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大楼里充满了脂粉的香气。
落凤的屋子里自然是宾客盈门,她的使唤丫头只有哑女一人,不知是她“落落者难和”还是她不习惯用那些聪明伶俐的使女们,倒是不能言语粗手粗脚的哑女与她情同姐妹。
现在她正在房间里抚筝,桌前放着两柱香,香气袅绕,筝声犹如高山流水之间,叮叮咚咚之间婉转回响。
一曲终了,她软语哝哝地问道“公子,可是还要听吗?”
被称作公子的人说道“我不是为我自己来听的,我是为了我的一个朋友。”
“哦?朋友?什么朋友?”她一边起身问道,一边用纤纤玉手撮起茶壶倒了一杯香茗放在他的面前。
“他叫于成年。”来人盯着她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
她苦笑了一下,问道“那是他与妈妈的事,跟我何干?”
来人把茶喝了,断然说道“可是妈妈说姑娘再也不同意于大哥来买姑娘的时间了。”
“我是妓女,是飞凤楼的头牌,是人皆可夫的婊子,他于成年难道不知道么?”她愤然说道。
“你说的这些于大哥都知道,只是他现在只能买你的时间,却买不起你的人,姑娘又何苦折磨于大哥?”来人请求道。
“折磨?我,我只是不忍心让他多花那无益的银子啊。”说着,她摸出绣帕,轻轻地擦拭着眼泪。
那样子真是如雨滴落在花蕊之上,让人情不自禁地与花儿同悲,那男子亦是如此。
他着了慌,急急地辩解道“姑娘莫要伤心,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你若流泪了,这让于大哥知道可如何是好?姑娘,可千万莫要悲伤。”
“我有一些话儿要带给于大哥,可是,闺房之话,又不能让你带去。”说着,她又要啪嗒啪嗒地流下泪来。
那男子更是六神无主,只得嗫嚅地说道“姑娘可有万全之法吗?”Χiυmъ.cοΜ
“有倒是有,只是不知你能否配合。”她又重新坐在他的对面,温柔地问道“于大哥,他,他还好吗?”
她的手不停地绞着绣着鸳鸯的雪白的帕子来。
她的这一微小的动作引人无限暇想,那男子又是俗物,哪怕此刻纵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愿意去成全眼前玉人的请求。
“姑娘请言,某虽万死不辞,只要能帮到于大哥。”他举起手,对着头上的三尺神明发誓道。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喝茶喝茶。”说着,她又为对方倒了一杯香气扑鼻的茶水来。
“于大哥倒也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来,只是思念姑娘思念得很。那日姑娘走后,于大哥就像病了一样,茶不思,饭也不想,日日把自己浸泡在酒缸里。于大哥对姑娘可谓用情至深了。”
“这个我知道,于大哥的心,我怎么可能不懂呢?”说着她又红了眼眶,“所以我要派一个知心的人去告诉于大哥一些事,你要帮我们,知道吗?把她带出去。”
“什么人?你要她传话?传完再回来不就是了吗?为何还这么神神秘秘的?”那男子不解地问道。
“你有所不知。”落凤悲悲咽咽起来,“妈妈把我看得很紧,我更是与外人不得往来,就是这姑娘也是我的知心姐妹,是帮我的,也只能偷偷地溜出去,万不能让人瞧见。”
“噢,原来是这事啊?这好办,我有轿子,就扮作我的书童,跟我一起出去好了。我马上吩咐他们,让他们把衣服送过来。”一听是这等小事,那男子开心极了。
“那敢情好,不过事不宜迟,我不想让于大哥等得太心焦。”
落凤继续蹙着眉说道。
一听她说完,那男子二话不说立即走到门外,嘀嘀咕咕地跟等着他的小厮交代事情去了。
月尘就这样,低着头,垂着脸,混在那男子的跟班里头,从后院一直穿堂越室走到热闹的大厅里来了。
再跨过几步就是大门了。
大门口两边站着几个华丽的、酥胸半露的姑娘,她们浓妆重彩,一脸的媚笑对着过往的人们。
“咦?你怎么在这里?”有人大声吆喝着。
那男子有点慌地回道“啊,不过是过来看看。”
“什么嘛?听说你去了落凤姑娘的屋子?那姑娘平时不是金贵的很嘛?非富即贵的才能见着她,你她也会见?”来人嘻嘻哈哈地打趣道。
“哪里哪里。”那男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咦?你还带了这么多跟班哪?逛个窑子还这么招摇吗?”来人一边说着一边细细地打量着他身后的那几个跟班。
月尘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她听落凤说过,即便她身为飞凤楼的花魁,就除了衣服和脂粉,就连一根绣花针都休想带得出去,更别说一个人了。
她一再地表示过自己的功夫很好,完全可以悄没声息地跑掉的。
落凤脸色更是凄凉地说道“我都走不掉,遑论你呢?你要知道这飞凤楼虽然名气不如观景楼,可是层层岗哨,层层陷阱,哪里如你所说的那般容易?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倒不是来去自如了?”
看着落凤那落寞的神情,她再也不能推却她的好意了。
只得乖乖地听从她的安排。
可是落凤百密一疏,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一向在落凤楼里接见的侍奉的都是那些有权有势有钱的人物,而于成年派来的这个人算什么呢?不过一个花花公子而已。
而她自忖自己能利用的也只是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哪成想正被逮个正着呢?
来人亦是一位纨绔少年,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自然不能容忍与他平起平坐的同伴带着三个小厮。
他的大喊大叫马上引来了一群人的目光,于是那些相熟的、半生不熟的、一面之缘的好事之人都探过头来七嘴八舌地调侃着他。
他本来听了落凤的话心里就有些紧张,飞凤楼就算是赔上他所有的身家他也惹不起的,别说于成年,更别说落凤那倾世的容颜,如果命没了,那么曾经在他的眼里那些美好的事物都不存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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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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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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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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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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