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从窗前闪过,飘飘忽忽地,又很快不见。似是想要偷窥,又似乎故意地暴露,像是想要屋里人主动发现一样。
玉昭阳睁开眼,看向窗口,好笑道:“云襄里,你装鬼吓谁呢?”
窗外的黑影忽而一顿,吹进来一股清冷的寒风。一眨眼的功夫,一道俊朗的身影站在了窗边,笑嘻嘻地向着玉昭阳走了过来,呼着哈气。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发现我?这可让我好生冻了一会儿。”
玉昭阳挑眉,将双腿放了下来,好笑道:“那你怕冻着,怎么不走正门?”
“我若是从正门进,可不得惊动好些人?你以为棣恒那些暗卫都是吃素的?如此进来,反倒方便许多。”云襄里说着坐了下来,随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道:“今日阿恒带你走的急,有很多事情我都没有说。本来打算明日再来找你,可我憋在心里实在难受。若是不说出来,恐怕晚上也难睡着。”
玉昭阳笑了笑:“什么事情,竟能让你睡不着觉?”
“其实也没什么。”云襄里笑道:“我想知道,你怎么会到南楚的?你不是生在东阳吗?一个女人背井离乡,实在令人费解。”
“你问这个啊。”玉昭阳眸光微闪,状似无意地笑笑:“这事说来也简单。我在东阳的时候,得罪了一个不知身份的权贵。那权贵怎么都不肯放过我,硬是派出了不少人手追杀我到了仇凉。”
“追杀你?这么严重?”云襄里瞪圆了眼睛,急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便不知怎么晕在了仇凉的雪原之中,再次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棣恒。再后来,我便被棣恒带到南楚。为了报恩,就成了他的侍女。”
云襄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好在你没出什么事。我就说,以你的性子怎么甘心当别人的侍女,原来是因为有救命之恩。那......追杀你的人还有吗?”
玉昭阳微微垂眸,“虽然大部分被我杀了,但大约还是有的。不过,西府边界防御极严,他们应该是进不来。”
“如此一来,那就说明你现下还算是安全的。”云襄里松了一口气,抬眸看着玉昭阳,笑道:“虽然我还有许多疑惑,但知道这些,我大概今晚就能睡着了。”
“那你还不快回去?这都子时已过了。”玉昭阳开始赶人。
云襄里笑了笑,做了个鬼脸,“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大半夜来看你还赶人走,真是没良心。”
说完,云襄里身影又是一闪,消失在黑暗里。
只剩下木质的窗户,咯吱咯吱地摇动。
莫风从外面回到棣恒房里,低声回道:“侯爷,云公子他……刚才似乎去了玉姑娘房里。”
棣恒手指微顿,听不清楚喜怒,“是吗?”
莫风擦了擦额头的汗,“我们要不要增派些玉姑娘院子里的守备?依着云公子的武功,想要悄无声息地进去不是什么难事。”
棣恒冷哼一声,“不用。他们如何相处,与本侯何关?”m.χIùmЬ.CǒM
莫风嘴角直抽,您确定吗?
也不知今晚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人是谁。
“等等。”就在莫风要退下时,棣恒叫住了他。
“你把云襄里叫过来,本侯有事跟他商量。”
莫风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色,“现在吗?云公子只怕是歇下了吧。”
“他现在回房间了?”棣恒眸光微闪,挑了挑眉。
莫风:“是啊,刚才云公子应该是跟玉姑娘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棣恒眉头微松,唇角忽然勾了下,“那便算了,让他好好歇着便是。”
莫风忍着笑,点了点头。
这么拐弯抹角的还不是在意的?依他看,自家主子就是对人家有了好感,却偏偏死鸭子嘴硬。
“莫风,明日你带人把本侯旁边的房间打扫一下。”
莫风一愣,道:“主子是想再增添一间卧房?”
棣恒目光看着手里的书,面色淡淡,“收拾干净后,让本侯的小侍女搬过来住。她整日里这么爱跑,本侯亲自盯着她。”
莫风瞬间了然:“是,属下明白了。”
他直觉没错,主子果然不对劲!
第二日,玉昭阳刚睡醒便被通知要换房间,换的还是棣恒隔壁那间。
对此,玉昭阳自是百般不愿。可无奈现在她的小辫子被棣恒抓在手里,只得乖乖地跟着莫风搬了进去。
不过还别说,棣恒给她挪出来的这间房从寝具家具再到一应摆设,比原先她住的那个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难不成棣恒那厮良心发现,决定对她好点了?
“莫风,侯爷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莫风回道:“侯爷在前面的院子里议事,估计得一会儿功夫。”
“议事啊?”玉昭阳眼睛咕噜噜转了转,“那侯爷肯定很渴,我去给他送点茶去。”
“等下玉姑娘,主子现在……”莫风还没说完话,玉昭阳便消失了身影。
此时议事厅房门紧闭,长生正端正地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玉昭阳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道:“我给侯爷送点茶。”
长生看了眼房门,道:“玉姑娘先等等,主子吩咐不得任何人打扰。”
玉昭阳嘿嘿笑道:“连送个茶都不让?总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主子那是在谈正经事情。”长生嘴角抽了抽,对玉昭阳的形象又是一番颠覆。这女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玉昭阳撇了撇眉,侧身一闪道:“那怕什么?要我偏要进去呢?”
