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山头上。
朱重八抬起头,望着山脚下洪泽湖的水,怔怔出了神,任凭雨水打在他脸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洪泽湖的水,今日竟然如此可怕。
他转过身,朝着山脚下死死地盯着。
不敢置信地望着洪泽湖的水,漫过了山脚下。
盱眙四周,被淹了。
这是,朱重八所没想到的。
从泗州逃了出来后,他不敢往人多的地方逃,他只敢在夜间走小路,往山上走。
就这么的,他走到了龟山。
一直藏身在龟山中。
饿了,就吃点野果子撑一下肚子。
渴了,就往山中一处泉水喝上几口。
他这几日,都在想着,未来该何去何从?
在泗州军治下,他知道自己是不能继续待着了。
他不明白,为何鼎鼎有名的泗州军征虏将军,要对他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不利。
但他猜想,或许是受了皇觉寺联系元军的牵连所致。
这一路上逃亡,他倒是知道了不少消息。
比如,他的发小徐达发迹了,很受征虏将军的看重。
原本,他还想找到徐达,想让他帮帮忙。
但他却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徐达对自己还存在的几分情谊。
万一,徐达拿着自己去邀功,到时候,他的小命难保。
毕竟,这徐达还是征虏将军程德的人。
人心这一块,朱重八深知它是世间最高深的学问。
还有,朱重八这几天,他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跟踪了。
很明显,这跟踪的人,似乎要对他不利。
并且,他心中还猜想着,这跟踪他的人,便是征虏将军程德派来对付他的。
眼看着没有了活路,朱元璋眼眶红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往北走,才是自己的生路。
他要准备去北方投靠刘福通谋一条生路。
只是,刘福通在北方。
而深处龟山之中,他朝着北方走,发现根本没有路可走。
前面都是深林。
深林中时不时地传来野兽的吼声。
根据那些野兽吼声的响亮程度判断,朱重八觉得这些野兽不好惹。
自己若真是朝着这个方向走,很可能会成为那些野兽口中的食物。
这,也是朱重八几日被困在此地的重要原因。
如今,山脚下的路被水淹了,他已经完全被困死了。
龟山往西走便是泗州,往南走便是盱眙,而盱眙四周都被洪泽湖的水淹了。
而龟山以东,便是洪泽湖。
龟山内,不能往西走,无法往南走,更不能往北走,往东的方向又是洪泽湖,没有船,只能望而却步。
望着洪泽湖那滔滔之水,朱重八陷入了绝望。
跟踪他的人,也不知有多少。
他每天在龟山的停留位置不定,还到处做了一些标记,以迷惑暗中的那些跟踪他的人。
但时间久了,他肯定会暴露位置的。
毕竟,龟山相对安全的区域,就这么大。
忽然,朱重八凭借着洪泽湖上空闪电雷鸣的光,模糊地看到洪泽湖上出现了一些船只。
这一幕,把朱重八从绝境处拉了回来。
他知道,必须要快速做出决断了。
他要离开龟山,往龟山以东下去。即便东边没有路,他也要走出一条。
因为,只有这个方向,才有他的活路。
那些船,便是他的生机。
只要能活命,其他的就都不是问题了。
朱重八很快地开始往龟山以东山脚下走去。
哪怕现在下着大雨,还是夜晚。
无论多么危险,他都决定要离开这里了。
这个方向,到处是险地,坑洞较多。
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掉了进去。
途中,朱重八碰到最危险的一个地方,便是一处蛇窝。
而这时,天蒙蒙亮。
朱重八正好可以看清四周。
蛇窝里的蛇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它们都抬起头朝着朱重八吐着信子,看上去极为可怕,也令朱重八心底发寒。
那条路,底下便是蛇窟,但除了那条路又没了其他路。
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就会喂了蛇。
没有办法下,朱重八只好咬着牙走了这条路。
在过那条路时,朱重八从来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冷汗浸透了他全身。
面色有些发白。
但他是幸运的,成功走过了那条最危险的路。
接下来的路,就比较好走了,至少再没有出现蛇窟那种危险的地方。
心有余悸的朱重八,根本不敢在龟山多做停留。
来到了龟山以东山脚下后,朱重八眼尖地发现前面那些船上的士兵,都是泗州军的人。
没有丝毫犹豫,朱重八立即冷静地找了一个位置,掩藏了自己。
好在,那些人都是斜着背对着他。
不然,他要是被发现了,恐怕小命要丢。
望着眼前不远的泗州军士兵,朱重八僵硬着脸,身体一动不动。
他离那些泗州军士兵,相距不到两丈远。
他心中有些庆幸,之前的雨声,还有洪泽湖的水声,倒是掩护了他。
否则,他早就被发现了。
看着这些泗州军士兵一动不动的样子,他们的目光在盯着一个方向看。
朱重八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不由地目光一凝。
那个方向豁然是洪泽湖的堤岸,但现在那堤岸却是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洪泽湖的水,顺着那道口子冲了出去。
看到这里,朱重八心中有些震惊。
忽然,他听到了站在最前面的一条船的军官,在此时发出了命令:“所有人,听我命令,往盱眙城前进。”
一声令下,在朱重八眼中,这些泗州军士兵,很快地消失无影无踪了。
只是,他心里头,总觉得这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
但他一时间没有想出来是谁。
望着泗州军士兵全部消失不见后,朱重八才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他快步走到洪泽湖边上,打量了一下洪泽湖。
他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洪泽湖,心中充满了忧愁。
这洪泽湖,没船,他怎么过呢?
