着前面的路道:“从这里直行,然后再前面路口左拐,师兄会看到有一条小路,穿过河道过去,就是胡人街。那里有不少胡人开的馆子呢!”
“说起吃的,你倒是记得清楚!”风顷说完,挥鞭而起,策马向前。
胡人街里充斥着胡人的货品,从琉璃酒杯、织锦布匹、羊毛毯子再到各色首饰、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刚到街口,玉昭阳便闻到了浓浓胡饼的味道,下了车便看到有个大胡子的汉子正在火炉边烙饼。
玉昭阳眸光一亮,拉了拉风顷:“师兄,我就想吃这个。”
风顷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铜板,道:“老板,来一个肉馅的胡饼。”
“好嘞!”
大胡子汉子将炉子打开,用烧红了的夹子从里面拿出来两个焦黄的胡饼,接着用纸在外面包裹住。
“公子拿好了,您的胡饼。”
风顷将胡饼递给玉昭阳,道:“吃吧。”
玉昭阳拿着胡饼,道:“师兄你不吃吗?”
风顷道:“我最近在辟谷,不用怎么吃东西。你吃就好了。”
“哦。”玉昭阳心知风顷道法精深,经常几天不吃饭也是正常的。于是,也没说什么,拿起胡饼便咬了一口。
胡人大叔果然实诚,皮薄馅多,第一口就咬到了香喷喷,油滋滋的肉馅。真香!
谁料她刚吃了两口,身体便被狠狠撞了一下,下一秒胡饼便没了!
玉昭阳一眨眼,便见一个小乞丐拿着她的胡饼,飞快往前跑去,边跑还边笑着给她做鬼脸,那模样得意极了。
“我去,竟然敢从老子的虎口里夺食,胆子肥啊!”
说完,玉昭阳卷起袖子,撒腿便追了上去。
“你小子有本事给我停下!”
“有本事你来追啊?噜噜噜……”小乞丐全然不怕,还比了个鬼脸挑衅着。
风顷一眨眼就见人跑了,皱眉摇了摇头,也不管马车追在玉昭阳身后。
玉昭阳边跑遍骂道:“这小子长的瘦瘦小小的,跑的倒是比兔子还快!”
风顷此时追了上来,道:“不过一块胡饼,我再给你买块就是了,何必还追出来?”
“不能就那么算了!”玉昭阳恨恨道:“师兄,你没见那小子挑衅我吗?不教训教训他,莫不是他还以为咱们是那么好欺负的?”
风顷:……
就在这时,数十个黑衣卫从街头巷尾冲了上来,手拿着兵刃大喊道:“快,把那小子抓起来!他在哪儿!”
玉昭阳见这些黑衣卫,竟然都是冲着那小乞丐去的,心道:莫不是这小子惹了众怒吧?看他这性子就是欠揍的,难道他也把这些兵大哥的粮食给抢了?
又一眨眼,又有不少人横冲直撞地跑了出来,骂骂咧咧挤在前面。
“喂,那乞丐拿了我家珠宝!”
“卧槽,那小子把我家布料抢走了!”
“天哪,我家的面摊怎么搞成这样!”
“那小乞丐太过分,兄弟们给我追啊!”
“前面那马车,别挡着啊!”
“是我要挡的吗?你们倒是先让道啊!”
“我挤不出去了,都别挤啊!”
“你先让开!”
“怎么不是你先让开呢!”
“……”
不一会儿,一条街道上竟被围的水泄不通,黑衣卫也被堵在人群里,怎么都出不去。
玉昭阳在人群里被挤的七荤八素的,下一秒只觉得领子一紧,风顷带着她飞了起来,两人落在了房檐上。
玉昭阳眸光一定,道:“师兄,他过了那个拐角了!”
风顷拽着她,如大雁轻飞,落地无声,速度极快。
不出一会儿,便出了人群拥挤的街道,一垂眼便见那小乞丐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一颗柳树下面。
风顷带着玉昭阳从房檐飞下,落到了小乞丐的前面。
小乞丐一惊,接着看到是他们俩,反倒是松了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泥灰。
“什么呀,是你们两个?”
玉昭阳把手摊开,伸到他的面前,“我的饼呢?”
小乞丐一愣,显然没想到玉昭阳竟然为了一个饼这么执着。他还以为,他们是来揍他的!
“你的饼?那儿呢。”小乞丐随手一指,
玉昭阳看了过去,却见一只肥狗咬着她的饼,吃的正欢。
玉昭阳顿时怒了,一把扯过乞丐的领子,道:“你小子是不是欠揍!那么好吃的饼,你自己吃了也就罢了,可是你居然喂狗?你他妈……”
风顷手放在她的肩上,冷声道:“不要骂脏话。”
玉昭阳一句话顿时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可是师兄……”
风顷看向乞丐,道:“那些黑衣卫为什么会追你?若我猜的不错,他们应该是刺史府的军队。”
玉昭阳这才反应过来,道:“是啊,按理说你这种级别的小偷小摸,顶多会招来县衙里的兵头,怎么也惊动不了刺史府的人啊?你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
小乞丐叼了片树叶在嘴里,吊儿郎当道:“没什么呀,就是夜里去刺史府里想要偷点东西,没想到被发现了。真是倒霉!”
玉昭阳睁大了眼睛:“你这小乞丐果真胆肥,连刺史府的东西都敢偷!”
