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清挠挠头:“自从我爸没了,家里穷,没啥粮食,就即使有点,也不敢多吃,生怕吃了上顿没下顿,肚子感觉就从来没饱过,到了山里,那是见到啥能吃的,都恨不得狠狠地吃上一饱。
那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也要去打猎,学会打猎,就能不断地往家里带肉带吃的,最起码不用饿着。可结果,找不到人教,我自己又笨,花了不少精力,弄到头来,啥也不是。
也就是在律哥这里,才感觉自己能真正吃上饱饭,我从来没这么满足过。”
这是饿怕了呀!
吕律心里又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
他偏头看着忙着清洗碗筷的陈秀玉,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们家是怎么挨过来的。
陈秀清的能吃,在吕律看来,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病,只因为长时间得不到满足。
“清子,以后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以后吃东西的时候,还是得适量,不然,你那肚子怕是会受不了。你也不想以后燕子真把你当成个饭桶吧!”
吕律笑着宽慰。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节衣缩食的年代,不少人都有这方面的感觉,只有吃饱才觉得踏实,一有吃的,恨不得能往肚子里装个够。
吕律自己也曾有过,只是没那么严重,到了大荒里当知青,在这片广袤的黑土地上开垦,挥洒汗水,可能在别人看来是很残酷的日子,对于吕律来说却是非常美好的,最起码,吃饱没问题,不用担心被饿。
陈秀清听完,认真的点点头。
“你吃饱了得多活动一下,去把那大炮卵子的肉处理一下,全都分给王大龙他们,让他们带回去吃。我去弄烤肉!”
陈秀清吃那么饱,真让他闲下来,反倒容易出问题,吕律也就直截了当地吩咐。
“好勒!”
陈秀清也不多说,取了侵刀就开始上手剥皮、剔骨、割肉。
天气热起来了,肉放不住,很容易变臭,吕律干脆让他们各自带些回去,焅油、吃肉都行,还能分家里人吃,他们自己所需要的油水也能在家里得到一定补充,中午再到这里干活,吃得稍微差点也就没多大问题了。
这帮子大老爷们,已经在这里连续上工多日没休息过了。
若是不是为家为妻儿,谁又会这么拼?
吕律是真担心他们在自己这里上工把身体给弄垮了。
三百多斤的野猪肉,十一個人分,一个也就能分到三十多斤,不多。
吕律去看了下陈秀清处理的猪崽,用水烫过后,毛已经被刮得很干净,他自己又用侵刀好好洗了一遍,然后放桌上,把骨头给剔了,肉厚的地方解了花刀,又让陈秀玉烧了锅水,将这十多斤的猪崽,放在水中焯水一样焯了十多分钟。
随后,从地窨子里面取来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搜罗到的那些简单作料,加了山葱和小根蒜,进行腌制。
陈秀玉忙完手头的事情,过来看着吕律腌制猪崽。
七八种作料包括大酱,那是真舍得。
双手对着猪肉不停地揉捏,简直跟按摩一样,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弄得这么细致的吃法,满脸好奇。
“秀玉,我呆会去秀山屯一趟,给王大爷、张韶峰和段大娘他们送点肉,你和你哥在这里好好烧一堆柴火,我回来烤肉。”吕律腌制得差不多以后,见她暂时没事儿做,就将烧火的事情交给她:“要不少炭火,多烧点。”
陈秀玉点点头,转身去抱木柴,准备拢火,只是在抱柴的时候一阵磨蹭。
吕律刚才叫她名字了,很温和,不再像之前一样很随意地叫声老妹儿。
别看这只是细小的转变,却能让姑娘的心里无比甜蜜,一个人在柴垛子边一根根往臂弯里放木柴的时候,满脸笑容。
吕律取了三只黄毛猪的猪腿肉装袋子里,吹口哨叫来追风,重又给它系上马鞍,带着东西上马,朝着秀山屯赶去。xǐυmь.℃òm
一路上马蹄翻飞,发出节奏感极强的轻快踢踏声。
追风脖子上长长的鬃毛随风摆动,显得非常飘逸。
吕律耳边呼呼的风声响着,很有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这两天大腿内侧的老茧已经开始长成,适应了这种摩擦,骑在追风身上,就变得安逸了。
他现在,还真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在山里的那一夜,他和陈秀玉之间所说的话,已经是妥妥的告白,都明白彼此的情谊。
现在只差将自己的木刻楞盖起来,就能把梦里的家给组建出来了。
他一直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眼看越来越近,怎能不高兴。
在接近秀山屯屯口的时候,吕律远远地看到路中心站着两男一女,正在有说有笑,正想勒缰绳让追风减速,却见三人惊恐地跳到路边避让开来,也就没有停留,继续奔行。
在经过三人旁边的时候,吕律瞟了三人一眼。
两个男的,一个五十多岁,另一个二十多岁的样子,应该是父子,都是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年轻男子上衣口袋里,还并排插了两支钢笔,头发打理得油光水滑,脸色却是一片苍白,感觉有些病态。
至于那女的,倒是秀山屯里的人,叫朱春梅,一个出了名的媒婆,经常出入周边的各个屯子,凭借着一口伶牙俐齿,在这一行当,混得很开。
据说,经她促成的婚事,已经不下百桩,但其实暗地里骂她的人也大有人在,为了促成婚事,那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只要婚事能成能收礼,她才不管嫁出去的姑娘是不是好过,娶进来的媳妇儿是不是良人。
那是想方设法地忽悠。
这年头,一次结婚,往往就是一辈子,日子再难熬,也往往因为一个名声,咬着牙地熬。
这种没点良知乱点鸳鸯谱的做法,实在是误人。
上辈子,吕律听陈秀玉说过,她一直未嫁,朱春梅没少领着歪瓜裂枣上门提亲,被数次拒绝后,难听的话,就一堆堆传出来了。
在这屯子里,是陈秀玉最厌恶的一个人。
看这样子,这又是在给人促成婚事了。
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吕律从未想过跟这样的人接触,看到了也跟没看到似地,一路跑过。
只是,身后立马传来这女人尖着嗓子的骂声:“吓死个人了,会骑马了不起啊?咋不把你给摔死!”
吕律听到这骂声,眉头就皱了起来,一勒缰绳,追风唏呖呖地嘶鸣一声,猛地奋蹄而起,生生止住脚步,随着吕律撇动缰绳,追风掉转头来,朝着朱春梅缓步了过去:“你刚才咋说来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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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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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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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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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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