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娘子,这事可就这么说好了,回头一定先紧着我们书院,可不能反悔。价格方便都好说,好说。”方脸胖管事笑得眼皮都是褶子,“这烟砚马上就让人送到褚家主手中,你们稍候。”
“褚良,你写好没有?这么慢,褚季,你帮他写了得了。褚温,你人高马大,就拿着贴到议事厅,还有大课外头去。”山羊胡瘦管事语气仍是不善,说出的话,已经不再夹枪带棒。
陪着褚温一同去贴被褚煦君称为“大字报”的武采人还有点恍惚:“那什么纸,就这么厉害?一拿出来,这两位管事的嘴脸,啪,直接变了个样。”
褚温看着一贯表情丰富的粗褐少女,想了想,久久才挤出两个字:“好用。”
武采翻了个白眼,忘了这就是个吐不出屁的锯嘴葫芦,难怪他们被派了这么个任务。
事情回到一刻钟前。
褚煦君用着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要将山月书院任罚学生、歧视教育以及贪污的事,一五一十写出来,到处去贴“大字报”,公之于众,让大家看看声名远播的山月书院是如何“管教”学生。
大字报的内容还是当着他们的面马上写,马上就贴,若换成竹简、口头宣讲,他们山月书院这两个管事可不带怕的。
竹简刻不快,一根一根串起来又重,串要时候,挂更要时间,条件十分有限。
至于口头宣讲,他们褚家才来了这么几个人,压根没人认识他们,怎么可能直接听他们说。
但这位小娘子拿出的纸不一般,看着比帛布粗糙了不知道多少,但效用一目了然。
按照现代的换算法,相当于口口相传和网络数据爆炸的区别,那传播速度呈几何指数增长,根本拦不住。
就这么会的功夫,褚良已经在写第二张了,褚温跟着也抄了起来。
有褚夏和花连城在,两位管事也不能拿出先生的威严,勒令他们不许抄。
这抄好了,拿到外头去,再以武馆人的腿脚,不用半天,这事就能传播到整个山头。
到时候山月书院就算要派人出去,揭下大字报之前,纸张上的内容也会先被他们自己人看见。
管事们便是要解释,拿不出对应的纸张,就没有同样的传播速度。如此,山月书院的脸面等于被彻底踩在了脚下,就为了一首莫名其妙的无名诗。
权衡利弊之下,胖瘦两位管事,第一时间默契看上了“纸”这样的东西:“褚家娘子,你说这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叫做,纸?”
褚煦君:“对,我们褚家有卖,只是这价格嘛……也就不到帛布的三十成。”
寻常人家压根用不到帛布,便是勋贵人家帛布一年一个人也用不到十块。以三十分之一的价格来算,相当于一年能有300块帛布,天天写都不心疼。
这样的价格对漫天需要书写的山月书院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便宜。
胖管事在心中一算,顿时惊为奇物,恨不得压住褚良那只乱写的笔,这样好的东西,写这些污糟事作甚,暴殄天物!
实际上,以古代的人力、物力,在桃无名等人的心目中,这纸相当于没有成本,是褚煦君带来的天上宝物,堪比遍地可拾的黄金。
除了褚季,其余褚家人对视了一眼,氲氲跟他们说过,这纸不用她花钱,可以源源不断供应褚家。
褚煦君明显是要贵卖给山月书院,好好压榨一笔,甚至不止一笔。
不能实际惩罚这些让褚温和褚良受委屈的家伙,先让他们长年累月的大出血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两位管事闻言双眼都亮了:“此话当真?”
褚煦君随意点了点头,又道:“欸,别转移话题。他们的事还没处理。”
方脸胖管事顿时换了一张面孔:“唉哟,这都是误会,误会。褚家主,你说说,何必闹成这样。凡事讲究一个好聚好散,今日你们过来,我们相识一场,都是缘分。孩子是好孩子,在哪里教不是教,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褚夏接道:“那砚的事……”
方脸胖管事笑道:“这是小事,我马上让人给您送过来。”
花连城:“我们褚家的孩子不能平白受委屈。”
山羊胡瘦管事终于正眼看他们:“褚良这不是已经在写了吗?只是,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对褚节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他也是你们褚家的一员。”
山月书院把事情约束在了书院内,是以连武采都不晓得,出发点是为了遮丑,但确实在某一种程度上也保护褚家的名声。
教育是多方的事,褚节的过错,褚家也有责任。
花连城没再纠缠,点头同意:“当初没闹到外头去,今日便也在内部解决吧。你们看,贴在哪里好合适?”她的眼神看向最稳重、了解书院情况的褚季。
褚季心知肚明,这还是为了他亲弟弟褚节的脸面,想了想道:“书院议事厅是一处,这里先生们都会过来。至于学生们,三日上一回的大课外头,也可贴一处。剩下的,便是明日的晨练,还请管事代为声名,务必将真相告知大家。”
褚季的提议,在场的人都同意。
大字报的内容便更换了,只就武采的诗,褚温如何拿到,褚节如何盗用进行说明,书院对褚温和褚良的判罚道歉,并付赔偿。而褚节罚扫三个月的净室,且在学业上予以扣分、察看的记录。
褚夏、褚季和褚良研究大字报的内容。
花连城、褚煦君则就纸的买卖和两位管事一一勘定价位和细节。
武采和褚温两个人在一旁听得有些傻眼,现在由他们二人到外头跑腿。xǐυmь.℃òm
有学生看见了大字报,看了一眼知情的两人。
褚温这个闷葫芦是问不出来的,旁边那名粗褐女娘也不是好惹的。
学生们便是再好奇大字报如何来的,一时也问不到。
两人往回走的路上,武采想了想,咬了咬唇,还是问出口:“褚温,你不在这里读书了,下一步如何打算?”有没有想过,来我们武馆?
褚温:“听阿姊的。”来之前,阿姊跟她提过,她有人选了。
“那,你还会来武馆找我……我阿叔吗?”武采低着头,“你知道的,你是他这些年教过最满意的学生了。虽然他不曾认真收你为徒,嘴上不提,但他心里是一直把你当成他的徒弟的。”
褚温:“学完了。”
武采:……瞎说什么大实话,这天又聊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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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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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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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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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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