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根据现有的官方的划分标准,我尚处于青年组的范围,离老年的年龄还很遥远,即便是按照社会标准来看,也应该不属于这么老的范畴。”
他短暂的在桌上的文件和手机中犹豫了一秒,先给宁齐伊回了句“看不懂”,才打开文件。
才看了没几个字,手机便响了,是陆浩诚回复了。
他发来的语音并不长,只有短短的两秒。
“听不懂哦!”
陆邢宇:……
陆浩诚又发了:“爸爸为什么做不到呢?妈妈明明说爸爸什么都会,是很厉害的人……”
“对不起爸爸,是我的要求太难了吗?妈妈说不可以为难别人。”
“爸爸你能不能多努力一点,妈妈说要努力,才会变得更好、更厉害哦!妈妈就很努力呢!”
停了一小会,陆浩诚又发来了小心翼翼的语音:“爸爸是不是在逗我玩?爸爸可以变年轻的对不对?对不对。”说到最后,他甚至有几分委屈。
这孩子的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
陆邢宇盯着对话框,眉头微蹙,迟迟没有回复。
陆浩诚说话的语气都这么小心了,他说什么,好像都不大好。
陆邢宇想起宁齐伊给他分享的育儿文章。
里面有一篇提到,孩子尚未如大人般建立起自我修复的体系,比想象中更脆弱的他们很容易受伤害,而这些伤害将会像刻印般留下痕迹,多年之后,仍有影响。
他比对着文章中的情形和眼下的状况。
斟酌地回复:“好,努力。”
他总是有在努力的。
陆浩诚秒回,语音里的语调格外轻松:“好哦,我相信爸爸!要快快变年轻哦!”
陆邢宇脸上僵了一瞬,手指艰难地切到了和宁齐伊的聊天页面。
宁齐伊同样回复得很快,和陆浩诚的喋喋不休不同,她很言简意赅:“你猜?”
陆邢宇沉默良久。
他从小到大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便有答题,可宁齐伊和陆浩诚,却好像是他尚未破解的全新领域。
陆邢宇犹豫着回了两条消息,可一等发出,他深邃的眼眸中便闪过一丝慌乱。
手足无措地长按后,想要的选项出现。
要撤回的,可不知道怎么地他选择了删除。
看着自己屏幕中已然消失不见的消息,他哑口无言。
不应该的。
他放下手机,困惑地看着双手。
从很早开始,他就知道他不被允许犯错,而他也确实做到了,这是怎么了?
*
舒缓的音乐适时而停,宁齐伊结束拉伸,不紧不慢的起身。
人类最可怕的对手是自身的惰性。
凡事只要加上“之后”这个词,在很多人看来就是无限期延后。
今晚请韦盼兰吃饭,看综艺时又吃了爆米花,那就得及时增加运动,控制身材。
她拿起手机的瞬间,下意识地低了下头。
这是尴尬症犯了。
陆邢宇莫名其妙地给她发了张自拍在先。
她没太纠结,就随手发了个打分过去。
对方长相十分——恰好在宁齐伊的审美点,但自拍太差,肯定要扣分。
发的时候她没想太多,陆邢宇一问,她就立刻不太好意思了。
有些玩笑话真解释起来,气氛就不对劲了。
这难道就是网上常说的天然克腹黑?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宁齐伊摩挲着下巴,看向手机,才看到信息的瞬间就笑出了声。
她让他自己猜——这是使出了糊弄学大法。
可陆邢宇为什么要回他会努力?他知道什么了就努力,可别努力错方向了。
说起来,陆邢宇在某些方面着实有些可爱。
近来他们的联系多了,宁齐伊平时看育儿科普的时候,时不时就会随手给他转发。
宁齐伊回顾原身的记忆,陆浩诚的扭曲性格可不算原身一人造就的,陆邢宇常年不在家,对这个儿子总态度冰冷,但矛盾的是,他在外又从未有什么花边新闻,陆浩诚成年不久,他就立刻培养着他入主公司……
很怪,但单从钱和爱的不可分割性,还有陆邢宇对陆浩诚的关注度来看,宁齐伊姑且判断他是重视陆浩诚的,只是没有方法,既是如此,那就给他方法。
陆邢宇对她分享过去的文章总会及时回复收到,还会对文中提及的专家资历做出一定点评,还算是个配合的学生。
只是也不知道他学到多少了。
还有……后面这条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什么叫“你觉得我老吗?”,这语气会不会太小心翼翼了?而且这还用她来认证啊,满世界的财经杂志不都说他是青年才俊,年少有为。
难道今天有人指着陆大总裁的鼻子说他老了?不会吧,这世上还有人这么不客气又大胆的?
