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毅的嗓音低沉,放在某些场合或许可以称作不怒自威,但放在此刻多少有些拒人千里的冷漠感。
他心说,这金发碧眼的美少女,应该是地球上的西方人吧。难怪这里如此陌生。合着那不靠谱的女神不仅没把我送回原本的城市,搞不好直接丢到地球另一边来了。但考虑到女孩使用的是与自己相同的语言,情况似乎又不能直接下定论。
女孩并不在意他言语中的冷漠,反而更加兴奋。
“哇,酷哦。你能从腐河里活着出来,还能在三四十个躯骸中赤手空拳地打出来,可别告诉我你只是偶尔路过的普通人哦。”
听女孩的语气,似乎从河里活着出来比同那群怪物战斗更加不可思议。
这就让程毅更加迷惑了。
掉河里没死难道很奇怪吗?四十年后的地球人已经这么脆弱了?
至于为什么掉进河里,这玩意该咋解释?实话实话?刚穿越回来?多新鲜啊。就算不被当成精神病,万一被有关部门抓起来问话也很麻烦。
程毅刚回来,还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特别不希望贸然地节外生枝。
“不好意思,美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干脆拒绝回答。
“你不知道?”女孩惊讶地捂住嘴巴,眼中荡漾的异样神采几番变化,随后她惊喜地尖叫道:“你失忆了对不对?”
“额,失忆?”程毅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不过他决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或许,可能是吧。”
女孩拉着护在她身边的男人兴高采烈地说:“他失忆了,他失忆了耶。我捡到了一个失忆的帅哥,哇偶,太有趣了,太有趣了。”
程毅很无语,这姑娘有够疯的。
等等,她说我是失忆的帅哥?已经过了四十年,我的身体应该年龄很大了才对啊。
转念一想,当初穿越到异世界时我是20岁,在异世界生活了40年,现在应该60岁了。不过那40年是作为精灵经过的时间,精灵的寿命是人类的十倍,换而言之,对于人类的我来说,相当于只过了4年。也就是说,我现在24岁?
面前的女孩看起来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换而言之,我们现在是同龄人喽。
被女孩的称呼引起的好奇,使程毅很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那个,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我应该是在寻找城市,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这个荒凉的地方。”程毅继续假装自己失忆,尝试套些话出来。
“寻找城市?这里就是城市啊。你难道是外邦人?不是说已经二十年没有过外邦人出现了吗?”女孩仍旧自顾自地说着程毅无法理解的话。
程毅困惑地皱眉。
这都是哪跟哪啊。外邦人?这是哪个地区的说法?这四十年不会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了吧?那些叫躯骸的怪物是核辐射出来的?
一时间,程毅的脑子里冒出无数个古怪的念头。
事情好像比预想中更加复杂。
女孩见程毅没答话,只当他失忆的彻底。
她靠近过来,亲切地拉起程毅的手,满怀期待地说:“到我家来吧,我家非常欢迎失忆的外邦人。”
“你,确定?”程毅有些难以置信:“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邀请我到你家去?”
在一旁半天没说话的高大男性立刻惊怪到几乎癫狂的程度:“小姐小姐小姐小姐,不行啊,小姐。”
他尝试上前拉开女孩,但女孩抓的很紧,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开程毅。
“确定,确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合规矩。但是你太特别太有趣了,你到我家来,让我陪你一起找回记忆怎么样?”
女孩的状态已经不能用感兴趣来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狂热。
但对程毅来说,这不失为是个好主意。反正如今人生地不熟,无论下一步干什么或者不干什么,能与一个热心的当地人结识都不是件坏事。
更何况,程毅确定这俩人对他没什么威胁。他们只是普通人,就算那个男人手里有枪,他也很自信能够轻易制服他们。
既然如此,那就答应好了。
程毅点头,还没开口,那个男人突然冷冰冰地问道:“你有身份证明吗?”
“啊?身份证明,那是什么?我没有。”程毅回答。
男人直白地说:“看来你还真是外邦人,而且还没做入境登记。你这种情况,应该送到防务部门去做审查。”
女孩立刻反驳:“才不要呢。管防务的是一群只知道卡规章的死脑筋,送到那去,搞不好我就再见不到帅哥了。”
“可他没有身份证明,家里不能收留来历不明的人啊。”男人苦口婆心地恳求道。
“没有证明,办一个不就好了。我有门路,你不用管了。”女孩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程毅也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可能只是保镖或者仆人之类的角色,女孩才是主人。
“那个,打扰问一下,你们说的身份证明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程毅问。
“那个啊,还好吧。”女孩的语气很随意:“每个人都有,生活里时常会用到的玩意。”
随后,那个男人不耐烦地为程毅解释了身份证明的情况。
身份证明的用途很广,不仅用来证明身份,同时还有领取津贴、交易支付、签订协议、引导定期体检等诸多功能。市议会免费配发手环型的身份证明,有意愿也有财力的话,可以购买其他样式以及功能更多的型号。
听起来有点像四十年前智能手机的加强版。
男人还特别说明,这座城市里没有身份证明的人,基本只有两种情况:未做入境登记的外邦人和被剥夺人权的奴隶。这两者在城市里的待遇基本是相同的。
程毅没想到,竟然还会听到奴隶这个令他无比嫌恶的词。
程毅刚到异世界时,精灵族就是人族的奴隶,为了积蓄实力,他足足过了二十年被奴役的生活。m.xiumb.com
不过这里的奴隶与异世界的情况不同,成为奴隶的条件并不是出身或血统,而是遵照城市法规里的明文规定。
讲到这里时,梅森提到一个程毅没听说过的词,彩虹等阶制。但没有细说,只说了下阶触犯上阶,情节严重就有可能成为上位者的奴隶或者更残酷的终生流放。
一段简短的介绍就让程毅清晰地感觉到现今的情况与过去大不相同。单从人权解放的角度来说,世界似乎倒退了。
女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待到男人解释完毕,立刻向程毅追问道:“放心吧,只要你到我家来,就没人能动你。你到底愿不愿意来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毅更没理由不接受女孩的邀请了。
得到程毅肯定的回答,女孩立刻雀跃起来。直到这时,她才想起做自我介绍:“太好了。失忆的外邦人,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克莉丝汀,克莉丝汀·莱昂哈特。这位是我忠实的管家,梅森。”
管家梅森并没有摘下头罩的意思,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
克莉丝汀也没有让程毅自我介绍,她似乎下意识就认定他的失忆是一切都不记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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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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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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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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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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