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将迈出去的那只脚不动声色地移了回去,表现得若无其事地对他笑道:“我在这里晒太阳,没想到睡着了。”
“晒太阳?”棣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确定你在晒太阳,不是乘凉?”
“呃?”玉昭阳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这面是阴面,一点日光都没有。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颇为郁闷道:“来的时候还有呢,怎么睡一觉醒了就没有了?”
棣恒显然不相信她的鬼话,“过来。”
玉昭阳反而退了两步,“干、干嘛?”
棣恒眯着眼睛,多了一丝危险,“我说,过来。”
“过来就过来,这么凶做什么?”
玉昭阳还是怂了,几步来到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
棣恒从她的明艳脸上扫过,目光停在她的耳尖处。
她的耳朵白嫩如同上好的软玉,耳尖微微泛着红晕,向上紧张地竖起,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看着,想让人咬上一口。
棣恒目光微深,“小侍女,你知不知你在说谎的时候,耳朵会变红?”
“那,那肯定是冻红的。”
玉昭阳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说要和东阳结盟?”
棣恒手指微顿,盯着她眼睛,“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只是随便问问。”玉昭阳干干一笑,“若是结盟那自然是好事,对两国都好,我向来厌恶战争,对于这种事自然也是喜闻乐见的。”
“是吗?”棣恒凤眸深邃,带着谁也看不透的异样眼色,道:“难道你不是想从本侯这里,听到什么你想知道的事情?”
玉昭阳被他这么一看,只觉身体发冷,心里莫名发虚。
棣恒他......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正在这时,长生走了过来,看到玉昭阳微微一愣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溜到这里来的?”
玉昭阳脸皮顿时一僵,瞥了眼棣恒似笑非笑的脸,理直气壮地开口:“你这院子这么大,路又这么多。谁知道我迷迷转转地又转回来了?这可不能怪我。”
“怎么可能,这外面可是有守卫的。”长生一脸不可置信。
玉昭阳装傻,“嗯?我怎么没看到?”
棣恒看着她目光微凝,暗自勾唇笑了笑,不过转瞬即逝,转而看向长生:“何事?”
“主子,西海那边传来了消息。”长生立即向前走了几步,将一纸红印信件递到棣恒手中。玉昭阳在一旁看着,有些好奇信里所写。
棣恒接过,将信件顺手撕开,展开看了两眼。再抬起头时,面色有些凝重:“看来,我要去西府总局一趟了。”
“你要去滦京的西府总局?”玉昭阳眨了眨眼:“那我要跟你一起去吗?”
棣恒看向她,那张灼灼艳华的脸便映在他的眼中,目色微深,“你暂且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更不许给本侯惹麻烦,就在府里好好练习泡茶。大约三日后我便会回来。若是本侯回来发现你不在府中……”
“我肯定在府中,不然还能去哪儿?”玉昭阳听着他话语中的威胁,无语地撇了撇嘴。
她大约也知道,西府总局里面有多么复杂。若是她跟随棣恒去,恐怕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
棣恒走后当晚,玉昭阳看到棣恒扔在书房里的那封信件。这才知道,原来是扶风、桑合、齐舟等小国在西海起了冲突,战火牵连到西海边的南楚。
但其实小国争端,说来也很寻常。而问题就在于,那些小国中是否有国家故意借此侵犯南楚西海境域。若当真如此,那南楚便不得不分出精力驻扎西海好防患于未然了。
之后两天,玉昭阳都一直闲来无聊,呆在踏雪别院里吃吃睡睡,亦或是练功,看书。
直到日落西山,月渐明朗。秃枝上上残雪未消,破损的墙头上杂草枯黄。
玉昭阳也不知道坐在谁家的墙头上,默然望着月亮,两腿随意地晃荡着。虽然裹了狐裘出来,却还是觉得有些寒冷。
忽而一阵酒香飘入鼻中,似乎还参杂这清桂的响起。玉昭阳一转头,便看见了云襄里笑眯眯的脸,还有他手里摇晃的酒瓶,一头墨发散在风里,浑身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俊逸。
“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竟坐在这里吹风?这么大冬天的,你不嫌冷啊?”
玉昭阳对他的出现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挑了挑眉:“你找我做什么?”
云襄里顿时一脸委屈:“你这话说的好没良心。我自然是看你无聊,找你出去喝酒的。你来这地方这么多天了,还没出去转过吧?”