如果真有,那肯定是古早言情小说里的灰姑娘,出身贫寒,生性高洁,面对陆总的财力丝毫不受诱惑,反倒是指着他的鼻子怒斥你这个老男人。
然后陆总就该邪魅狂狷地一笑,挑起灰姑娘的下巴:“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噗,宁齐伊被自己想象的画面逗得前俯后仰,手上的大容量运动水瓶差点落在地上。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宁齐伊轻抚掉眼角的泪花,笑停了才开口问:“不是去睡觉了吗?”
陆浩诚今天穿的是一身小奶牛的睡衣,他刚刚进了健身房,没打扰宁齐伊看手机,乖巧地在一旁,仔细地帮宁齐伊把挂在跑步机上的运动毛巾拿下来叠。
这条运动毛巾虽然很轻薄,但大号的尺码对于陆浩诚来说实属难题。
陆浩诚便把毛巾铺在了瑜伽垫上,像勤快的小蜜蜂般跑来跑去,人工对折,好不容易完成任务的他喘着气,巴巴地抬头看向宁齐伊,明明累坏了,却只知道傻笑。
“辛苦我们宝贝了。”宁齐伊立刻鼓励。
用过的运动毛巾没必要折,放在瑜伽垫上折也会弄脏。
但不要紧,这可是家务小能手往前的一大步。
陆浩诚嘿嘿地笑,继续抬头看着宁齐伊,他就是专属妈妈的向日葵。
头抬得太高,宁齐伊怕他摔倒,还得稍稍帮他托着后脑勺:“要什么奖励呢?”
“晚上我想和妈妈睡!可以吗。”他羞羞脸地低头,小奶牛一蹲在地上摩挲着手指,“想妈妈了。”
“我想想哦……”宁齐伊手指点着额头,浮夸地做思考状,看小奶头紧张地握紧拳头,小嘴一抿,这才公开答案,“好哦,那就一起睡吧。”
“好耶!”万岁!小奶牛蹦跶。
陆浩诚仰头看着妈妈,他今天晚上看节目的时候好难过哦。
虽然家里有管家爷爷,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爸爸和妈妈也会变老。
可怎么爸爸比妈妈还老呢?
爸爸已经答应他了,会努力把这个问题解决!等爸爸变小,和妈妈一样老了,再解决爸爸和妈妈会老的问题!
很懂得拆分问题的陆浩诚满意地点点头,还顺道抱住了宁齐伊提在手上的水瓶:“妈妈,我帮你拿!”
宁齐伊无奈:“水瓶我还是拿得动的,宝贝。你又不是灰姑娘,不是灰王子。”
陆浩诚特别自觉,只要在她身边,就找各种找活干,就连两人偶尔一起在外吃饭,陆浩诚也会抢着要帮她拿面巾纸。
陆浩诚立刻摇头:“我不是灰王子哦!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宁齐伊对着陆浩诚的眼神,心就像水上摇晃的小船,晃得她不知身在何方:“好哦,不过水瓶很重,拿不动要和我说,就提前谢谢宝贝了。”
她才运动完没多久,水也没喝太多,这瓶子可重了。
正如宁齐伊预料的,她一松手,小奶牛抱着瓶子摇摇晃晃,这就差点没摔倒。
“站住了哦!”他不肯要宁齐伊帮,晃了两下这就稳住,双手紧紧,开始龟速前进。
宁齐伊跟在后头没忍住疯狂拍照,蚂蚁搬家也就是这样了吧?小奶牛运奶瓶,怎么能这么可爱?
