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城中百姓不怎么知情,但皇宫、朝堂上却皆知。
皇帝气得罚了一堆人,到宝贝儿子孟齐时,也是罕见地不顾张贵妃的求情,罚他跪殿前一天一夜反省。
至于俞纯,她是跟着孟齐出的宫,孟齐名声不好,又仗着张贵妃撑腰横行无忌,俞纯却是宫里乖顺的隐形人,所以想当然的,这怂恿俞家女出宫,牵连她受伤的罪名,不用人打听,就安在了孟齐头上。
这次他也讲义气了一回,看着当时一身血昏迷送去救治的俞纯,他当时就吓哭了,但被问起是谁的主意时,他一力承担了下来。气得皇帝踹了他一脚,张贵妃都想打他。
跪在殿前的孟齐却吸着鼻子想:我才靠个人魅力收服了俞纯这个小跟班,可不能让倒霉受伤的小跟班再挨父皇和母妃的责罚。
“为了一个疑似的奸细,你们差点将俞将军的宝贝女儿搭进去了!朕养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皇帝将参奏的折子砸在面前跪着领罚的城中将军面前,斥责道。
底下的将军一声不吭,头垂得更低。
皇帝发完脾气又问另一人道:“抓到的那个招了吗?是不是西域的探子?”
“回,回皇上,那人刚被扭送大牢,就,就服毒自尽了!”
“废物!”皇帝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猛地咳嗽起来,他握拳捶了两下胸口,缓过来后,才按着额角,“给朕严查,全城搜捕疑似奸细的人,都抓了,严刑拷打下,总能逼问出点东西来。”
“这……”负责抓奸细的大臣面露犹豫,皇上下令尚这般严苛,万一底下的人为完成命令屈打成招怎么办?
但他只是起了个头,就被皇帝的怒目瞪得满肚子的谏言憋了回去。
皇上正气头上,他不管过程,只要结果,劝了也是白劝。
含月殿内,俞纯肩上的箭拔出来后,流了许多的血,太医和医女、乐儿她们进进出出,一个个面色凝重。
主殿厅中,皇后威仪万千地坐在那,看似关心,实则做做样子。
血水端出来,小舞和小露自责地恨不得扇她们自己一巴掌:她们有负于将军的重托。
广胜跪在殿外,才挨完板子,但他心里反倒是好受了些,他带小姐出宫,保护不力,这是他应得的。
但他心里却有些忧虑,只是小姐还没醒,他还不能求证。
俞纯这遭,昏睡了三天,期间发了高热,都烧迷糊了,急得乐儿守在床边一直抹眼泪,都不敢合眼,生怕俞纯有个好歹。皇后就当日守了会,然后便和其余妃嫔一般送些补品过来。
孟齐罚跪完后,路都走不了了,张贵妃亲自盯着他,不让他外出,要他卧床养着——顺便避避风头,免得又被弹劾。
但孟齐憋不住啊,张贵妃就一会功夫没盯着,他便自己杵着拐杖跑来含月殿了,他进不去俞纯的寝殿,只能隔着帘子,仰头张望,急不可耐地问乐儿等人——
“她怎么还在昏迷?”
乐儿守着俞纯,小舞和小露看到孟齐,她们很想劝这位只会连累她们小姐的殿下回去,一会张贵妃找不到宝贝儿子,又该对含月殿发难了。他来看望小姐,小姐也不会因此早点清醒,何必呢?要不是他,小姐也不会出宫,更不会出事。
“太医瞧过了,药也喂过了,会醒的。殿下还是先回去吧。”小露一板一眼地回着,劝孟齐回去。
孟齐不愿意,他张嘴想反驳说“会醒是什么时候呢”,但看到两名女护卫冷淡的神情,骄傲顺遂惯了的十二皇子便拉了拉脸:“哦。人醒了的话,就禀告本皇子。”
说完,孟齐便走了。他一走,气氛都没那么紧张和尴尬了。
也正巧,俞纯睁开了眼。
“小姐,小姐你醒了!小舞姐、小露姐,喊太医,小姐她醒了!”乐儿肿着一双眼,看到俞纯醒了,布满血丝的眼底都有了亮色,她紧张地望着俞纯,惊喜地对小舞和小露喊道。
“太好了,我去叫太医,你在这守着!”小舞猛松了口气,然后对小露嘱咐着,她就快步出去喊太医了。
路过跪在那受罚的广胜,她忙道:“小姐醒了,你起来吧,她要是看到你受罚,会难受。”
小姐心地善良柔软,从不罚奴仆,这么好的小姑娘,偏生多灾多难的,真是令人心疼。
听说俞纯醒了,广胜激动地就要起来,但想了下,又跪了回去。
小舞:“……”什么臭德行?
俞纯缓了好一会,才张嘴想说渴,但半天都没发出声音来,她涣散的眼眸一下就聚焦了,惊愕地望向乐儿,无声地向她传达她的疑问。
起初主仆便很有这方面的默契,所以乍一看俞纯这眼神,乐儿只愣怔了下,便立即读懂了俞纯的眼神。
“小姐别怕,你前夜高热不退,可能伤到嗓子了,一会等太医来了,让他好好瞧瞧。”说着,乐儿麻利地去倒了水,微微托着俞纯的脑袋,让她仰头,喂她喝水。
就着乐儿的手,俞纯喝了大半杯,润了润火烧火燎的喉咙后,才发出一声喟叹。
不会又变哑了吧?m.χIùmЬ.CǒM
俞纯试图发声,但嗓子太疼了,她怕刺激到会真的失声,便赶紧打住。静待太医来诊治。
太医来得很快,这几日,皇上那边龙颜大怒的,又十分重视俞纯,太医便在偏殿住下了,方便随时过来诊治。
给俞纯把过脉后,太医也是松了口气,看着虚弱地靠着,不能说话的小姑娘,他慈祥地笑道:“俞小姐莫怕,只是着了凉又受了惊,暂时的失声,好生调理,吃几服药就行。只是这箭伤太深,往后只怕……”
听到前面的话时乐儿拍了拍胸口,忙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她年岁不大,倒是挺迷信的。待听到太医欲言又止的后半句,立即打断他道:“慢慢调理就行,赵太医,奴婢随你去开方子。”
俞纯看了眼自己的左肩,眼睫微扇,轻轻颔首表示明白——左不过就是以后行动不便,落下病根了。
万幸伤在左边,若是右边,那她还要苦练左手了。
俞纯朝太医无声道了谢,然后乐儿送太医出去,小舞跟着屈拿了药方子去开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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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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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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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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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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