小乞丐扔着手里的一块玉佩,得意洋洋道:“那有什么的,那什么王府啊,侯府啊,还有墓里的东西,就没有我偷不了的。”
玉昭阳看着他手里的那块玉佩,忽然脸色一变,上前抓紧他的手腕,力道极大。
“你这玉佩哪儿来的!”
这个玉佩她认得,正是她亲舅舅齐王府之物!
幼年的时候,齐王还想着将这玉佩送给她玩儿,却被齐家的小公子顽皮给拿走了。
虽然年代久远但她的记忆一向不会出错。
“这个啊?”小乞丐道:“这可不是偷的,是一个公子送给我的。他让我找香油铺子里的掌柜送个纸条。啧啧,这买卖划算的很!”
玉昭阳道:“纸条送去了?”
小乞丐点头,“对啊。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懂些信义的。既然拿了人家的东西,该办的还是得办。”
玉昭阳瞳孔微缩,道:“你可看到里面写的什么了吗?”
小乞丐摇头,“我又不识字,就算是看了也看不懂啊。”
玉昭阳紧抓着他不放,道:“那个香油铺在哪?带我过去!”
小乞丐拧着眉头,不太高兴道:“凭什么?”
风顷看了玉昭阳一眼,大约猜出了事情有异,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成色极好的玉珏,抵在小乞丐眼前,道:“就凭这个,可行吗?”
“可,可。”小乞丐眼睛一亮,欢天喜地一手拿过玉珏,道:“不就是带路吗?两位这边请啊?”
香油铺位于深巷的最里面,其中弯弯道道拐了不少,而且由于两边房屋的遮挡,巷子里显得昏暗无比。
油铺外面没有牌匾,只在柱子上贴了一张大大的“油”字,通张白纸上沾了不少的黄渍,用手一碰还能蹭下点油。
玉昭阳走到门口,见门没关,便“吱呀”一声推门走入,铺子里幽暗,只有一盏蜡烛昏黄亮着。
玉昭阳见四下没人,便喊了一嗓子:“有人吗?打油!”
这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跑了出来,道:“来了来了,几位客官要打油吗?不好意思,刚才在后面做饭。”
玉昭阳问道:“你们老板在吗?”
“我们老板?”青年摸着脑袋,眼睛瞥见跟在后面的乞丐,伸手指去,“你不是上次来的那个……?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小乞丐笑了笑,指了指玉昭阳二人,道:“看不出来?这不给人带路来了吗?”
青年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往后面跑,却被风顷往后死死拽住。
风顷皱眉,冷声道:“你跑什么?”
“没、我没跑。”
“那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忽然想起我后面还炒着菜,真、真的。”
风顷眯了眯眼,“哦?那我们陪你去后厨看看如何?如果你说的是假的……!”
青年“砰”地腿软跪了下来,“我、我刚才记错了,没有在炒菜,是我记错了。”
玉昭阳拧眉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就是想知道你们老板在哪儿。”
“你们不是来杀人灭口的?”青年颤抖着身子道。
“我们为什么要杀人灭口?”玉昭阳和风顷对视一眼,眸色微沉,“看来,你们果然是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风顷道:“你们老板去哪儿了,快说!”
青年颤声道:“我、我不清楚。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说、要去什么、什么墓地?”
“墓地?”玉昭阳愣了愣,随后看向乞丐,道:“这附近哪里有墓地吗?”
小乞丐道:“从这里出城五里就有一个墓地堆,只不过……”
玉昭阳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些坟堆是个将军墓,除了将军还埋了不少的士兵,大多是十年前为守护青州战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后都化成了厉鬼,只要有人接近,那肯定会迷路,而且还会出现幻觉。我先前也去过,一进去就好像能听到鬼叫,心里害怕,就赶紧退出来了。总之那群坟堆邪乎的很,没人敢靠近过去。”小乞丐道。
青年闻言脸色顿变,“那,那我家老板会不会被鬼吃掉啊!他不会有危险吧?”
玉昭阳皱了皱眉,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之说?我看,大多是人为的。只不过听你们这么说,那群坟堆的确有些怪异。”
风顷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青年问道:“你刚才说杀人灭口,你们是在害怕谁?”琇書蛧
青年浑身一僵,见两人也不似穷凶极恶之徒,支支吾吾了半晌,方才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老板他好像帮谁藏了很重要的东西,而且是很怕被查出来的东西。每次有官兵巡防,老板他就会变得极其紧张,生怕有谁忽然闯进来。所以我才想着,会不会……是什么会早来杀身之祸的东西!”
风顷道:“你既是这般害怕,何不早早地离开这铺子?”
“你以为我不想啊?”青年苦恼道:“可是这年头干我们这行的,太难找活了。就我现在干的这活,还是我百般跟老板求来的。若是我就这么走了,往下去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玉昭阳点头,表示理解,接着看向小乞丐道:“墓地怎么走,带我们过去。”
小乞丐道:“你们要去墓地?我不是跟你们说了那墓地有危险吗?”
玉昭阳道:“我有疑惑,必须要找到这油铺的老板!那墓地若真的有危险,那他也必定有危险。你只管带我们去便是。”
小乞丐脸色怪异道:“你们真的要去啊?就为了知道那个纸条上写的什么?”
“不止。”玉昭阳脸色微暗,眸色微沉,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风顷看着小乞丐道:“你只管带我们到那墓地附近便是,我们另有酬劳。”
小乞丐一听到酬劳,顿时眉开眼笑,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再多带你们走一趟吧。”
玉昭阳嘴角抽了抽,深深地感觉到“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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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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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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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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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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