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书房里,窗台下的少年,沐浴霞光,沉眠在一把木质的躺椅上。
一只小巧的翠鸟,嘴里衔着一颗带梗的嫣红果子,一路无阻的飞跃窗子,落在了沈绛河置于身前的手背上。
沉眠多时没有动静的人,周身开始泛起莹莹绿光。
一旁书案前,操办工作的霍曦和在那光亮起的瞬间,注意力从工作中抽离,转头看向快一天一夜没苏醒的爱人。
这一看,他愣在了当场,薄薄的镜片,难挡那惊艳的目光。
落于沈绛河身上的翠鸟,因为那骤然亮起的光而惊的丢下了红果,扑棱着翅膀,飞离驻地,停留在了窗台上,歪着脑袋,黝黑的眼睛滴溜溜望着沈绛河。
“噔㘄~”
翠鸟遗落的红果,被沈绛河手背上蔓延的翠色细小枝蔓抖落。
不止沈绛河的手背,他的脸颊,裸露在外地脖颈,脚踝,都有枝蔓包裹。
翠色的枝蔓,在沈绛河的一呼一吸之间,生长攀爬,开出一朵朵泛着幽蓝的浅紫色花朵,那花朵从手掌蔓延,滋生到心口,依偎在沈绛河唇瓣……
“哗啦——”
“啾啾~”
“扑棱——”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窗外的竹影,拂过窗台的翠鸟,那鸟程飞而起,拍打着翅膀重新飞回沈绛河的身边,悬空而立,探着脑袋,欲要亲吻开在他唇边的花朵。
突来的一只大手,将那翠鸟挥开,小巧的鸟儿“piu~”的一下一头栽进了沈绛河腿上。
霍曦和半俯着身子,取代那翠鸟的位置,抬手轻轻抚摸爱人唇边的花朵。
“宝宝~”他眉眼温柔,轻唤着眼皮蠕动欲要苏醒的沈绛河。
沈绛河似是听到的他的呼唤,半秒的寂静后,睁开双眼,一双异光流转的眼眸,映入霍曦和眼中。
翠色与湛蓝的渐变融合,在虹膜间似水般流转,又在下一个眨眼间,归于平静,回到最初的墨绿色。
沈绛河望着眼前之人,勾唇浅笑,牵动唇瓣和脸颊的花朵,发出几声细微的响声,他说:“吻我吧,霍先生。”
他被佩戴金丝眼镜,身上映光的爱人所迷惑,更是给眼眶湿润的爱人安抚。
他还需要这个吻,来唤醒略微僵硬的身体。
吸收不属于自己属性甚至是与自己相克的灵气,都意味着经脉的一次重塑,重塑经脉的过程,就是一次浴火重生,彼时,人的自我保护意识催动下,会将意识短暂的“脱离”。
现在的沈绛河,就属于意识“脱离”,他限有回笼的意识,不足以操控四肢,只要一点点外界刺激,他就能迅速恢复。
霍曦和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身上映着光的男人,抬手摘掉鼻梁上的眼镜,随手放置在一侧的窗台。
今日的霍曦和穿的是一件纯黑的衬衫,他衣袖半挽,靠窗台的手缓缓撑到了躺椅的扶手上,低下头颅小心翼翼的亲吻爱人的唇瓣。
在两人唇瓣相贴的瞬间,沈绛河微微张开嘴唇,自然的接纳霍曦和的气息。
唇齿间的温热,唇舌纠缠的柔软和萦绕在呼吸间的熟悉的柑橘清香,让沈绛河逐渐恢复对四肢的掌控权。
开在他身上的花朵,花瓣骤然散开,落了满地,落了沈绛河一身,攀附在身上的枝蔓,也随着花瓣的散落化成点点绿光,没入空气中。
他抬起手,挺了挺身子,环住霍曦和的脖颈,闭着眼,热烈的回吻。
宽松的衣袖滑落而下,白皙纤瘦的手臂暴露在暖光里。
“啾啾!”
落在沈绛河腿上的翠鸟,醒神后,愣愣的看着周围的花瓣,之后冲着霍曦和吱吱乱叫。
这个缠绵悱恻的吻,也在这时结束。
“宝贝儿,早安~”霍曦和气息不平,啄吻着爱人的唇角。
沈绛河眯着眼,笑的温柔,暧昧:“早安~”
话落,他勾着霍曦和的脖颈,吻在了近在咫尺的唇瓣上。
“好了。”霍曦和被吻的一愣一愣的,抬手去抓环在脖颈间的手臂:“要起来吗?”
再闹下去,在这儿,就难收场了。
沈绛河笑着点点头:“嗯。”
“刚刚是不是有鸟经过?”沈绛河就着霍曦和的搀扶,缓缓坐起,他方才好像听到了鸟啼。
霍曦和扶着人,眼皮不颤的瞎话随口就是:“不知,刚才过于沉浸,没有留意。”
这死鸟,咋还不走!偷亲就算了,还想干啥!