突然。
“嗖”地一声响。
一道冷箭,朝着朱重八脑门射去。
朱重八心中大寒,事情发生的太快,来不及多想,凭借本能下意识地一个快速转身。
这箭最终射穿了朱重八左臂位置,箭的力道很强,带着朱重八“噗通”一声掉入了洪泽湖水中。
随着水流,快速地往盱眙的方向冲去。
落水的刹那,强烈的饥饿感,还有手臂的痛苦,以及冰冷的洪泽湖湖水让朱重八陷入了无尽黑暗。
他只来得及在心中想道:完了,我朱重八命丧于此。
随着朱重八落水,从草丛中钻出了一个人。
此人身上穿着的是普通百姓的所穿的麻布衣服,上面有着很多缝补过的痕迹。
但此人身形十分魁梧,面色有些粗犷。
他朝着水边望了望,吞了吞口水,心想:这朱重八落入这么深的洪泽湖中,想必没有生机了吧!我也该向指挥使大人复命去了。只是可惜没有砍下他的头,少不了指挥使大人要向将军解释一番了。
......
罗茂昨夜让汤和与耿再成决洪泽湖的堤后,他便在他们走后不久,将军机处其他人,全都集中到一个帐篷里看管。
并且,打的还是程德的命令。
之前,他用两份空白文书,示意程德签了他的名字。
其中一份空白文书上写道:“泗州军征虏将军令:汤和、耿再成各领两千人,于今晚决堤水淹元军,即刻出发,不得延误。军机处除军师祭酒外,其他人一律派罗二虎领军严加看管,不得在军营中随意走动。(末尾名字写着程德)”
另一份空白文书上写道:“泗州军征虏将军令:仁者无敌,决堤水淹元军之计,有伤天和,非堂堂正正,不予采用。汤和、耿再成各领两千人,取消决堤水淹元军之计,即刻返回清江、清河,不得延误。如有违背,当严惩之。(末尾名字写着程德)”
看着手中的两份文书,第一份文书,被罗茂放在了胸口处。
第二份文书,则是被罗茂紧紧地握在手中。
他踱步来到了看管军机处军师的大帐外。
罗二虎看到罗茂后,便朝着罗茂点点头,罗茂回以一笑。
他走到罗二虎面前,笑着道:“他们昨夜应该没闹什么事吧?”
罗二虎点点头:“他们昨夜,一开始说些关于你难听的话,之后他们嚷着要你给他们一个解释,不然没完?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
罗茂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也好,我现在就去给他们一个解释。”
罗茂整了整衣裳,转身朝着大帐里面走去。
罗茂一出现,顿时以章溢为首的十几人全都怒不可遏地看向罗茂,目光如刀。
“罗茂,你敢假传将军的命令,你这是以下犯上,我们要见将军!”宋瓒愤怒地看向罗茂说道。
罗茂平静地看向宋瓒,接着,又把目光一一落在其他人身上,平静地说道:“原本,我们都定好了要决洪泽湖的堤,水淹十五万元军。可谁知,将军竟然在昨夜取消了这种打算。你们也都知道,眼下我们泗州军摆脱困局,就不得不用这种水淹之计了吧?”
罗茂话音落,其他人都目露愕然。
“你说什么?将军昨夜取消了?”章溢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罗茂。
罗茂点点头:“这种大好的机会,怎么能就此放弃呢?所以我并不甘心。你们看,这是将军昨夜给我的命令。”
说着,罗茂便将手里拿着的文书递给了章溢。
章溢怔怔地接过时,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伸着脖子朝这份文书看去。
章溢打开文书后,众人都看了过去,众人心中纷纷暗赞程德的仁义。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泗州军的处境,该如何破局呢?
