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闪电猛然落下,划开午夜的沉闷。
筑巢的雄性被雷声惊醒,本能的缩紧了手臂,环住怀里的爱人。
那双湛蓝的瞳孔,在黑暗中显得耀眼,可那犀利的眸光却格外瘆人。
那是蛰伏于暗处的,野蛮与凶残的野兽的象征。
整个夜晚,霍曦和宛若惊弓之鸟,任何一丝动静都能将他吵醒。
如白尾所猜测的,霍曦和产生了急性筑巢反应。
他潜意识里将这场意外归结于自己的不警惕,才造就如此场面,因为那失职,导致最后还要靠伤害所爱之人收尾。
因此,霍曦和的神经,从回来后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他宛若一只不知疲惫的野兽,整夜都在匍匐着身子,蓄势待发,为的就是杜绝意外的发生。
黑暗里,发觉没有危险的霍曦和,弓着身子,垂下脑袋在爱人脖颈蹭了蹭。
每一次惊醒,他都如此,似是在向爱人讨要守夜的奖赏。
可是每次,沈绛河都无法给出回应。
“嘘~不怕,不怕……”霍曦和知道沈绛河无法回应,他甚至清楚爱人根本不会被雷声惊扰。
可处在急性筑巢反应中的霍曦和是固执的,他甚至捂住了沈绛河的耳朵。
霍曦和记得,他的爱人曾差点死在雨夜里,虽然爱人不曾提及,可这时的霍曦和潜移默化的认为他的爱人会害怕雷雨天。
“轰隆——”
又是一阵雷响。
惨白的电光,渗透窗帘,落在沈绛河脸上,不知是不是光影的晃动,那嫣红干裂的唇似乎动了动。
“哈……”
“轰隆——”
细微的嗓音,伴随这又一声雷响,让趴在爱人颈窝的男人瞬间乍起。
“宝宝!?”霍曦和又惊又喜,半折起身子,透过黑暗去观察爱人,他凝视着沈绛河,在确定爱人真的恢复意识后,俯下身子,将头顶的兽耳贴近沈绛河的唇边。
“水……霍先生……”
意识不清醒的沈绛河,似乎察觉到了爱人的焦虑,奇迹的做出了配合。
不知道多少个小时的精神紧绷,终于换来了霍曦和的眉开眼笑,他直起身子,在爱人耳边低语,手温柔的抚这他的脸颊。
“宝宝乖,等我。”
话落,他翻身下床,鞋都顾不得穿,两步并做一步到了门前,似是嫌慢,他最后直接运起妖力缩地成寸。
在霍曦和消失后,床上的沈绛河,张了张嘴,久久吐出一个字来:“好……”
沈绛河醒了,意识的清醒。
十一点左右他便醒了。
那时大概是霍曦和第十六次惊醒。
夜风略过树梢,惊动树杈的雀鸟,扑棱起翅膀离开驻地,落于窗台。
雀鸟总是易惊吓的,远处的车灯一晃而过,惊的它撞向了透明的玻璃窗,发出一声闷响。
霍曦和被这响声惊醒,确定无事后,他再次松懈下来。
他轻拍这“熟睡”的爱人,“宝宝乖……宝宝乖……”
霍曦和生怕窗外的动静惊扰到沈绛河,他的记忆里,爱人是胆小怕人的。
“宝宝乖……”
而沈绛河意识回笼后听到的第一声动静便是这声轻哄。
他意识涣散,宛若置身虚无,是霍曦和那一声,将他的意识聚拢。
除了霍曦和的声音,他听不到其他的,也看不到,更没有力气。
沈绛河在哪一声声轻哄中再次陷入沉眠,再次苏醒,是从梦魇中逃脱。
他被噩梦所困,梦中霍曦和众叛亲离,坠楼身亡。
梦中,爆炸后的记忆回笼,他的手指被霍曦和一根根掰断,他的爱人满手是血,哭的像个孩子,大颗的泪水掉落在他的手背上,一声接一声的说着对不起。ωωω.χΙυΜЬ.Cǒm
后来画面转换,沈绛河看到挂满白布的老宅和设成灵堂的小型教堂,灵堂中央放置这棺木,抬眸看去,香炉之后的那张黑白相片,让他浑身发冷。
那相片中的人正是他自己,毫无疑问,这白事显然是为他办的。
“霍爷真可怜,自己活了,沈先生却……”
“你不知道吧,据说霍爷这命,就是沈先生搭上自己的命换的!”
“那岂不是更可怜了!如果是我我会懊悔一辈子,估计一生都会困此噩梦……”
细碎的闲谈声,落入沈绛河耳中,那一声声议论让他的心渐渐揪紧。
“一生困此噩梦……懊悔……”
他低声呐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可来不及多想,画面再次转动,昏暗的卧室里,入眼场景让他汗毛直立。
一只健硕的孟加拉白虎,匍匐在皮肤青紫惨白毫无生息的“自己”身边,那老虎发出凄厉的呜咽,用脑袋供着他的手,求抚摸。
沈绛河一眼便看出,这老虎是他的霍先生。
后来,大颗的泪珠从老虎湛蓝的眸子滑落,没有得到回应的老虎,动了动身子去蹭“自己”的脖子。
直到老虎蹭到“自己”的脸颊,沈绛河看到,那健硕的身躯猛地一僵,最后垮了下来。
这一刻,老虎才意识到,或是说,他才彻底认识到了现实,自己的爱人永远离他而去了。
认识到这一点的老虎,默默的侧卧在爱人身边,与他交颈而眠,最后周围升腾起蓝色的火焰。
“霍先生!我在这里!在这里!”