“啾啾~”
“扑棱扑棱——”
这翠鸟似是听到了霍曦和的数落,瞪着眼睛,扑棱了两下翅膀。
坐直了身体的沈绛河,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腿上的小鸡毛掸子,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趁着霍曦和去拨动机关,调试靠背的空隙,沈绛河朝翠鸟试探性的伸出了手:“小家伙儿,叫醒我的是不是你?”
这清脆的啼叫,跟睡梦中的简直一模一样。
小家伙似是听懂了沈绛河的话,拍着翅膀落在了他的掌心,昂着脑袋,声音洪亮的叫了一声:“啾啾!”
忙完的霍曦和,站直了身子,俯视沈绛河掌心的翠鸟,一双眼睛凝视着它。
自家爱人用手指摸它,忍了!这鸡毛掸子用脑袋蹭自家爱人的手,忍了!这长绿毛的橘子,拔翎羽……www.xiumb.com
拔翎羽!还要往自家爱人掌心里放!忍不了了!
“宝贝儿~”霍曦和敛去死亡凝视,俯下身子与沈绛河耳语,“你好歹理理你的霍先生啊~从醒来到现在,除了吻,你还没正眼看过我呢……”
本是低沉暧昧的撒娇,到最后偏偏带着几分似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
只是,那看着翠鸟的余光,却是与之相反的冰冷杀气,他无声的警告这只肥鸟:识趣点!你这只发霉的橘子,赶紧速速飞走!
“啾啾!”那翠鸟瞬间乍起,扑棱着翅膀,眼神犀利的朝霍曦和脑袋飞去,“啾啾——”
红着脸欲要开口的沈绛河,被这突来的场景,弄的愣了神,赶忙用手臂护住霍曦和的脑袋,冲那翠鸟道:“怎么突然要啄霍先生?”
翠鸟飞在半空又是一顿叽叽喳喳。
霍曦和眉心突突,抬手拍了拍沈绛河的后背,示意他自己准备起身,沈绛河撒手的瞬间,他直起身子,抬手一挥,朝那烦人的翠鸟施了个小术法。
翠鸟瞬间不动了,僵硬着身子直直落在地板上,只剩那双目露凶光的黑豆似的眼睛,还在转悠。
沈绛河不解的看向霍曦和,“霍先生,你怎么突然……”
他家霍先生怎么突然跟鸟过不去了,哪里出问题了吗?还是说这鸟有问题?
“有问题,大问题。”霍曦和看出了沈绛河眼底流转的情绪,半蹲下身子,扶着躺椅的把手,抬头仰视这沈绛河,跟人解释:“它可不是普通的鸟,是个开了一些灵智的鸟,活了好些年了。
这不是因为灵智没全开,不够聪明,总是乱求偶,看到好看的就给人送羽毛。”
说着霍曦和酸溜溜的瞥了眼沈绛河掌心的翎羽,闷声闷气的低“哼”了一声。
沈绛河瞬间觉得掌心的羽毛烫手了起来,多少有些这方面知识的他,甩蛇蝎一样,甩起手来,将那羽毛抖落。
真是这样的话,那羽毛是万万不能接啊!接了就等于接受求婚!
看到爱人那一系列大动作,霍曦和暗自偷笑,抬眸继续添油加醋的跟人告状:“你没醒时,它还试图吻你,险些就亲到了……”
“啊……”沈绛河大受震惊。
本以为拔羽求偶都够震惊了,不曾想还有更刺激的啊!
他侧目瞄了眼掉落脚边一身僵硬的翠鸟,迅速移开视线,看向霍曦和。
“所以,霍先生这是吃醋了?”沈绛河眯了眯眼,宛若一只敲着算盘的鬼灵精的小猫。
霍曦和将爱人的调皮尽收眼底,轻“哼”一声笑道:“哪止吃醋啊,你的霍先生分明是在手撕情敌。”
这小没良心的,真真是长了胆子了,都敢主动调戏起他了。
严格来说他已经对那肥鸟,够手下留情了,先前这楞头鸡,还跟魏申求偶来着,好巧不巧,叼着翎羽跳求偶舞时,白尾刚好破门而入,看到这楞头鸡,嘴里叼着毛,张着翅膀跳舞,瞬间炸毛。
若非魏申拦着,白尾着莽脾气,能把这鸟炖了。
最后只是变成原形,站在树杈上,跟这只鸟拼起了眼刀,体型和实力的巨大差异下,败下阵的自然是这只翠鸟。
之后宅里好长一段时间,都将白尾斗鸟的事当笑话讲。
起初听到八卦时,霍曦和眉头直皱,这白尾都三四十岁的老妖了,怎么会跟一只鸡毛掸子置气,经历过这场面后,他才真切的体会到,白尾斗鸟,都是小场面。
他那一句“手撕情敌”逗的沈绛河咯咯直笑。
“怎么还笑起来了呢?”霍曦和这气不打一处来啊,抬手弹在了爱人的脑瓜子上:“我很好笑吗?”
