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箭头洁白,箭尾透明似花枝,面对不同节气使者时,箭尾会盛放一朵第一花信,以对应二十四节气。
节气箭一般有两种形态,寻常状态下呈现透色,若惩罚人时,那人有违背初心,节气箭会变成黑色。
除此之外,节气箭是绝对不会有丝毫颜色变幻。
而所谓惩罚,必须以箭贯穿使者胸口,融合血液,方能验出使者的忠诚。
可如今,它竟然,因为一颗梅子变色了。
“你做了什么?”
历师大人脸上并没有小寒期待已久的慌乱,反而是好奇和兴奋。
夏还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绝对不会出现在历师脸上的表情,良久方缓缓说道:“莫欺少年穷。”
历师剑眉微挑,又是好一方打量。
他自棋局中起身,行于门前停下,轻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拉着我的裤脚,撒娇要糖吃的小孩子了。如今的你,和我真是越来越像了。”
“我跟你可不一样,不过……”夏还寒忽然冷声一笑,“你若不提往事,我们尚且可以再客客气气一会儿,你提了,我心里听了自然是不悦的,那这客套,便省了。”
话音刚落,一枚白棋便以迅雷之势,直击历师命脉,历师也不是吃素了,须臾之间,便躲了致命一击。www.xiumb.com
可下一秒,数支红梅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历师一偏身,以箭气击散梅枝……
顷刻间,堂內梅花落尽,似春归。
“腊近探春春尚远,梅花落尽千千片。”
历师伸着手,截下了数片红梅,眼底阴沉。而他偏偏好死不死的,说话时还特意强调了“春尚远”。
夏还寒不悦地冷着脸:“你还真是,惯会伤口撒盐。”
历师也不甘示弱:“彼此彼此。”
这两人的口舌之争,总是永无尽头。
夏还寒似乎是腻了无休止的对错之争,手中红梅幻化,一把白梅环绕的玉剑赫然立于眼前。
“我说了,你不提往事,我们尚且还能客套片刻……”
话音方落,只见常常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寒山春晓,竟消失不见了,先前学堂的种种试探,若海市蜃楼般,归于过眼烟云。
历师左手幻化一只弓,节气箭漫不经心搭于弓之上,似随时,便会弯弓以射。
“小寒啊小寒,你现在可真是,诡计多端。”
夏还寒不吝啬赏他四个字:“彼此彼此。”
历师忽然又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出生那日,那时人间已数年未曾见过白雪风光,白日里晴空万里,待你一声哭啼,万里之内,忽然雪飘人间。”历师回忆道,“夜深知雪重,你的出生,被视为瑞雪兆丰年。”
夏还寒道:“曾经我也以为,我能为天下带来祥瑞,后来我才发现,祥瑞不是一个人带来的,是人心,众心齐,便泰山移,众生守本心,便人间皆安,即使生为神明,也终究有无能无力之时。”
历师见他话语中的消极,似不想再管人间之事,立马劝道:“话虽如此,可领袖也是很重要的,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哦是吗?”小寒玩味地笑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历师大人自己可做到这点?还是说历师大人自行惭愧觉得自己德不配位,准备让贤?”
历师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夏还寒又道:“历师大人,心魔,取决于人心。”
他这一句心魔,历师瞬间像真的着了魔一样。
“小寒啊小寒,还是你最懂我。”双眼通红的历师,此刻又动了杀心。
“不为我所用,便只能死,既然你敬酒不吃,我便只能喂你吃罚酒了。”
话音刚落,寒山春晓,就好似火烧般,层林尽染。
历师那一身白衣,一头白发,变成了深邃的红,与这天地,像是已经合二为一。
“这才是真正的历师大人嘛。”夏还寒此时白衣盛雪,白发如霜,越发衬得他不染纤尘。
“一千年了,您还没取代天恩?”夏还寒上下打量着历师,说道,“你还是,这幅装扮,比较顺眼。”
历师向来都是红衣示人,先前白衣白发出现在他面前时,总让他有一种在照镜子的错觉。
只见历师剑眉微皱,双眸微敛,顷刻间,箭羽便已如鬼魅般射出。
只是那速度,比从前慢了十分之一。
只此十分之一,便足以让夏还寒躲过这致命一击。
他的身形变幻,如闪电般移形换影,顷刻间就远离了节气之箭。
只见他手腕一转,身形一变,手中那把白梅环绕的雪剑寒梅,便离历师胸口,仅余半寸。
恍惚间,似有一阵疾风呼啸而至,一晃眼,天地间,只余雪剑寒梅,和立于万物之上的夏还寒,却是不见历师踪迹。
夏还寒皱了皱眉,还未收剑,就有一道箭气从身后袭来!
他转过身去,就瞧见红衣历师好端端地站在他身后十余米处,手中洁白的节气箭已然离弓。
不过转瞬,神出鬼没的节气箭,已离夏还寒毫米之差……
仅仅这毫米之间,节气箭却猛得戛然而止!
夏还寒平静地看着随时都能使自己魂飞魄散的洁白飞箭,双眸的清冷,慢慢散去。
那整个人寒彻入骨的凛冽,已然消逝,唯独眼底的回忆,温柔尽显。
能让天下渐寒的他如此的,唯有故人。
节气箭即出,便绝不会手下留情
可这最后一步,历师却迟迟不愿动手。
双方僵持不过片刻,历师收手了。
“你的梅子,确实使我的箭慢了一刻,若换成了其他人,怕是早就被你的雪剑寒梅制服。”
夏还寒摇了摇头:“还是不够慢,看来我还得努力,不然还是打不过你。”
历师道:“若不是我有疾风相护,不一定会反击的如此顺利。”
红衣历师素来话少且冷淡,不过他此时所言,倒全是实话。
只见他自节气箭中抽出一枚种子。
那种子长着一株迎春花苗,瞧上去极为可爱。
夏还寒脸色瞬间冰冷,似寒冬腊月。
他近乎急切地说道:“你把种子还我。”
历师似是很满意他此刻的表现。
但他依旧不言一语,只玩味地看着失态的小寒。
“你把人间的情况给我。”小寒妥协道,“我答应出山,前提是你把种子还给我。”
历师见目的已经达到,将种子和节气玉排给了小寒,便拂袖而去。
寒山春晓雅室,夏还寒将种子轻轻地置于水中。
倏忽间,那迎春花种遇水即化,紧接着,另外一颗一模一样的种子长了出来。
“你就不怕天恩怀疑?”
屋内突然出现一男孩,一身白衣配着洁白的长发,偏偏又是十来岁娃娃的长相,讨喜的像是观音座下的童子。
就算不仔细瞧,也会发现他和小寒有九分相似。
夏还寒已经悠哉游哉地在一旁喝着腊八粥了,烛火昏暗,照的人黑白难测。
“吃点?”他道。
男孩恨铁不成钢道:“哥哥怎么就知道吃!”不过他虽嘴上嫌弃着,却吃得甚欢。
“民以食为天。”夏还寒漫不经心道,“我要得,就是怀疑。”
男孩又道:“你用梅子染节气箭,抽出节气箭中真正的迎春花苗,然后搞了个假的进去,本来就很冒险了,你还设计让历师把假的抽出来当作真的给你,你就不怕他看出来?”
“他看不出来。”夏还寒道,“我放进去的,也是真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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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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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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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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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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