火焰燃起的瞬间,沈绛河二话没说扑进了火里,他错了!错的离谱!他最后还是害死了霍曦和!
就在他濒临绝望之时,午夜时分的第一声雷响,将他从梦魇拉回。
他再次听到了霍曦和的声音,甚至感受到了脖颈间的温暖与柔软。
梦魇时分的极端情绪,在察觉到霍曦和的存在后,消失了大半,就在沈绛河准备去呼唤霍曦和时,他才发现,自己竟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他无法行动,无法发声。
一瞬间,恐惧席卷而来。
不!不!他不要死!他要活着,他要拥抱霍先生,他要向霍先生认错。
强大的意志之下,他感受到了嗓子的干疼,干裂的嗓子使他发不出声,卖力的呼唤到最后只是一声低沉的呼吸。
而霍曦和听到了,为了确认,他将耳朵覆上,沈绛河用现存的理智发声问霍曦和要了水。
霍曦和很快便端着水回来,他来到床头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后,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扶起沈绛河,靠在自己怀里坐下。
沈绛河感受着霍曦和的一举一动,他想跟霍曦和说些什么,干裂的嗓子却再难发出声来。
看着怀中之人嘴唇微动,霍曦和忙拿起水杯:“宝宝不急,喝了水就好了。”
抵在唇瓣上的水杯,被霍曦和微微扬起,可纵使再怎么小心,送进沈绛河嘴里的水,还没滑下的多。
沈绛河的身体不受控制,就连基本的吞咽都难以完成,得不到缓解无法发声的嗓子,让他焦虑起来。
“咳——咳咳——”
火气上涌,堵在喉间,刺激这沈绛河发出几声粗糙的咳嗽,好不容易送进嘴里的水,被这几声咳全溅在了霍曦和的衣服上。
沈绛河突然的咳嗽,让霍曦和有些手忙脚乱,他放下杯子,赶忙为沈绛河拍背顺气,“宝宝乖,没事的,不急。”
他似乎察觉到了沈绛河的焦虑,温柔的给他安抚。
他的话无疑是有用的,听到安抚的沈绛河,几乎是瞬间平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确定爱人不会再次咳嗽,霍曦和才将人重新扶到怀里坐好,他从后背拥住人,双手环在他腰间,下巴枕在他的肩头,轻声询问:“宝宝,我亲自喂你喝水好不好?同意的话就告诉我好吗?”
说着他盯紧了沈绛河的唇瓣,从沈绛河“苏醒”到现在,他没有看到除了这里外,还有其他地方有动静。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错觉,而自己的爱人也在渐渐恢复。
突地,沈绛河想起他与霍曦和初次缠绵悱恻的吻,那吻里夹着糖,那是他第一次被霍曦和掠夺呼吸,也是第一次知道吻可以是唇舌碰撞并裹着糖粒翻滚缠绵。
不怪沈绛河不合时宜的想到这些,大多数有点阅历的人,在想到“喂”时脑中会不自觉弹出雌鸟投喂幼鸟的画面,喙对喙的画面尤为清晰。
来自记忆的滚烫,携卷羞涩而来,羞涩中挑拣出的理智,鼓舞这沈绛河再次尝试掌控自己的身体。
现在的他无法独立吞咽,眼下除了霍曦和所说的没有别的办法。
在霍曦和的期待下,沈绛河的唇角再次抽动,幅度很小,却给了霍曦和想要的答案。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捧起爱人的脸吻了上去,食指拇指并用轻轻掐住爱人不怎么圆润的脸颊,以此让人闭合的唇瓣分开,方便渡水过去。
一口,两口,三口,渐渐的水杯见了底。
霍曦和将人扶正靠在怀里,为人擦拭不小心滑落于唇角和脖颈的水渍。
“霍先生……”
一杯水下肚,沈绛河终于能开口说话。
纵使语速和发音都奇怪无比,却给了霍曦和前所未有的安慰,他垂下脑袋,将脸埋在沈绛河的脖颈间,低声回应:“嗯……”
向来主动寻找话题的霍曦和彼时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无论说些什么都显得刻意。
似是故意岔开那个让他如鲠在喉的问题。
而且他并不想成为那个撕开伤疤的人,因为他已经是伤疤的始作俑者,他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多扛一个罪名。
这不是霍曦和在逃避,恰恰相反,他这是把主动权交在了沈绛河手里。
“哗啦——”
不知何时已经下大的雨,被风吹歪了路线,重重砸在了玻璃上,发出响声。
漆黑的卧室里,亮起盈盈绿光,光源是沈绛河那双伤痕累累的手,那光没入皮肉,吞噬掉点点伤痕。
“对不起……”沈绛河的声音悠悠响起。
“轰隆——”
一声雷响不合时宜的响起。
那个环抱住爱人的霍曦和,不知是不是被那突来的雷响惊到,整个人明显一僵。
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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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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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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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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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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