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地板冰凉冰凉的,一整晚阿辉被冻得跟三孙子似的,蜷缩在床底,可怜兮兮的吸着鼻涕,也不敢闭眼睡过去。
准确点说,他根本没法睡,因为上边一直打雷似的,战况十分激烈,交战足迹遍布大半个办公室,最惊险时,两只刚出土的白萝卜似的俏生生的脚丫子踩在床边水泥地板上,距离阿辉的脸不到二十厘米!
人常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一晚,苏福安起码挣了几百吨的黄金。
直到凌晨时分,窗外已见朦胧亮光时,女人整理了下衣衫,从架子床后边的柜子里掏出一套医护服穿上,再把红高跟锁进柜子里,换上帆布鞋,夹着臀,走路姿势有点怪异的迈步出了办公室。
阿辉估摸着苏福安睡的正沉,准备找个机会溜出去呢,突然苏福安床头的手机响了。
“喂?”苏福安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接通电话。
“老苏!你赶紧把人从我院里接走!”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很不满的声音:“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一共接到不下二十次投诉!这个余文哲是不是有精神病啊?喜怒无常的,一会甩杯子!一会骂街!医护、病人家属都在投诉他!”
苏福安闻言,一阵头疼,沉默半晌,柔声劝说道:“老周,你担待一下嘛,他毕竟是老余..”
“我要不看他姓余!我早把他给撵出去了!这么干实在不是个事儿..老苏,我丑话说前头哈,今天中午之前,你必须把人给提出去,不然我医院也没法干了!”
苏福安闻声半晌没吭声。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窗户外已经透亮,苏福安也没得睡了,就洗了把冷水脸,披上件大白褂就走了出去。
而蜷缩在床底下的阿辉趴在地板上听了一会后,快速掏出手机,给黑哥打了个电话。
……
市四医院住院部。
上午八点多,躺在病床上,刚醒来的沈天和拿着手机问道:“豪哥,什么指示?”
“在医院待着吧?”
“嗯呢?”
电话里,顾伯豪沉吟说道:“最近一阵子,你们少出门,尽量不要离开医院,跟吕薄荣闹掰了,现在是多事之秋,自己小心点。”
沈天和一笑,调侃说道:“豪哥一直惦记着哥几个,可把我感动坏了。”
“草,我踏马才懒得管你死活..”电话里,顾伯豪笑骂一句,沉默一会,没头没尾的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身边现在还有谁?”
沈天和一愣,扫视病房内一眼,皱眉回应道:“就我和浩民,周三狗和王康下楼去医院食堂吃饭去了。”
“昨晚余文哲的事儿都有谁知道?”
“嗯?”
沈天和眉毛一挑,顿时感觉顾伯豪这么问有些不寻常了。
沈天和思索一会,瞥了眼正对着自己侧躺着,正捧着一本武侠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的张浩民,随即压低声音回应道:“我跟周三狗提了一嘴,以周三狗大嘴巴的性子,王康和浩民估计也知道,此外,还有苏荷。”
“这事儿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明白吗?一会你给周理和王康他们说下。”电话里,顾伯豪声音透着严肃的低声说道:“理论上说,咱只要捋着余文哲这条线肯定能揪住余良或者杜青,但这事儿还得谨慎点。”
沈天和眉头微皱:“豪哥..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前几天白凯南被崩那事吗?你不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吗?”
沈天和攥着手机,眼露思索之色,没吭声。
一时间,顾伯豪也没说话,良久,他叹息一声:“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人是会变的,小天,往后可能你就明白我说的话了。”
……
另一头,下午三点左右,野吉平镇老街的一家羊肉馆内,黑哥领着两个小弟正在吃饭。
“嗡嗡!”
放在黑哥跟前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下,黑哥拿起手机看了眼,随即摁了挂断继续吃。
“嗡嗡~”
刚挂断没到五秒钟,又打了过来。
黑哥冷笑一声,继续挂断。
“嗡嗡~”“嗡嗡!”
接连挂断四个之后,黑哥捏着鼻子想了下,随即拿着手机,就迈步来到饭店后门:“喂?”wWW.ΧìǔΜЬ.CǒΜ
电话里传来余良低沉的声音:“再加点钱,二十万!”
黑哥冷笑一声,嘲讽问道:“我的良哥,你不另外找人办吗?何必再给我电话呢?”
“…就这价格,去云缅边境找五个干硬活的茬子都没问题了,之所以找你,还是咱们熟悉、顺手,咱也干脆点,办不办?”
黑哥挠挠鼻子,“行,但你得先给钱,咱不搞一半一半那一套!”
电话里,余良沙哑笑道:“咋的,还怕我赖账跑路了?”
“就问你能不能先拿钱吧!”
“..可以!但你得配合我办点小事儿。”
……
当天下午五点,黑哥袁承茂带了两个马仔,三人乘坐一台套牌尼桑面包车,径直往市区驶去。
当天晚上九点出头,市中专内,刚下晚自习。
身穿校服的屠文虎手里掐了本《代数》,混迹在学生人群内,往宿舍楼走去。
边走,屠文虎寡言少语,其他学生嘻嘻哈哈的都在打闹,或是男生撩拨女生的头发追着女生跑,或是男男女女耳鬓厮磨的低声说着话,往教学楼后面的光线昏暗的煤渣操场行去。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与世界接轨同步,社会风气也在逐步开放,学校老师虽然一再强调禁止早恋,但青春萌动的荷尔蒙不是老师逮住后打几下手板子,或者请家长谈话就能阻止的。加之中专生年纪大些的也成年了,所以,对于这些相约到操场互诉衷肠的学生,只要不是做的太出格,老师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屠文虎也有暗恋对象。
他暗恋的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周巧玉,周巧玉不但学习很认真,人也很漂亮,皮肤很白,梳着马尾,笑起来两靥还有两个小酒窝。屠文虎坐在他后座,上课的时候,经常望着周巧玉白皙的脖颈和白里透红的耳根发呆。
他长得五大三粗,个子在同龄人里边算是鹤立鸡群的,但他的内心其实很敏感,也挺自卑。他也曾经无数次在宿舍熄灯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第二天去写一封折成爱心的情书托人转交给周巧玉,但现实是,一到白天,晚上的勇气消散得干干净净,只能在课堂上发呆的望着周巧玉的侧脸小酒窝,等周巧玉似有所觉转头时,他便做贼似的飞快移开目光。
边迈步往宿舍走,屠文虎低头想着心事儿,这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仿佛是天籁一样的声音。
“屠文虎,你哥好像在校门口等你。”
“我哥?”屠文虎一愣,一转头,目光与周巧玉视线碰触的刹那,飞快低下头,有些局促的拽了拽校服裤管。
“是啊,听人说他被保安拦住进不来,就在校门口的桌球台等你。”
周晴眨眨眼冲屠文虎说了句,看见后者那呆呆的样子,她“噗哧”一下笑了,又露出了两靥的小酒窝。
“啊?哦!哦!谢谢。”
屠文虎脸色有点涨红的语无伦次的说了句,完全没多想的就转身往校大门口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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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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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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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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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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