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拉远,他想象过无数遍,她穿着十里红妆,迎接她的人只会是他。

  然,当时已惘然。

  ——

  暖阳高照,微风和煦。

  日上三竿,阿故和衾离寒才从房间出来,当他们两人穿戴整齐来到正堂之时,大礼已经开始了。

  听到两人急匆匆跑来的脚步声,知许身穿凤冠霞帔,把红盖头掀起一大半,小跑着朝衾离寒跑去。

  当朝曦的光洒在这位少女的脸上,衬得少女的脸更加地明艳动人,柔光若腻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中又透着几分淘气与灵动。

  嘭嘭嘭……

  衾离寒的心极速跳动。

  “阿寒,你终于来了!跟我来!”

  知许牵起衾离寒的手往正堂的正中间走。

  当她的手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他觉得那似曾相识的那一幕又回来了。

  七百年前,他被师兄弟们欺负,是知许出来开口大骂那些坏人,然后伸出手将被打趴在地上的他扶起,对他说:“阿寒,我是你的师姐知许,以后他们再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欺负回去!”

  “阿寒,手给我,我带你去看那千年才开一次的紫鸾花!”

  “阿寒,你又来膳房偷吃了?有这么饿吗?来,这个龙骨包给你。”

  “阿寒,不着急,吃慢些,你看你吃得满手都是油,递过来,让我给你擦擦!”

  “阿寒,不对,剑不是那样使的,来,我手把手教你!”

  “阿寒,这个字,写错了,认真点,看清楚了哈,是这样写的!”

  ……

  如今。

  “阿寒,你走快些!”

  她牵着他来到一个身穿喜服,头戴玉冠的陌生男人的面前。

  “阿寒,过来拜见你的姐夫,你可唤他半夏!”

  他回头看她,却见她笑眼如弯月,脸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眼神一直望着眼前这个他得称之为姐夫的男人。

  他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也许从小到大都是她照顾他的缘故,她自小便是一副特别坚强的样子,从来没有露出过那小女孩般的快乐。

  真的这么心悦于这个人,非要与他成亲不可吗?衾离寒心底发出这样的提问。

  不过衾离寒丝毫没有表现出不开心,在她面前,他总是非常乖巧听话,于是他硬着头皮开口道:“姐……姐夫好,我是阿寒。”

  “好了,阿寒,你先去旁站着,与你一起来的姑娘一同来观礼吧!”

  知许看了一眼阿故,转身对衾离寒说道,看着衾离寒走到阿故身边,她才将红盖头重新盖好,然后紧紧抓着红绸缎的一头。

  高朋满座中,司仪以响亮的声音朝堂内喊,

  “一拜天地!天降祥瑞!天长地久!幸福安康!兴。”

  “二拜高堂!知恩……”

  ──

  “衾离寒,你甘心吗?你师姐就这样嫁给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你甘心吗?”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诡异的声音,一直在喊。

  “衾离寒,你小时候不是说长大后要娶知许为妻吗?”

  这个有回响的声音震得衾离寒头疼。

  “衾离寒,你不是说过么?为何要食言?”

  衾离寒双肘捂住耳朵,头摇来摇去。

  站在衾离寒身边的阿故发现衾离寒不对劲,于是便开口问道:“衾离寒,你怎么了?”

  ……

  ──

  “三夫妻对拜!结连理!情不移!敬如宾!兴。”

  ──兴……

  最后一句,司仪的声音更加洪亮,将衾离寒震得清醒。

  衾离寒从那个诡异的心声中回过神来时,堂内的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喊着“送入洞房!送入洞房!”

  喜庆的气氛丝毫不减,只有衾离寒一个人撞了邪!

  ──

  阿故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众人,再看看失落的衾离寒,如此强烈的对比,她不知怎地由衷地生起一股怜惜之情。

  ──

  “各位贵客,新人新妇的事留给他们去办吧!我们入座开席!”

  司仪毕恭毕敬地招呼着来宾。

  当司仪来到衾离寒、阿故两人的身边时,开口问道:“欸!两位贵客怎么还不入座,赶快入座,要不然百年一遇的珍馐就要被吃光了!”

  闻言,阿故正想“抢”着些什么来吃,却看见衾离寒转身离开了,她边追了上去,边微侧头对耳边隐身的绿糯说道:“绿糯,赶快入座,美味的珍馐记得给我留,这支悯生笔给你,你将珍馐藏在里面带回来给我!”

  “哎!两位贵客怎么就这样走了?”

  一团淡绿影从司仪面前飘过,

  “咦!是我眼花了吗?刚才飘过一团绿色的东西……不,影子……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转眼便又不计较了,“我还是赶快入座,尝尝那百年才能吃一次的鸾鸟肉吧!”

  堂前、堂内,觥筹交错、交杯弄盏。

  ——

  另一边。

  阿故紧随衾离寒身后,灵光一闪,跳到衾离寒的面前。

  “哎!衾离寒你看这是什么?”

  阿故举着一个香喷喷的大猪肘在衾离寒的面前摇晃。

  衾离寒并不理会眼前的少女。

  阿故并不放在心上,她将猪肘子递给衾离寒。

  “呐,给你!拿着吧!”

  说完阿故将猪肘子放在衾离寒的大手中,连劝带塞,衾离寒推脱不得,无奈地接过猪肘子。

  阿故看衾离寒一副情不愿的样子说道:“无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吃上一顿好的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人处于吃美食的状态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多巴胺……”

  “多巴胺……?那是什么东西?”

  衾离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

  阿故知道自己又说漏嘴了,连忙圆话,“一种可以让人感觉到愉悦的东西!专门跟烦恼说拜拜的!”

  “你看出来了?”

  衾离寒有点不相信。

  “大哥,你都表现得这么明显,姑奶奶我怎么会看不懂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没谈过恋爱就没写过言情小说吗?你那点儿小心思,旁人早就看穿了!只是……”阿故顿了顿,“只是好像你的师姐并不知道!”琇書蛧

  那种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却不知道我喜欢你的感觉,阿故再清楚不过了,四个字称之为“爱而不得”!

  “这里风景好,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两人来到一处没人的亭楼,阿故赏着景色,不再出声。

  而衾离寒咬了一口猪肘子,当味蕾受到珍馐的洗礼时,他嘴角不禁泛起弧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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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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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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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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