沈绛河连连摆手,收了笑,跟人解释:“没有没有……”
有的有的,这样的霍先生实在太逗人了!
哼!
一眼看穿的霍曦和,直起身子,扣着沈绛河的后颈,吻在了那说假话的唇上。
掉在地上只有眼珠子能转悠的翠鸟:“……”拜托,放了我好吗?
最终,被哄好的霍曦和,撤下术法,将那翠鸟给放了。
这翠鸟怂得狠,吓一吓便再不会折返了,不然霍曦和也不会只是将他放走。
沈绛河醒来,本是来回走走更好的,却被霍曦和以陪他办公为由留在了书房,倒也不无聊,那书房里陈列这好些有年代的物件,瓷器,砚台,玳瑁标本,以及字画等一系列有钱都未必能得到的珍宝。
有了霍曦和的特许,他便开始摆弄起这些物件,传神的他,丝毫不知,书桌办公的霍曦和,隔一段时间,都会看一眼桌面上的手机。
直到太阳没入云后,黑夜占据天空,寂静的书房里,传出一阵轻微的响动。
“嗡嗡——”
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两下,屏幕亮起,是一条信息,魏申发来了,短短五个字——已准备妥当。
霍曦和抬眸寻了一圈,发现倒弄物件的沈绛河正靠在墙上,翻阅一本关于植物的画册,眼神传神专注,丝毫没被这响声惊动。
见此,霍曦和给对方回了个消息,才摘下眼镜,理了理衣摆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到了沈绛河身侧。
他以为沈绛河会察觉不到他,却不曾想,在贴上去的瞬间,专注看书的沈绛河,便扭头看向了他。
放在以前,沈绛河确实不一定察觉到故意敛了动静靠近自己的霍曦和,可如今的他是不同的,吸收了火灼之气和多余灵气的他,变得异常灵敏,尤其是对身上同样有着火灼之气的霍曦和。
“忙完了吗?”沈绛河望着人,注意到霍曦和已经摘了眼镜,他轻声询问。
“当然。”面对爱人的改变,霍曦和难掩惊喜之色,眼底的笑意挡都挡不住,全落在了沈绛河身上,他抬手去拿沈绛河手里的书,“所以啊,要带你回去吃饭了。”
他合书的瞬间,留意了一下页数,默默记住,准备隔天一早弄个书签夹里面,方便沈绛河继续阅读。
闻言,沈绛河面露震惊,这么晚了吗?他抬头寻找窗子,这才发觉,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霍曦和放好书,执起爱人的手,缓缓退出书房:“有想吃的菜吗?最想吃的那种。”
“饭还没好吗?”沈绛河侧头看着人,反问道,若是已经做好了,他再说了的话会给他另外做吗?那样岂不是很麻烦。
霍曦和只是冲人笑着,继续道:“你尽管说就是了。”
都这般说了,沈绛河又怎会继续客气:“糖醋里脊,鱼香肉丝,爆炒虾尾,还有……还有……我还想吃一个甜品……”
说到最后,他竟又矜持起来了,耳尖红红的望着霍曦和。
“我还想吃一快橙子味的巧克力蛋糕~”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很想吃蛋糕,就是很突然的嘴馋,一想到霍曦和总是说他贪嘴,他摇头反驳,便忍不住脸热。
霍曦和但笑不语,冲人点了点头,拉着人加快了脚步。
没有得到回答的沈绛河,看着霍曦和匆匆加快的脚步,满是疑问,要问的太多,他只好捋一捋顺序再开口,而且他还要跟上霍曦和的脚步呢。
跟上了霍曦和的脚步,他侧头看了眼霍曦和,在看到爱人眼底难以抑制的笑容和兴奋后,他却问不出口了。
不想破坏爱人的喜悦吗?还是说,已经得到了答案?
今日的夜空,依旧不是很明亮,可架不住,宅邸灯火连天,鲜花一片。
直到穿过悠长的长廊,到达一扇门前,沈绛河的心提了起来。
他似乎,要撞破什么秘密了……
“宝宝,开门吧。”霍曦和松开爱人的人,将人往前推了推。
沈绛河回头望着人,霍曦和眼底的笑意和温柔,让他更为确信,他回过头,缓缓的推开木门。
随着“吱呀”一声响,沈绛河试探的迈出一步。
“嗒——”
脚刚落地的瞬间,屋内光芒乍现。
响起乐器合奏的声音来。
听着熟悉的音乐,沈绛河眼底水光一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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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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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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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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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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