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名衣衫褴褛的三十岁左右男人蹲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房间里点着蜡烛,每个男人面前都有个纸箱,纸箱内有桶装方便面,面包,压缩饼干之类的速食。
简陋破旧的村委会门口,两台黑色桑塔纳停着,桑塔纳都熄了火,在这黑夜中,宛若两头钢铁巨兽,匍匐在马路边,一动不动。
其中一台桑塔纳开着氛围灯,车内驾驶室里,一名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短发,有着明显东南亚脸型的男人抱着方便面桶,吸溜吸溜的吃着。
“叮铃铃!”
副驾驶座位上,短发青年的手机响起。
他放下方便面桶,拿过手机,接通:“喂?”
“坤沙,人都来齐了没?”电话里,传来沈天和低沉的声音。
“齐了,老板!”叫坤沙的青年神色恭敬回道。
“好,你来一趟三板桥,我在这等你。”沈天和沉声说了句,挂断电话。
坤沙把手机放回兜里,吸溜两口,狼吞虎咽的将最后的方便面汤喝完,随即启动桑塔纳。
大约一分多钟后。
坤沙驾驶着桑塔纳刚到三板桥上,就发现一台挂瑞L本地牌照的尼桑面包车打着双闪停在桥边。
坤沙手机又响了,他接通,手机里传来沈天和的声音:“上我车,就是路边的桑塔纳,车牌号0510。”
“好!”
坤沙点头,下车,迈步向尼桑面包车走去。
尼桑面包车内,杜福坤已经下车,沈天和则戴着从黔阳出来时的人皮面具,抽着烟,安静等着。
“哐!”
坤沙拽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沈天和目光灼灼地盯着坤沙,沉默片刻后,保持着刻意变腔的沙哑声音,说道:“另外十五个人我不管,我只跟你对接,你只听我令办事儿,我们单线联系,懂吗?”
“懂。”坤沙点头。
“好,我说几个事儿,你记一下!”沈天和沙哑着嗓子说道:“这次办事儿,不管结果怎么样,其他每个人都在原有基础上加两万块钱,你个人加五万块!这是第一,第二,必须绝对服从,听指挥,我没喊动不准动,第三,你把人分三组,第一组,明天晚上七点钟之前,去大马河坝..第二组,去勐卯镇卫生院,盯一个人,这人照片在这里..”
说着,沈天和从兜里拿出一张顾伯豪的照片,递给坤沙:“第二队你亲自带队,目的是保他安全,但不要轻易出手,必须等他开枪后,才能出来,第三组,去大宛小区盯着我这台车,记住车牌号0510,我没开枪别出来,你跟下面人说清楚...”
……
半个小时后,杜福坤驾车,与沈天和离开三板桥。
回聚仙茶楼的路上,沈天和给顾伯豪拨了个电话。
“怎么样?”顾伯豪问。
“全部安排妥当了。”沈天和眼底精光四射:“就等明天吕薄荣和那个人进来了,只要他敢来,必叫他有来无回!”
顾伯豪沉默一会,沙哑问道:“你说..他会蹦出来吗?”
“不好说,他肯定不会先跳出来,但如果吕薄荣的人马没成事,以我对他的估计,十有八九会蹦出来。”沈天和深吸口气,说道:“不过豪哥,你这边有点冒险,我觉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做戏肯定得逼真,我这个兄弟啊,精明着呢,唉。”顾伯豪叹了口气。
沈天和知道多劝无益,也就没再多说。
一夜无话。
道上人摆场办事有三忌,一忌市区,二忌当街,三忌白天。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都会避开这三个忌讳。尤其是05年以后,法制日渐完善,天网日趋齐备,这个时候在闹市区摆场,等于在给政府上眼药,通常没啥好果子吃。
而对道上人物来说,摆场是绕不过去的一环,相较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或者不留余地的做掉对手来说,摆场是性价比比较高的解决问题的处理方式。
好比国与国之间,有矛盾分歧,直接干一仗,代价有点大,咋整?那就军事演习吧,大家秀秀肌肉,放几个快过期的窜天猴,如果能邀请其它国家,组成联合军演,在海上展示下自己马仔的队形,那就更有派了。
公海是军演的最佳地点,而对道上的江湖人物来说,摆场的最佳地点通常是这些地方——废弃厂子、烂尾楼、果园、码头、桥头等等,大晚上的即便是打野战的情侣通常也不会去这种地方,这就给了江湖人物充分展示自身实力的机会。
大马河坝就是勐卯镇江湖人物公认的摆场好地方之一,这里远离镇政府,河坝下面有数条乡村土路延伸直至镇上,大坝是新修的,长两百多米,宽三十多米,这么大的场地,足够双方人马施展手脚。
从第二天晚上七点多开始,大马村的大马河坝附近就陆陆续续有混子聚集。
大坝下的乡村土路上,各种面包车、桑塔纳乃至摩托车啥的,横七竖八的停在路边。
大坝两端,数台颇有年代感的桑塔纳支着大灯,将开裂的水泥大坝照耀得纤毫毕现。
坝上两端,人头攒动,两拨人马泾渭分明,来自五溪的混子大多留板寸,脖子上戴金链子,槟榔与香烟齐备,瑞L本土的混子的着装打扮颇具特色,穿着混搭的民族服饰,有的打鼻环,有的袒胸露背,胸前或臂上纹着狼鹰蛇之类的刺青。xǐυmь.℃òm
大坝左边的一台车身有多处刮痕的黑色桑塔纳车门敞开着,副驾驶位上,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抽着烟,言语随意地与身边的众多混子交谈着。
“金叔。”一个脖子上纹着条大黑蛇的青年混子趴在车头,皱着眉头,冲八字胡中年金友庚说道:“我有个朋友是黔州的,听他说,沈天和也掺和这事儿了,沈天和在黔州那边有点能耐啊,据说开了好几个大赌场,资产十多个亿。”
“可鸡巴拉到吧!十多个亿?天地银行的钱是不?”一个鼻子上套着三个银色鼻环,模样很另类的混子表情不屑地说道:“社会上玩的就爱吹牛逼,开麻将馆能说成大赌场,你听他扯卵蛋?再说,就算有钱又咋的?没看京八都趴窝了不敢插手了吗?沈天和?卵都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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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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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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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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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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