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金灯船,他曾在走访百姓时见过。
镂空工艺外镶珐琅彩,里头燃着的蜡烛,据宗家下人说,是他们老爷在金安高价投来的,以黑鳞鲛人的脂肪制成的,只一滴便可燃千年。
如此罕见的金灯,只怕寻便整个杏城,也再找不出第二盏。
天才蒙蒙亮,穆松白便只身一人叩响了宗家大门,守夜的下人循声而来,听他问起金灯船,迟疑回道:“那船已经两个月没有用了,大人莫不是看错了?”
玉液池上往来船只众多,若仅凭船身倒真有可能看错,可那金灯结结实实悬于船尾,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得的。www.xiumb.com
“瞧我这记性”下人猛一拍脑门,忙不迭道:“昨儿个二少爷曾用过,说是要去玉液池采风,本来呀那条船我们老爷宝贝的很,除了他之外谁都不许用,这好巧不巧的,昨儿个老爷去了中州,这才叫二少爷钻了空子。”
“你们二少爷人呢?”穆松白站在檐下,略微仰头便看见西阁楼上窗户大开,窗帘随风飘荡。
下人顺着穆松白视线望过去,陪着笑脸,“那便是我们二少爷房间,他昨日游湖回来便跟着大少爷去了西郊收佃租,估摸着最快也得明日才能回来。”
穆松白点点头收回视线顿了许久,直至宗家养的小白狗摇着尾巴,眼看就要把他的腿当做撒尿桩子的时候才慌忙避开。
“烦请你带我去停船的地方看看。”
耳听为虚眼见则为实,还是亲自走一遭最为放心。
“这...”下人看了眼四周,面露难色,“不是我不带您去,只是那地儿就连夫人都被禁止入内,若是被老爷知道了,丢了饭碗是小,被扭送官府,那我这一家老小可真没活路了。”
既已说到这份儿上,若再强人所难,那便不合适了。
穆松白躬腰一礼,自怀中掏出几锭碎银塞进下人手中。
许是银钱起了作用,穆松白才走几步便被下人叫住,他转过身,那名守夜下人小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金灯船停在桐花坊对岸,若有人问起来,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夜间看的尚不真切,青天白日的来了一看才知,这小小码头竟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船。
好在那金灯太过惹眼,映着日光熠熠生辉,只囫囵看一圈便能发现。
原本这些船停在这里都由专人看管,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穆松白张望许久也没看见管理员,想着多耽误一刻,贾铃音便多一分危险,他便也顾不上这许多,掀开门帘闯了进去。
从外头看,整艘小船平平无奇,一旦踏入却又是一番奢靡景象。
舱内摆设多以金器宝石制成,便是踩在脚下的地毯也用了一整张白虎皮,虎头耷拉在入口,似乎是在告诫每一个进入之人,它的主人多有权势。
一眼望去也并无什么可疑之处,偏穆松白铁了心,认为没有可疑便是最大的可疑。
他迈着大步来到船尾,连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一寸一寸地查看,终于在那虎头之下发现失了绳结的玉佩。
穆松白将其捡起放在眼前端详片刻,猛然想起这是贾铃音贴身之物,前几日还借了来当道具。
如此宝贝的东西又怎会被随意丢弃在这虎头之下?
穆松白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贾铃音在被带走时已经清醒,她趁人不备故意留下这枚玉佩引导他。
可这偌大杏城,他又如何能知贾铃音被带往何处?
浓烈的无力感瞬间向他袭来,没有了贾铃音,他破案的能力直线下降。
环绕着玉液池走了一圈,除了这枚玉佩,穆松白再没发现其他线索,反倒是岸边几个捕鱼的渔夫认出了他,见他精神不佳,让他去山上的三清观烧柱香拜拜去去霉运。
“三清观?”
“是呀。”渔夫抛下渔网反手指向山顶,“就在那上头,香火可旺盛了,咱们这儿的人逢年过节都要去拜拜,求个平安。”
“那不是个荒山吗?”
穆松白可没忘记就是在那座山上,他们发现荀玥说谎,从而将她关入大牢。
上次他们在那里呆了大半日都没发现什么道观,怎的今日突然冒了出来?
来?
“您得穿过那片小树林,往东走个两三里,顺着那条山道上去,看见两颗樱桃树就到了,那三清观的道长喜好清静,才将道观建在那儿,平日里除了咱们杏城人便没有旁人去。”
三清观,长春观。
长春观所处之地较为偏僻,非本县人所不知,三清观也是如此。
世间当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眼下也容不得穆松白多加揣测,他向那几位渔夫匆匆道别,回了客栈骑上马便按照渔夫所指一路疾驰,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来到三清观。
彼时的三清观大门紧闭,并不像渔夫所说那样满是进香之人,穆松白下了马,走了近了才看见门旁支着木板,上书道长离观游历,本观下月十五开门。
真是奇怪,偌大三清观,竟只有一位道长。
穆松白站在原地,越想越觉得可疑,他拴好马,沿着外墙走了一遭,确定这里只有大门可进入后,寻了个隐秘角落,手脚并用翻了进去。
道观内静悄悄的,连角落水缸滴水声都清晰可见。
穆松白不敢掉以轻心,他抬起手覆在腰间,脚步轻轻,将前院查了个明明白白后顺着长廊来到后院。
才踏进后院,他便听见最里面那间房传来女子叫骂声。
“蠢货!自己过来看看清楚,这是葫蔓藤吗?!你的眼睛是摆设吗?黄色红色分不清了是不是!”
“真不知你有什么用!当初就该让婉娘将你一棍打死,省的今日惹我生气!”
“看什么?!还不快滚去将葫蔓藤拿来!若是误了吉时,我便将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是玥儿!
穆松白心头一喜,找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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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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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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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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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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