一眨眼间,玉昭阳便闪了过去,长生眼疾手快地去拦,却连片衣角都没挨着。
可玉昭阳还没走上几步,身前便落下了几个黑影,手中长剑冷光冰寒。
这些人玉昭阳认识,正是如影随形跟在棣恒身边的血卫。
“玉姑娘,莫要前进一步,不然别怪吾等兵刃无眼。”
看着这冷冰冰地几个人,玉昭阳顿时没了心思:“切,真没意思。”说完,转身将茶壶塞到他的手里,道:“罢了罢了,不跟你们玩儿了。既然你们主子不让进,那我不进就是。别以为我多想伺候他。”
长生看了眼手中的托盘,倒是没想到玉昭阳这么快就放弃了。不过,他反而有些心慌慌的是怎么回事?
屋中光线昏沉,临窗下的鱼池里游鱼斑斓,水面波光粼粼。棣恒神情自若地喂着鱼,向窗外看的目光慢慢收回,唇边的笑意隐约可见。
“你们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六个深蓝衣裳的官员站在暗处,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有些不敢相信英明神武的北翼侯爷竟然走神了。其中一人咳了一声,只好重申道:“侯爷,契丹又在我们西府边界挑衅,杀了我们几十个巡防兵,这口气我们实在是咽不下去。秦将军发信到西府,请求给他们一个教训,不知您意下如何?”
棣恒眉毛微挑,慵懒地向他们看了过去,“教训?你们想怎么教训?”
一人道:“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些年契丹杀了我们多少个士兵,我们也同样还回去,让他们知道我们南楚绝不是好惹的。”
“继续。”棣恒语气清淡,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那几个人拿不准棣恒所想,又接着道:“我们决定主动出击,将他们设在离雪山下的营帐给掀了,并发书给契丹王,宣告我们南楚的意志。”
“对。离雪山离我们边界最近,地势也不错,无论攻退都对我们很是有利。”
“但契丹一向猖狂,若是因我们进攻致使两国打起来了,那该怎么办?”一个较为老道的人却不太同意这样的做法。
“打就打呗,我们堂堂南楚还怕他一个鄙夷之国?”
“但我们南楚好不容易停歇战火,如今休养生息方为上策,若此时起了战火,恐怕吃亏的只会是我们自己,还有可能民怨沸腾,政权不稳啊?”
“侯爷,您的意思呢?”
棣恒看向池中的鱼,深邃的凤眸中映着点点波光,手指摩挲着暖玉缓缓开口:“你们觉得,契丹敢出来挑衅,是因为什么呢?”
“他们野心勃勃,想开疆扩土,而我们南楚又和他们相邻,地理优越,得天独厚,他们自然就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了。”
棣恒勾了勾唇,目光带着微嘲,“这的确是个原因,却不是根本。否则,为何十几年前一直相安无事呢?”
一个许久没有说话的年轻官员,有些为难地开了口:“或许是,我们南楚近些年来的实力大不如前,契丹便看准这个时机,蠢蠢欲动,意图趁火打劫。”
棣恒点点头,沉声道:“你说的没错。契丹之所以敢挑衅我们,正是因为他们知道南楚经历几年前的动乱之后,正在休养生息。若此时动手,他们能捞到不少好处。”
“可是我们就这么任他们挑衅,不予理会?”
“自然不是。”棣恒的面容沉入暗影中,神情模糊不清:“在我们动手之前,必须要先做一件事,那便是与东阳缔结合约。东阳与我们情况大致相同,并不希望兴起战乱,而且对契丹也无好感。”
“要缔结合约,那岂不是要先过问陛下的意思?这样一来恐怕又要费好些功夫。”
棣恒道:“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本侯已经派了使者在去东阳的路上,想必过不了几天便能到东阳帝都。另外本侯在使者走之前,还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他。只要他按照信中所写的去做,东阳新皇便没有理由拒绝我们。”
“侯爷真是有先见之明!这样一来,契丹必会有所收敛啊!”那些官员们听了,都不由赞叹了起来。
不过,其间又有官员有些犹疑:“可如今东阳先皇驾崩,新皇继任在即。若是东阳先皇我们还知道他的心思,可新皇.....我们此去也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想法,侯爷有何把握吗?”
“既然是新皇,朝内必要有一番动荡,越是这个时候,便越是要保证朝外的稳定。若他不是个糊涂的,绝不会拒绝。”棣恒姿态慵懒,但神情确是势在必得。
官员们听棣恒这么一番话,暂且放了心。看向棣恒的眼光,也愈加地信服和钦佩。
棣恒转头,往鱼池中又轻洒了一把鱼料,修长细腻的手在波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明亮的色泽,那些零零碎碎的声音似乎被他隔绝在外。而他只是认真地看着游鱼,整个屋子好像只余他寂静一人。
待众人散去,他方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无声地移步到窗前,推开窗子,垂眸便看见满头碎花乱叶的某人,勾起一抹调笑:“听墙角听的过瘾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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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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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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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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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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