刘伯温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罗茂一眼。
罗茂望着众人看完后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凝重,便开口道:“作为军机处的军师祭酒,作为一个谋士,于我而言,这种大好机会,怎可错过?为了将军的宏图伟业,所以我昨夜假传了将军的命令,已经让汤和、耿再成前去决堤水淹元军去了。此刻,算算时间,那十五万元军已经被洪泽湖的水所淹了吧?”
“将军不同意的话,你怎么可能做到?你是不是在骗我们?”章溢质问罗茂道。
罗茂沉默了须臾,这才缓缓说道:“所以,我假戏真做了,将军被我下药了,他没过一会儿就晕倒了,然后我借着他的手,便写了另一份假的文书。”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罗茂,你疯了?”宋瓒指着罗茂大声道。
罗茂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宋瓒,抬起头望着大帐外,感叹道:“是啊,我已经疯了!不过,这结果不是好的吗?而且,对于如今的泗州军来说,处境已经逆转。泗州军的未来将是无比光明的!这是身为一个谋士最所期望的结局了。”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了罗茂,脸上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仿佛第一次才认识罗茂。
但他们心中还是存有一丝怀疑。
但很快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将他们心中的怀疑给消除了。
“你们可能在心中怀疑,这一切,不过是我和将军联合起来的一场戏吧?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并不是。昨夜我用药迷晕将军后,担心你们会前去见将军,便又假传命令,派罗二虎亲自来将你们看押起来。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见到将军。”罗茂高声道。
话音刚落,
突然,大帐外罗二虎闯了进来。
他握着手中锋利的长刀,指向罗茂,且目光凶狠地看向罗茂。
“将军如此信任你,你为何要这么做?”罗二虎冷冷地看向罗茂。
众人看到罗二虎似乎下一刻,就要一刀结果了罗茂,这一幕让他们神情大变。
罗二虎那种架势,真的不能再真,似乎毫不知情。
而罗二虎又是将军信任的人。
难道说,这罗茂刚才所说都是真的,一切都是他一人所为,将军毫不知情?
而将军真的已经取消了原先那种计策?
随即,他们又想到了罗茂递给章溢的那份文书。
他们心中已经开始相信了罗茂刚才所言。
同时,罗茂的所作所为,也让他们在心中有一丝钦佩。
换做他们,他们可不敢犯上。
此外,他们在想着,将军如果醒来的话,会如何处置罗茂呢?
罗茂面对罗二虎的指责,淡淡地回道:“作为将军的谋士,自然要为将军分忧。既然我拿了泗州军的俸禄,那么,就要为泗州军做些实事。如今泗州军的困境,还有将军的麻烦,一次决堤就能解决,何必舍近求远呢?将军仁义,作为属下,我不能看到百姓将来失去这么仁义的将军,说到底,我心中还是希望将来重建天下秩序那个人是将军。所以,为了这个目的,我甘愿做任何事情。”
罗二虎怔住了,他此刻心中极为复杂。
他收起了手中的长刀,漠漠地说道:“无论如何,你这一次欺上瞒下,更是多次假传将军的命令,还用药迷晕了将军,这些罪行,不是你这几句话就能掩饰过去的。我会带你去见将军,让将军定夺。”
听到罗二虎的话,罗茂沉默了。
不待他继续往下说,罗二虎便令亲兵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绑了罗茂。
章溢等人见此,则是面色复杂地看向罗茂。
罗茂没有做出什么反抗,口中只是平静地说道:“无论将军如何处罚我,我都会接受的。”
罗二虎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背转过身,冷声道:“带走!”
随后,罗二虎带人押着罗茂,往程德大帐走去。
这一路上,泗州军所有将士,纷纷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这军师祭酒犯了什么事,罗二虎竟然亲自来抓。
他们不自觉地便围了上来,想要问罗二虎缘由。
罗二虎见此,担心会发生营啸,连忙开口道:“罗茂昨夜假传将军命令,派人决了洪泽湖的堤,还用药迷晕了将军,更是假传将军命令让我昨夜寻一大帐,将军机处众位军师看守着。犯下此等大错,我正要拿他去见将军。你们都给我散开,做好各自职责,否则将军怪罪下来,你们都难逃惩罚。”
在场泗州军士兵,纷纷面面相觑。
心中更是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军师祭酒竟然这么大胆,敢假传将军的命令,还用药迷晕了将军。
这些,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死罪!