玉昭阳忽而笑了:“我看你是自己无聊吧?”
云襄里立即眉眼一竖:“我好吃好玩,怎么会无聊?你到底去不去啊?不去我可就走了。”
“好,我去,行了吧?”玉昭阳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心下觉得,云襄里当真是长成大人了,以前他瘦巴巴地跟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哪里敢和自己这么说话?
在青鸾河下,有一排长长的面摊,洁白的长帐接连起伏,家家挂起的红灯笼盏盏相映,照进涟漪片片的河面上。细微的冷风从帐隙吹入,吹散了面汤里冒出来的腾腾白汽。
青嫩的葱花飘在鲜亮的油汁上,面条细滑,成团躺在汤中,如同羊脂。面上放着精心熬炖了的豚骨切肉,肉片宽厚油滑,红白肥瘦相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玉昭阳嚼着肉片,感觉温润的油脂在她唇间慢慢化开。
云襄里观察着她的表情,“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吃?”
玉昭阳连连点头,“的确很好吃。你是不知道,棣恒那家伙不喜荤腥,成天都是清粥白菜什么的,连累的我也吃不了什么好吃的。果然,还是肉香!”
“好吃就多吃点,不够咱们再加。”
“嗯。”玉昭阳也没跟他客气,“说吧,大半夜的找我出来什么事?”
云襄里咳了两声,“看你这话说的,就不能单纯请你吃饭吗?”
玉昭阳嗤笑了一声,“大半夜请人吃饭你觉得很正常?还有,你出门前就没有用镜子照一照?”
“用镜子照一照?为什么?”云襄里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脸,“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吧?”
玉昭阳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越长越傻白甜了。
“你脸上就差写了那几个字——有事相求。”
云襄里摸着脸的手顿了顿:“不会吧,有这么明显?”
玉昭阳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呢?”
云襄里胡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确实是有点事,但我不知道该不该拿这些事烦你。”
“有什么事就说呗,反正我也没别的事。”
云襄里这才道:“西海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玉昭阳点头:“我知道。”
“其实我们北府在西海也有几个势力,但是现在被这局势给卷了进去。今天西海有来信问我如何决断,我还没想好,就想着问问你。”琇書蛧
云襄里说完没吭声,静静地看着玉昭阳,等着她开口。
玉昭阳眼见云襄里眼里的期待,还忍着不说话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心想,这小子真的是不会掩饰。真不知道在北府那种地方,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她吸溜完一根面条,在嘴里嚼完,又喝了一口汤,总算舒坦了。
“据我了解,西海多是周边小国作祟。其中战火纷乱,也难免牵扯到南楚。而南楚身居内陆,相比之下,却要强大许多。在这种情形下,无论是扶风、桑合还是齐舟,应该都是想要寻找一个周边的靠山。我想,之前应该有不少国家请求与南楚建立邦交。可是你也知道,以南楚人高傲的心理,应该不屑与那些小国结盟。”
云襄里睁大眼睛,“你不是东阳人吗,南楚的事你竟然也这么了解?”
玉昭阳咳了一声,“你难道忘记当年我是因为什么去扶风了?不仅南楚,包括东边的突厥、契丹,还有西海几个边国,我都有过了解。”
“你都了解过!”云襄里睁大了眼睛,“你们玄门都这般见识多广的吗?”
玉昭阳谦虚笑笑,“还行吧。。”
“只是还行?”云襄里道:“这是很行好吧!”
他说着,又往玉昭阳跟前凑了凑,“那你说说,若是南楚不与那些小国会有什么影响吗?”
玉昭阳挑眉看向她,“你怎么忽然这么关心西海的事情?”
云襄面色一僵,咳了两声,“那啥,其实我们北府在西海也是有些势力,所以……”
“你是怕战乱殃及北府?”
“……嗯。”
玉昭阳笑了笑道:“那你不必担心。西海还不一定能打的起来。”
云襄里一愣,道:“为什么这么说?”
玉昭阳道:“你觉得有棣恒亲自处理,那些小国能威胁的到南楚?”
云襄里:“……”
“说的有理啊!”
“那你慌什么?”
云襄里彻底不慌了,又点了十几瓶酒,跟玉昭阳放开了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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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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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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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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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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