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俞启便再三强调这对母女,只需扮可怜卖卖委屈,说些好话。毕竟,俞启知道他这个二弟,爱女如命是一回事,但又最重亲情礼节,不会对女子动粗……
但俞珍刚刚这理直气壮的话,不直接提醒着俞承她当他这个二叔的面都是这副作态,那在俞纯面前只会更过分吗?
真是蠢笨如猪,这女儿如果不是和侯府结亲,他真的都不稀得承认。
俞承看到俞珍,便想到了女儿路上随意一提的侯府这门亲事,说是堂姐总是记着这事,为此还在她的床榻上洒冷水,让她不能睡觉,然后坐一夜,次日发着高热险些就去了。
当时俞承就是听了这档事,才一路哭回来的。他不敢想象,还有多少苦楚是他不知道,而女儿不忍说给他这个父亲听的。
俞家的家风清正,就是府里的下人都比她这个二小姐过得像个人,这一切,没有大哥的纵容默许,怎么可能三年来一直经受着?
“别说了,我还叫你一声大哥,就是念及父亲的情面,但凡你大房对我女儿存有丝毫的善意,她也不会病弱成这样!大哥,我就问你,我哪点对不起你?我们二房哪里对不起大房?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临行前我求你照顾,为此我将这些年的俸禄都给了大嫂,就是怕女儿缺衣少食,在叙州时,我也时常托人送东西来,纯儿有的珍姐儿必有,甚至更多……就是因为觉着麻烦了你和大嫂,也不过是作为父亲想要女儿过得好点罢了。
可是你呢,你们怎么对纯儿的?那么多银钱锦缎填不满你们的私欲,你们还要抢她的,夺她的,少她的,甚至是和她不相干的一桩婚事都要怪罪她头上……若不是她打小在我和夫人跟前受教导,知女子名节固重要但行的端做得正之人无须在意流言蜚语……
就大嫂和珍姐儿这么中伤欺辱,她早便受不住悬梁投井了!”
越说越气,俞承的眼眶红得吓人,硬是将俞启说得步步后退,哑口无言。
比才情,俞启从未赢过他二弟,比口才,亦是。
俞承这番话,没有谩骂,香云听得不禁低头啜泣,酸涩无比。
俞纯都轻轻叹了一声——这就是言官的厉害之处了,虽然都是事实,但他说出来就是渲染力十足,她都快哭了。
【有昵称的C:这位面,你可以真的名副其实地躺过去了。文有鱼爹舌战群儒,武有孟女婿以一敌百。啧啧啧,别提你还有个当太子妃的大姑姐了,我看大姑姐是做大事的,她认真宫斗下,没有敌手。】
【呼啸而过的X:太子妃……看她那样就不稀罕和太子的莺莺燕燕斗。】
俞纯:不斗,才是最高明的斗。雌竞要不得,要斗也是和太子斗,拿捏他!
【导演M:又学到了。】
俞纯:……ωωω.χΙυΜЬ.Cǒm
奇了怪了,她这直播间是开始讲课了吗?好好的导演天天蹲直播间学习……前途堪忧啊。
见俞启答不上话来,大夫人干着急,咬了咬唇,便泼辣道,“小叔,你这话就杀人诛心了!你大哥什么都不清楚,他一心为公,这后院之事,是我这个妇道人家没处理好,但孩子们发生点口角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二丫头不好好的站在这嘛……”
她这话一出,香云的火气就被点燃了。
“大夫人,什么叫‘发生点口角而已’啊!我家小姐差点就等不到老爷回来了!大小姐往小姐的床上泼冷水,将她的药倒了,抢她御寒的斗篷和手炉……且不说那劳什子侯府的婚事,我家小姐也不稀罕这八字没一撇的晦气婚事。只说大夫人您,让小姐请安,下雪的天却故意晾着她在屋外一站便是两个时辰,等您出来,她便病倒了,结果您还嫌她病弱。
还有大少爷,他明知小姐喜静怕狗,故意放了一条猎犬进小姐的院子,小姐吓得发了高热,如果不是她命大硬扛住了,老爷今日还能见着好好站着的她吗?她这会儿看着好不少,那是她卧病在床日日汤药不断地养了一个多月的缘故!
这一个多月我们躲在外边,离开俞府后,小姐又是喝药又是自己强身健体才勉强恢复到现在这模样。不敢想象如果她还在老宅,会被你们折磨成什么样……”
香云自己说着说着,忽然就泣不成声,泪珠子成了串。
俞纯闻言,抿了抿唇角,拿了帕子为她擦眼泪,轻笑着安慰道,“你这丫头,说就说,怎么还哭成这样?”
“我,我就是为姑娘委屈不平,明明您身份要比大小姐高贵,可是您却要受这么多委屈……”香云哭得抽噎起来,一边说一边抬手抹着眼泪,红红的眼瞪着要吃了她似的大夫人,“你们这一房几口人,都是吃人的恶鬼,都会遭报应,下地狱!”
她明明生得伶俐小巧,但骂起人来却不带脏字也很能镇得住。
大夫人何时被一个奴婢这么骂过?气得直捶着胸口,呼吸急促起来。
俞启更是脸色铁青,“好你个香云,吃着俞家用着俞家的,怎敢以下犯上,不怕本官将你发卖了!”
俞珍闻言立即附和道,“对,发卖去青楼,看你还怎么牙尖嘴利!”
“够了!”
俞承还沉浸在香云所说的那些事脑补的画面里,他脑子里一帧一帧地划过女儿这些令人不敢置信的遭遇,心痛如绞。
此时再看大房这三人对着香云的嘴脸,尤其是俞珍这么个姑娘家,居然恶毒到开口说要将家生子的婢女发卖去青楼这样的话,他立时火冒三丈,一巴掌便甩在了……俞启的脸上。
“子不教父之过,大哥,你教的好女儿,恶毒阴损!你娶的好夫人,无才更无德!这一巴掌,我替父亲打的,他若在天有灵,绝不能容你这般败坏家风的所作所为!”
说完,又是一巴掌过去,“这一巴掌,我替母亲打的,母亲念你幼年丧母,怕你庶出身份将来仕途艰难,将你记在她名下,你我吃穿用度上从未有过偏颇,甚至为了让你宽心,她总是对你更仁慈宽和……她在时最疼纯儿,你却在她走后,这般欺负她的孙女,你不孝!
这一巴掌替我和纯儿打的,我敬你重你信你是我兄长,她敬你是亲大伯,她幼时你还抱过她,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般作践她啊……你不义!”
他手颤得厉害,说话都带着颤音,眼睛红得厉害,再抬手,却怎么都打不下去。
俞启捂着火辣辣疼的脸,不禁蒙了。
他这二弟自诩读书人,从不动手打人,更莫说打兄长了。
他嗡嗡耳鸣之际,不禁心沉了沉:这下,算是彻底决裂了。
不成,这事若是不解决好,搞不好他要被俞承弹劾……俞承弹劾人的奏折写得是无人出其右的犀利漂亮,就没有他弹劾不动的官员,如今他回京了,皇上定会偏袒于俞承……
俞启心里慌乱不已,更是后悔,如今想要修复大房二房的关系是不能了,那便只能竭尽所能地缓和下。
至少——分家陌路即可,结怨结仇不行。
(还有一到两章,写得我鼻子酸是怎么回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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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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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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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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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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