没一会儿,众人纷纷各回原处驻守着。
但他们的心,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们都很好奇,军师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
章溢环顾在场众人一眼,愣愣地问道:“你们说,军师祭酒他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呢?难道真如他所说,是为了做好谋士的职责吗?”
众人沉默以对。
章溢也跟着沉默了。
他们忽然感到谋士的职责,在此刻,变得很沉重。
若是将来有一天,他们也会走上罗茂所走的道路吗?
答案是不可能。
他们没有罗茂那种胆子。
更不会像罗茂那样疯狂。
即便是真有益于泗州军的行动。
这些,他们做不到,也比不了。xiumb.com
所以,他们沉默了。
罗二虎带着罗茂迅速来到了程德大帐外。
看到刘重五守候在外面,罗二虎便问刘重五:“将军可有醒来?”
刘重五摇了摇头。
同时,他疑惑地看向罗二虎:“姐夫,你怎么这么对待军师祭酒呢?”
罗二虎听到刘重五相问,便对他说:“或许,之前他是我们泗州军的军师祭酒,但待会儿见了将军后,还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刘重五听到罗二虎这么说,心神一凛。
暗暗猜测着,莫非是军师祭酒犯了什么大错?
就在此时。
原本正在熟睡中的程德,此刻醒了。
“帐外,是何人在喧哗?”程德不耐地问道。
大帐外罗二虎听到是程德的声音,便连忙道:“回禀将军,是我罗二虎。我......”
程德直接打断罗二虎的话,“有事进来说,在外面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罗二虎不敢耽搁,给了刘重五一个眼神,示意他把守好这里后,便亲自带着被绑着的罗茂进入了大帐。
程德一看到罗二虎押着罗茂,顿时傻眼了。
罗茂暗中朝程德眨了下眼睛,程德便压住心中的疑惑,将目光转向罗二虎。
罗二虎躬身道:“将军,昨夜军师祭酒假传你的命令,派汤和、耿再成去决洪泽湖的堤水淹元军,之后,更是假传将军的命令,派我看押着军机处众位军师。他还在昨夜,向将军下药,迷晕了将军。这些事情,军师祭酒也已经承认了,如何处置军师祭酒,请将军定夺。”
程德目光望着罗茂,闪过几分疑惑。
罗茂没有什么表示。
程德沉默了。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件事,罗二虎你做的不错,这份功劳先记着。你先下去忙,这件事我会给泗州军全体将士一个交代的。”程德平静地说道。
罗二虎闻言,心中一喜,连忙躬身道:“是。”
看着罗二虎离去后,程德亲自将来罗茂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看着罗茂说道:“委屈你了。”
罗茂轻笑道:“只要将军信我就好,这些委屈,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程德沉默稍顷,这才道:“军师祭酒罗茂,数次假传本将军的命令,以下犯上,从即日起,免掉其吏部左书佐令、军机处军师祭酒一职。念在其过往劳苦功高的份上,加之其经天纬地之才,可堪大用,特补为将军府下谘议参军。另,若以后再有此事发生,则严惩不贷。他人不可效仿,否则必严惩不饶,望泗州军将士悉知。”
罗茂听完后,表情一怔,接着急忙向程德行礼道:“谘议参军罗茂,拜见将军!”
程德看到罗茂这番模样,笑道:“刚刚我所说的,你将它誊抄出来,待会儿我会派人在泗州军上下广而告之。”
罗茂没有丝毫磨蹭:“是。”
之后,罗茂很快地将程德刚刚所言,拟成了一份军令文书。
程德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同时,派人将章溢请来。
一会儿。
章溢来了后,当看到罗茂安然无事的样子时,不禁一怔。
程德直接对章溢说道:“章祭酒来了,这是我刚刚写好的命令文书,你负责在全军传达,就辛苦你了。”
说着,程德便将命令文书递到章溢手上。
章溢愣愣地接过,他翻开文书一看。
快速看完后,他心中忍不住对罗茂一阵羡慕。
他没想到,将军竟然对他如此宽宏大量,可见,将军平日对他多信任。
与此同时,他心里头总觉得这其中怪怪的。
但他也说不清究竟哪里怪。
告别程德后,章溢便连忙去传达程德的命令了。
章溢传达完程德的命令后,整个泗州军将士上下纷纷暗赞程德的宽宏大量、仁义无双。
就连那些新近整编的元军俘虏,此刻他们对于泗州军也多了一份认同感和归属感。
当然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被传了出去。
还有,随之而来的,便是泗州军上下众人,纷纷对罗茂的不待见。
对此,罗茂平静对待,但程德却总感觉对罗茂心中有愧。
他决定,今后要在其他方面多多对罗茂进行补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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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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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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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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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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