*
“宁总,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宁齐伊一进办公室,就迎来了焦虑版的关兴朝。
他就差没扑到宁齐伊面前来个土下座,脸上神情很是不安。
哈佛疑惑地路过,在关兴朝旁甩了下蓬松柔顺的狗毛,见对方没有理会的意思,这就委屈巴巴地去投奔行政部的小姐姐了。
哈佛这是记仇了,宁齐伊疑惑地看向关兴朝。
她没听说公司有什么大事啊?
关兴朝抓着头发,被宁齐伊拦着了。
宁齐伊是真心疼——心疼头发,再薅以后要成光头了,她可不希望公司得到免费灯泡:“你倒是先说怎么了?”
“吴嘉木他有毛病的!”关兴朝气恼极了,“我都绿叶台走这么久了,他就盯着我不放。”
“宁总,不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做得太明显了!上次他们那档恋爱节目,我事后问了人,就是故意和我们同台对打的,宣传上还拉踩了!我们福大命大把事情解决了,现在才播完,他们又来了!”
关兴朝是理想主义者,以前他做节目,最爱看的就是观众们对节目的反馈。
他认为,这是一种灵魂、思维上的交流,每当事先安排好的桥段被观众发现,他都有种被认同的惊喜。
昨天节目一完结,他就立刻守在了评论区,一夜没怎么睡,可眼看要天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评论来了。
“您看这些评论,都是艺人的粉丝,全在骂我!”关兴朝快急哭了,“骂我不要紧,可弹幕、评论区都不能看了,本来咱们节目的讨论氛围全没了。”
“你先别急,我看看。”宁齐伊拿起手机,大概一看,忍不住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吴嘉木干的,但这回出招人的水平,可以撑得上高了。
对方估计是看过《当我老了》,知道节目的质量过硬,没从节目上下手。
对方选中的,是节目的幕后制作团队。他们的行动很隐秘,事实上从几天前便悄悄开始了——
第一步,是先后请了几位艺人在各自的采访中发声。
这所谓的发声对艺人们并不负担,只需要在采访中“感恩贵人”,说自己非常重视某个机会,但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差点和它失之交臂,好在有人帮忙,这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这样的话术在艺人的采访中是经常出现的,既能丰富细节,也能一定程度的“虐粉”,让粉丝心疼,指向性只要足够模糊就行,粉丝们猜是他们的事情,本人反正没说什么,顶天了就是出事了出来澄清一下,说自己指的是多年前才出道的一件事,让人误会了。
再然后,是联动论坛分析、猜测。
网友们爱解谜,爱打破砂锅问到底,而证据,便是在探究中一点点丰富的。
有人找到了好几张截图——是上述所说的艺人此前发布的动态,语调失落,像是心情很不好。
找到了时间点,就能往后推测对应的事件。
再接着,就是所谓的匿名爆料。
有论坛上的瓜主及时出现,开贴爆料,先在主楼挂一个可靠的爆料,再在回帖中“随机”地回复了几位网友,其中便有一条提到了这个事件。
“你说的这件事我还真听说过,我想业内知道的人也挺多,说的就是某个地方卫视离职的制作人嘛!他自诩才华,在台内很强势,说一不二,经常提出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要求,为所欲为,他走了之后,台里都放鞭炮咯。你说的这两位,不过是受害者中的两位,至于为什么换他们?谁知道,人家开心、乐意呗。”www.xiumb.com
瓜主很快删帖,可截图却广泛传播,挥舞着截图的网友们这就抓住了更进一步的证据。
数学是学过并集和交集的。
把几位提到的艺人列在一起,在参照着边角漏出的卫视爆料……破案了!
原来是你!关兴朝。
这还没完,这还得往深处挖。
受害者就这么多?
好家伙,一查才知道,原来传过要上节目却又没去的艺人有这么多。
档期不合?网友们可不信,这就是被黑幕换掉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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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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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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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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