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虫儿叫,鸟儿飞,似乎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后背的竹篓上塞满了各色各样的药草,她手里还拽着几枝灵芝,这是她爬上巨石顶上才采摘到的,那灵芝暗红色的伞样外表下,还有一棵粗壮的茎干来。她轻轻地用匕首把它连根拔起,哪怕她只是用刀把灵芝割下来,那剩下的茎干也会枯萎不能用的,不如她连根拔起,那些茎干还能入药,强身健体之用。她自己也很好奇自己怎么就那么笃定那是灵芝,自己是如何肯定那灵芝就能治病救人呢?
她拿着那大大的灵芝,脑袋里也在思考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都是从何而来的。
她正走着,正想着,蓦地,前面突然蹦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绿色的纱裙,她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你就是女神医?”
月尘后退了一步,缓缓地摇着头说道“我不是什么女神医。”
“那你是谁?”
她又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治病救人的本事从哪里学来的?”
“不知道,好像与生俱来,比如就像我手中的这朵灵芝,我也不知道我为何就那么笃定它是灵芝,更不知道我为何就那么相信它能治病救人呢?我也不懂,真的不懂。”
“你,你说的是真话吗?”
“我又不认识你,我为何要骗你?”她真诚地说道。
对面的人却突然哭了,哭得很伤心,哭得让她也想哭了,于是她也跟着哭起来了,反正人生仿佛总是痛苦多一些,不如大家一起哭吧,哭完了,或许痛苦也就走了吧。
哭着哭着,对面的人突然就蹲在地上哭了。
月尘心想既然大家一起哭,总不能她蹲着哭,我站着哭吧?
于是她也蹲下来跟她一起哭着。
可是没哭多大一会儿,对面的人忽然又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月尘这下傻眼了,自己也要跟着这样哭吗?可是看她着实哭得很伤心,她实在没有理由不陪着她号啕一把。
于是她解下竹篓,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哭到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何而哭,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这样哭的意义何在。她只是看着对方哭得伤心,自己情不自禁地悲从中来,至于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来自何方,她更是一无所知。
冷冷的月光从她们的身上、脸上、脚上、衣服上一一走过,只走到那些更加具有生命活力的物景上了,她们所在的地方便只剩下了黑暗与悲痛的哭声。
许久许久,似乎她们哭得累了,哭声终于止住了。
对方的哭声听了,月尘的哭声就像踩了刹车一样,嘎然而止。
对方问道“你哭什么?”
月尘摇摇头,蠕动着嘴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索性不说话了。
只听得对方说道“我哭,是因为我真的命运悲惨;我哭是因为我觉得了无生趣;我哭,是因为这杯苦酒我不想再喝下去了;我哭,是因为上天这不公平的安排;我哭,是因为我的祖先为何不庇护我;我哭……,我哭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可是你为什么哭呢?你竟然还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悲痛?难道你们神也有难过之事吗?”
月尘又是茫然地摇摇头,沉声说道“我能感觉到你的悲痛,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有那么多值得哭的事,可是我不是神,我当然也有难过,比如我并不知道我是谁,比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比如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治病救人,等等。这一切像是自然而然就发生的,又像是莫名其妙地发生的,常常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由我做主的,你说我苦恼不苦恼?你说值不值得我大哭一场?你说呢?”
说完,她对着面前那看不清的人影又摇了摇头。
对方缓缓地说道“我以为你是神,或许只有神才会做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吧。”
“不,我会痛,会害怕,会恐惧,所以我不是神。”
“不,你是神,我亲眼所见,你绝对是天上的神。”对方猛地站起来,大声叫道。
“你才是神呢,我不是神,我是人,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罢了,对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人,你是神,你真的是神,不对,也许你是神派下来的人,所以你的所作所为你自己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你所有的行为都是神的授意,你是神的替身,你是神的旨意,只不过你跟我一样,都是神的棋子,神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得怎么做,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力,我们不过是神的一场游戏而已。所有的人都是神的游戏,所有人的命运都是安排好了的,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你,我,许许多多的人……”她一边说着一边茫然地向前走着。
月尘担心地跟在她的后面,她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在月影朦胧的夜晚里共同走了一段路程。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如果你告诉我你跟着我是神的旨意的话,那你就跟着吧,或许是神这样安排的。如果是你自己的意思要跟着我的话,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跟着我。”她不回头,不转身,冷冷地说道。
“不不不,你误会了,是我自己要跟着你的,我担心天黑路滑,我怕你摔跤。”她着急地解释道。
“那你走吧,不用跟着我了,路滑怕什么?摔跤怕什么?如果神愿意让他的棋子付出任何代价,他的棋子有选择的权力吗?没有。既然没有,又有何惧呢?”
“别这么说,虽说我不能明确地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神的存在,可是我知道人要做什么事要做什么决定全在于自己。如果说世人都是神的棋子,那么神是什么?是下棋的人吗?那么又怎么会有好人与坏人?又怎么有那么多悲惨的事情?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幸福的事情?如果神要用棋子造一个大同世界,那么应该人人欢乐才对,可是你快乐吗?不快乐,我也不快乐,因为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
ωωω.χΙυΜ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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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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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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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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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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